第283章 夜見

洛子皓,洛子鈺,蘇辭涵三個人晚上就在蘇府住下了,秋風院裡面廂房少,而且留着洛子皓住在裡面也不合規矩,索性蘇顏就將他們三個全部安排在了勤思院裡面,晚飯前提前讓下人過去收拾整理了一遍,又遣人去國公府裡面告訴了一聲,纔開始讓人張羅着備飯。【首發】

洛子鈺跟洛子皓第一次來蘇府一樣,完全是被阿黃的霸氣給吸引去了,不過洛子鈺這個新來的半路客人,受到阿黃的待遇,連洛子皓一半也沒有,好歹洛子皓喚它的時候,還小小給臉的睜眼看一眼,輪到洛子鈺的時候,根本是縮着個腦袋,理都不理,任是洛子鈺使勁了各種方法,還是無濟於事。

蘇顏怕洛子鈺第一次來蘇府裡面,摸不清楚蘇府裡面的情況,在和蘇辭涵說完話之後,就讓蘇辭涵出去陪他們了,他們兩個在勤思院裡面逗阿黃,蘇辭涵就一個人跑到洛子皓教授他功課的地方,書房裡面的擺設還是他離開時的樣子,只是這麼長時間了,也不知道他夫子現在什麼樣了,想想夫子教了他那麼長時間的功課,竟然連他住在哪裡也不知道。

晚飯在蘇辭涵回來的時候,胭脂和素錦就讓廚房裡面的人準備了,不是什麼多珍貴的食材,不過貴在心意精巧,素錦差不多將蘇辭涵所有喜歡吃的飯菜都點了一遍,蘇顏出廚房看的時候,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

擺席,用飯,在蘇府裡面少了一些在國公府裡面的拘謹與束縛,就連洛子鈺也明顯的放鬆了下來,幾人年紀相差不多,席間有說有笑,一頓飯也是吃的非常盡興高興。

從秋風院裡面遣了幾個下人跟着蘇辭涵去了勤思院伺候,將他們幾個安排妥當了,蘇顏回到自己的院子裡。

這一覺,蘇顏睡得很不安穩,睡夢中前生今世如幻夢一般交織向她撲來,一會兒是蘇瑾月拿着尖利的髮簪朝她臉上劃去,一會兒便是蘇老爺枯骨如柴的面容,再接着又變成了柳夢煙淒厲的叫喊聲。夢中蘇辭涵抓着她哭喊着質問他,爲什麼,爲什麼要殺了蘇老爺……

蘇顏覺得自己的一顆心被緊緊的揪着,前世臨死前被沉河塘的瀕死感覺又一次的浮現在了她的腦海,放在身側的手無意識的緊緊攥住牀邊的被單,一次次的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個夢,一個夢,可是拼命的想睜眼,卻是無論如何也掙不開,彷彿整個人被一張巨大的網束縛住,掙不脫逃不開,夢中的畫面一轉,出現在她面前的人變成了秦澤宇和陸子墨,一個在衆人面前罵她是賤人,****,口口聲聲要休了他,而另一個則是拉着她的手深情款款的說着今生今世只對她一個人好,兩種聲音交織在一起,一個叫着顏妹,一個喊着阿顏,蘇顏覺得自己的腦袋快要裂開,腦中嗡嗡一片,根本無法思考,只能憑着隨後的感覺朝着陸子墨的那邊跑去,可是卻是接觸到陸子墨的手的時候,面前的人突然的一變,變成了一個她完全不認識的人,他咧着嘴嗤嗤的笑着,蘇顏面前一黑,從噩夢中驚醒過來。

蘇顏從牀上驚坐起來,呼呼的喘着粗氣,背上的衣服已經徹底和汗溼了,蘇顏壓下心中的驚意,從牀上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外面傳來鐺鐺的打更聲,已經是三更天了。

蘇顏沒有驚動睡在外面的素錦和胭脂,打開窗戶,站在窗前,夜間冰涼的夜風從窗戶中吹了進來,也將蘇顏那顆驚魂不安的心也給吹靜下來了,前世發生的那一切,已經快隨着時間的消逝,慢慢消匿在她噩夢的盡頭,好長時間都沒做過這樣的噩夢了,也不知突然地怎麼又做起這樣的噩夢了。

漆黑寂寞的院子裡傳來秋蟲唧唧的凝叫聲,蘇顏閉着眼睛,任由着冰涼的夜風吹遍她全身,被冷汗浸溼的褻衣,緊緊的貼在身上,身子忽的打了個冷顫,蘇顏像什麼也感覺不到一樣,依舊站在窗前一動不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蘇顏再睜開眼時,眼中已沒了半點從噩夢中驚醒過來的慌亂,深吸了口氣,蘇顏摸了摸已經冰涼的身子,剛準備關上窗子上牀睡覺,突然的感覺遠方傳來陣陣輕微的嗚咽聲,斷斷續續的夾雜在風中,蘇顏不確定自己到底聽沒聽錯,就站在原地不動,可能是因爲離得遠,一陣一陣的,偶爾還夾雜着尖利的咒罵聲。

