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寂寥

蘇老爺的病治了幾天之後,依舊是一點效果也沒有,躺在牀上不吃不喝不動的後果就是整個人快速的消瘦下去,要不是柳夢煙每日用各種蔘湯補藥吊着命,說不定現在就撐不到現在。

對於蘇老爺突然染上的怪病,外面的人也是議論紛紛,鑑於蘇老爺前一段時間的表現,很多人都在推斷,蘇老爺是不是撞邪了,更有甚者有人將蘇老爺請道士回來做法的事傳了出去,這就更堅定了他們的看法,要不然一個大活人好好的怎麼會這樣昏睡不醒。

蘇府鬧鬼的事,很快就在外面傳的沸沸揚揚,就連府裡面的人也是人心慌慌。

柳夢煙在照顧蘇老爺的這幾天,身子幾乎是以可以看得見的速度消瘦下去,臉上的神情也是憔悴不堪,不知道的人只以爲她是在擔心蘇老爺,只有她自己知道,洛水瑤纏上她了。

自從那天晚上之後,不論照顧蘇老爺多晚,柳夢煙都堅持着回到自己的院子裡,可是即便如此,以後的每個夜晚,她都會夢見洛水瑤那張鮮血直流的臉,夢中的她,一身鮮血染紅的紅衣,帶着血意的嘴角掛着詭異的笑容,冰冷的手指狠狠的掐住她的脖頸,一如當初蘇老爺掐死她的時候,每一晚,柳夢煙都會在驚悸中驚醒過來,夢中那種被掐的窒息瀕死的感覺太過強烈,可是每一次醒來照鏡子,脖頸間半點痕跡也沒有。

重重跡象都在表明,洛水瑤回來了,向他們索命來了,她已經將蘇老爺的魂魄帶走,接下來就輪到她了……

長期的精神壓迫,將柳夢菸頭腦中的那根弦,繃得緊緊的,只要有一點動靜,就會被嚇得驚魂失措,身邊伺候的人,也知柳夢煙這幾天的狀態不對勁,可是卻沒一個人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過也有些人心細的人,聯想到蘇老爺患怪病之前的那幾天反應,不正是跟現在柳夢煙的反應差不多嗎?這下蘇府裡面鬧鬼的謠言傳的更加神乎其神。

蘇顏冷眼旁觀蘇府裡面發生的這些事,對於外面喧囂之上的謠言,更是置之不理。

已經是初秋的天氣了,早晚天氣寒涼的明顯,這幾天天氣一直是陰沉的,秋風卷着落葉從天上飄了下來,蘇顏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只覺心中跟着這天氣一樣,寂寥的很。待了一會兒,越發覺得沒趣,讓胭脂將她書房裡面擱置許久的琴搬了出來。

硃紅色的鳳尾琴已經長時間被人冷落,上面已經落上了幾許塵埃,蘇顏找出一塊細白的潔布,將它擦拭乾淨,輕輕試了一下音,琴聲高昂,音色清晰,只是太長時間沒碰琴,手有些生疏了。

“小姐,要不要給你煮一壺香茶過來。”胭脂在旁邊小聲的詢問道,這幾天她們小姐面上雖沒表現出來什麼,不過她卻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她們小姐的心情並不好。

“不用,讓人給我備個馬車,我要出去。”

“小姐,你要去哪?”

“天冷了,我想去看看娘,她一個人肯定很孤單。”

一聽說蘇顏要去看洛水瑤,胭脂馬上識趣的閉嘴,什麼話都不在問了,她們小姐這些天悶悶不樂,原來是想念夫人了。

備好馬車之後,蘇顏抱着琴,什麼話也沒說,只告訴素錦一聲,她要出門一趟,便帶着胭脂走了。

秋風肅殺,上一次來祭拜的時候,還是滿目青翠,這一次卻是一片荒涼,入目除了洛水瑤這個孤零零墓碑之外,周圍空曠,在沒有別的東西了。

不過比起上一次蘇顏和蘇辭涵來祭拜的時候,洛水瑤的墓碑前明顯多了些東西,想着應該是國公府裡的人來看過了。

蘇顏將墓碑前的一些殘葉枯枝收拾點,讓胭脂將準備好的貢品擺上,燒了一些紙錢之後,便在墓碑前擺起了琴。

琴音蕭瑟淒涼,陪着周圍的秋風落葉,更有一種擺脫不去的悲涼之感,蘇顏手撫琴,但是心思卻完全不在這上面,蘇老爺現在差不多就是個活死人,再過幾天,柳夢煙也會熬不過這夜的精神折磨,以後就算不跟蘇老爺一樣,也差不多會瘋掉。

蘇瑾月如她所願嫁給了秦澤宇,她今生所受的一切,都不過是她前生做下的孽,以後,在秦府裡面是生是死,都由她自己慢慢體會去吧!

應該說是復仇了,重生之時揹負的滿目怨恨,全部都還給了他們,可是爲什麼,她現在一點都不開心,甚至於整顆心失落落的,不知道何去何從了,以前沒報仇的時候,復仇是她活着的唯一動力,可是現在呢!

琴音漸漸低了下來,蘇顏隨手撥弄着琴絃,糾結的心緒隨着琴音消散在空曠的田野中,風微微的吹起她垂落在腰際的長髮,飛揚的髮絲繚繞在耳際,勾勒出蘇顏略帶迷茫的側臉。

人活着到底是爲了什麼?這世間真的有至死不渝,一心一意的愛情嗎?她娘當年那麼決絕的,那麼死心塌地的愛着她爹,可是最後得到的又是什麼?不惜背叛疼愛了自己十幾年的親人,就是爲了能和他在一起,到後來卻是芳魂香消玉損在自己最愛的人手上。

再過幾個月就該她的大婚了,到時候她又該用怎麼樣一種心情,一種怎樣的態度來面對這場莫名其妙的親事。

這一段時間常常在想,老天讓她重活一世,到底是爲什麼?難道真的僅僅是爲了要讓她報前世之仇的嗎?若是,她現在報完了仇,以後又該如何……

蘇顏從不來不覺得自己是懦弱的,多愁善感的,可是不知怎麼的突然的覺得情緒異常的低落,也許是這秋天的天氣太過蕭瑟了吧!

蘇顏停下手中蕭瑟的琴音,彈了一手洛水瑤生前最愛的永春調,曲調歡快活波,當年她第一次學琴的時候,洛水瑤教得便是她這首,那時候,蘇府裡面還沒有柳夢煙的存在,那時候她爹還是一心一意的對着她娘,那時候,洛她娘臉上還天天洋溢着歡快的笑容。

時間如斯,一轉眼竟然都過了這麼長時間了,明明所有的事情都還歷歷在目。

一曲終了,蘇顏停下了撫琴的手,神情靜默的注視着面前這一方冰冷寂寞的墓碑。

這個地方太過荒涼了,她孃親在下面會不會孤獨,會不會冷呢!她做的這些事,她孃親是不是都在下面看到了呢!是怪她,還是贊同她?

“小姐,天涼了,我們回去吧!小姐對夫人的思念之情,夫人一定會感受得到的,夫人若是在天有靈,一定希望小姐能每天快快樂樂開開心心的,你這樣不開心,夫人會難過的。”

胭脂瞧着她們小姐這樣,不知怎麼的突然心中一陣酸楚,她們小姐一向都是堅強冷靜,甚至是冷漠的,什麼時候臉上出現了這樣的表情。

胭脂心疼這樣的小姐,很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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