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對新式整軍不陌生,但是這個詞兒跟亞述人解釋起來就非常困難了。翻譯機不是萬能的,雖然雙方互相發現已經一百年了,但是雙方的語言翻譯大多數還是集中在日常生活用語方面。這種非常簡化的漢語,翻譯機器只能發出四個漢語讀音來。因爲翻譯機的詞庫里根本就沒有相對應的亞述語言單詞。
孫華林只好仔仔細細的給他們兩個解釋一遍。
“你們覺的,你們現在的這種治軍編制,適合進行一場高科技戰爭嗎?”
兩人搖頭,同時一臉的茫然。
孫華林抓了抓頭髮,然後仔細的又重新組織了一下語言。剛纔他說的太籠統了。艾妲和雷馮斯首相恐怕不是說的不適合,而是根本沒聽懂。
“那我問一個問題,你們覺得的,一個一千人的,用UFP的部隊和一個同樣一千人的,用多腳戰車的部隊,後勤人數分別應該是多少?”
雷馮斯首相利索當然的回答不上來,他本身就是個舊貴族,在塞拉龍特臨時政fǔ裡也是政治人物。但是艾妲卻深思起來。
孫華林問的這個問題很普通,但是艾妲卻想到了一個很不普通的問題。這位駐塞拉龍特的代辦處主任提出了一個很尖銳的問題。這個問題很重要,但是亞述人卻從來沒有考慮過。
亞述人欣賞並崇拜勇士,但是這卻是一種對個人無力的崇拜。但是戰爭這種事情,亞述人真的不是很擅長。畢竟戰爭不是武林高手的江湖對決,而是一種從資源配置到節奏掌握的數學題。
西法赫王朝的統一歷史上和王朝內部貴族們的互相攻伐,說起來更像是一種允許死人的運動會。他們把一羣足夠強壯而且勇猛的人‘弄’到一起,然後狠狠的打上一場羣架,然後看勝負來決定一些夾纏不清的事情。
就算是後來有了青銅火炮,有了燧發槍,但是他們的軍制卻從來沒變過。依然是一羣猛人打羣架玩兒。
孫華林的問題,擊中了塞拉龍特聯軍一個非常核心的問題上現代戰爭的編制,到底是幹什麼用的。
塞拉龍特聯軍的規模其實不小,但是編制卻是非常隨意,突然增大編制和縮小編制的事情經常出現。比如有些阻擊任務,到底需要多少人,這個需要看指揮人員的決定,但是指揮人員卻只能靠猜想來決定這個事情。而且在選擇人數上,不是像地球人那樣以戰鬥單位爲基本,而且用人做基本單位。基本上還是那種找猛人的辦法。
爲什麼章邁會疲於奔命,其實很簡單,誰讓他是最大的猛人。
但是,這種編制方式,肯定是和現代戰爭完全不搭調的。亞述人甚至不知道潤滑油到底該帶多少纔是合適的。
所以,亞述人最需要決定的,不是自己是不是還是亞述人武裝力量的指揮者,而是真真正正的建立一支能將這些強大的武器運作起來的隊伍。
“我明白了。”艾妲點了點頭。
“您還沒全明白。”孫華林卻這樣回答艾妲,他的目光又轉向了雷馮斯首相。
“我知道您一開始就讓聯軍的各路人馬都‘交’出了自己的軍隊。但是,您能不能說一下,現在塞拉龍特聯軍的構成,真的擺脫了原來各路人馬互不統屬的桎梏了嗎?”
孫華林的這個問題,又揭開了塞拉龍特聯軍的另外一個很大的弊端。雷馮斯首相思考了一會兒,然後把現在塞拉龍特聯軍的現狀和孫華林說的一些現代軍隊的要點進行了一下對比,得出了一個讓人沮喪之極的結論。
“完全……沒有。”首相大人長嘆了一口氣,“我們僅僅是把他們放在一起而已。所有軍隊的構成,還僅僅是按照原來的那種,熟人找熟人,同鄉找同鄉,原先本來就是一起的老兵依然在一起,我本來以爲這樣可以保持戰鬥力的。”
“如果是封建時代的領主軍隊,這樣倒是很能保證戰鬥力。”孫華林略帶惋惜的點點頭,這位老人對亞述人的反抗鬥爭貢獻出了自己全部的力量,可惜觀念的問題讓他總是無法扣住戰爭的脈搏。
“這是我們的軍事觀察員在貴軍中間走訪的時候收集起來的一些問卷,我挑出了一道問題,您可以看一下。”說着,他遞給雷馮斯首相一張表格,已經翻譯成的亞述文字的那種。
結果來,雷馮斯首相僅僅掃了一眼,就明白了孫華林說的問題到底有多嚴重。
上面的問題只有一道,而且是一個非常簡單的,僅僅是問距離的問題。
“PA的電磁投‘射’器能把電漿炸彈扔多遠?”