那個聲音順風而來,蘇顏朝着風來的方向望去,那個方向,有一間無人居住的屋子,裡面關着一個人。

已經完全沒了睡意的蘇顏,隨手拿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出了門,朝着傳來聲音的方向走去。

月光清冷,披着白衣的蘇顏舉着一根燭火,靜靜的走在安靜無人的小徑上,草葉上滾落的落水浸溼了她的鞋襪,越往前走,哭喊的聲音聽得就越清楚,蘇顏到了一個門窗緊封的屋子前停下了腳步。

屋子裡面關着的人不是別人,真是精神已經錯亂的柳夢煙。

柳夢煙從福音寺回來就出現了幻覺癔症的症狀,逮到誰就說有人要殺她,脾氣也變得異常的暴躁,整個蘭香院都被她摔得稀巴爛,然後就是整夜的不睡,讓院子裡的所有下人都守在她牀前,只要一發病,根本不認人,拿起東西就死命的往人身上打,就連身邊最親近的香嬤嬤,也被她打得渾身是傷,在這種情況下,還有那個下人敢伺候在身邊,紛紛跑到蘇顏跟前哭訴,到了後來,柳夢煙根本就不許人近身,只要有人一靠近,便表情驚恐的淒厲驚叫,就算是給她請了大夫過來,也是素手無策,最後沒有辦法,蘇顏只好將她關在這個偏僻的小院裡面,封死門窗,並不讓她隨便出門傷人。

屋子前看守的下人已經休息去了,蘇顏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才緩緩的上前,將特意爲柳夢煙留的送飯窗口打開,一陣惡臭傳來,蓬頭垢面的柳夢煙啊嗚一聲兩眼驚恐的出現在了蘇顏的燭火下面。

面前的人已經完全看不出往日蘇府當家夫人的風範,漆黑的面容上面,只有一雙眼睛還是透亮的,不過這雙眼睛在清楚的看到眼前的面容時,開始驚恐的無限增大。

“別殺我,別殺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柳夢煙迅速的後退,兩手抱着身子,縮在黑暗的一個角落裡。

“姨娘,是我啊!你怎麼了,是誰要殺死你?”蘇顏舉着燭火,聲音裡夜裡的涼風一樣冰冷。

“別殺我,別殺我,殺你的人是老爺,不是我,不要來找我索命。”柳夢煙的頭使勁的往自己的懷裡的縮,只恨不得縮成一團不見了。

“姨娘,姨娘,你擡頭看我一眼,是我啊!我是顏,不是我孃親,你看清楚了。”蘇顏直視着柳夢煙,聲音輕渺。“姨娘,你在怕什麼?是不是怕我孃親從地下面爬出來找你索命?”

“不是我殺你的,不是你殺你的,你別來找我,別來找我……”

“誰要殺你,快說,是誰要殺你,是誰要來找你索命?”蘇顏突然的開始揚聲質問起來。

被蘇眼眶厲聲一喝,柳夢煙突然的像清醒過來了一眼,眼中的瞳孔慢慢的映出蘇顏的倒影來,柳夢煙站起身子,眼睛直直的盯着蘇顏,然後突然像發了瘋一樣,朝蘇顏方向撲過來。

“蘇顏,是不是你,是不是你這個賤人使得妖法,你放我出去,你快放我出去,我沒瘋,沒瘋。”柳夢煙撲在窄小的窗口,對着蘇顏拼命的吼叫。

蘇顏後退的兩步,避開柳夢煙伸出來的手。

“姨娘,你瘋了,你要是不瘋,現在怎麼可能說胡話。”慘白燭火照映下的蘇顏,嘴角勾起一個譏諷冰冷的笑容,眼神中的冰冷如柳夢煙每日噩夢中見到的是一模一樣。

“是你,肯定是你,是你來扮成鬼來嚇我的,一定是你,蘇顏你這個賤人,你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姨娘,你見到誰了,是誰要來向你索命了?你天天口口聲聲嚷着有人要殺你,到底誰要殺你。”蘇顏揚聲逼問。

柳夢煙後退一步,噩夢中的洛水瑤似乎又浮現在了她的腦海,柳夢煙搖着頭,拒絕這回答蘇顏的問話,當年洛水瑤之事,除了她和蘇老爺之外,絕沒有一個人知道,當年蘇顏那麼小也根本就不可能發現,所以她不能說,決不能說,她要是說出了事情的真相,蘇顏絕不會讓她活着的。

“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姨娘你到底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讓你這樣日夜寢食難安,以至於變成今天這樣的模樣?”

“你胡說,我什麼都沒做,不關的事,不是我,你快放我出去,我沒有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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