就這麼一道題,下面的答案竟然是五‘花’八‘門’。
“擲石之遠。”這位估計可以去參加奧運會,鏈球世界冠軍會被毀三觀的。
“跑一會兒的距離。”這是烏龜跑還是斑馬跑。
“那麼遠吧。”這位說問題的時候是帶着手勢的,他指着遠處的一棵樹說道。
“可能跟弓箭‘射’出去的‘射’程差不多?或者步槍?”這位看來不大明白步槍到底能打多遠。
總之,下面很多的答案,各不相同,就是沒有一個是用米或者公尺來說的。哪怕大約都沒有。
“您的意思是……”艾妲也看完了那張表格,她擡起頭來,帶着詢問的神‘色’。
“軍隊全部打散,然後同迴歸艦隊的戰鬥力進行‘混’編,組成一個正式的團級戰鬥單位。同時,這支部隊的戰鬥指揮權獨立出來,塞拉龍特臨時政fǔ所要做的,就是對這隻部隊提供兵員,糧食,還有情報支持。一句話,先軍政治。”
這不是能在這種秘密會談上可以決定的事情。雷馮斯首相表示,自己要回去好好的考慮一下,但是接下里,首相先生話鋒一轉,問了一個比較尖銳的問題。
“孫先生。”首相組織着語言,他明白自己問的這個問題,可以說有些不禮貌。
“請原諒我下面的發言,我知道,我接下來說的話,可以說是一種冒犯。”
“請講,對於開誠佈公的批評,我們向來是虛心聽取的。”
既然你這樣說,那我就百無禁忌了,雷馮斯首相這樣想着,但是他還是挪動了一下屁股,讓自己坐的更穩當一些。
“我很想知道,對於我方的這種幫助,不知貴方的目的是什麼?據我所知……”雷馮斯首相做了個無意義的手勢,“貴方,貴方似乎不是以樂善好施而聞名的。”
孫華林笑了起來,笑的很暢快。
“我以爲您要說什麼呢。”他笑着說,“您用不着這麼委婉,直接說我們是吝嗇鬼都沒什麼關係。”
笑完了,孫華林的表情輕鬆了不少:“是的,您說的對,對於貴方戰鬥力的增強我們的確樂見其成。同時您也不必以爲我們支付給貴方的這些武器和戰艦很多,是一種幫助或者援助。這就像我們說的那樣,僅僅是報酬而已。”
“報酬……”雷馮斯首相不是沒聽上合的人說過這個理由,但是他以爲這僅僅是一種託辭,但是沒想到這個時候了,這位先生依然是這個說法。
“就是報酬。”孫華林重複了一次,“同一種事情,在不同的人眼中有不同的價值。您也許覺得這些戰艦什麼的太多了,但是我想說,貴方的犧牲給我們換取的時間,使我們更加看中的東西。對於我們來說,這些戰艦什麼的,要多少有多少。”
“其實我們在建國後,有過一段無常外援的經歷,但是那段歷史深刻的教育了我們。後來我們明白了一件事情,在別人的扶持下建立起來的政權,是沒有辦法長久的存續的。而切這樣對我們也不利,因爲升米恩,鬥米仇啊。”
這個要多少有多少讓雷馮斯首相多少有些傻眼,不過作爲一個政治人物,他還是很快鎮定了下來。
“但是,我們對貴方在編制方面不遺餘力的提升我們的實力方面……”
“我們對亞述人的領土毫無興趣。”孫華林很明白這位首相先生想的是什麼,“所謂增強貴方的戰鬥力,我不妨跟您直說。我們並不想亞述人成爲太空圈的附庸。”
“我們不會成爲任何人的附庸。”雷馮斯首相若有所思的看了孫華林一眼,話中有話。
“我們也不打算讓亞述人或者塞拉拉攏特臨時政fǔ成爲我們的附庸。”孫華林當然明白雷馮斯首相說什麼,“所以,儘快的讓這支隊伍成爲亞述人手中的力量纔是正理。您如果手中沒有足夠的力量,那麼太空圈也好,甚至循環者協會也好,亞述人想不做附庸,恐怕都沒有第二條路啊。”
“我們會的。”雷馮斯首相點點頭:“但是,我能冒昧的問一句,貴方打算如何‘插’手這片大陸上事情嗎?”
“我們?”孫華林心說這次不跟這位老人打開天窗說亮話怕是不行啊。
“我們對星雲和仙‘女’大陸沒有任何興趣,或者說,我們暫時對亞述行星沒有興趣。但是我們沒興趣,不代表就能放任太空圈和北約在這裡大肆擴張勢力。我們從來都希望世界向多極化方向發展。一開始同太空圈建‘交’如此,幫助循環者協會也是如此,現在幫助貴方成爲這個星球上的一方代表也是如此。”
“我們暫時對亞述行星沒有興趣是因爲蟲‘洞’存在不可知的風險。但是蟲‘洞’的秘密我們總會解開的,也一定會解開。到時候,我們就會對亞述行星感興趣。”
孫華林說到這兒笑了笑:“星球很大,我們纔不打算在這個麪包圈上擠來擠去。沒有基礎算什麼,我們最擅長的事情就是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