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縹緲中,路虎馳過一條不甚寬敞的巷子停在了一家掛着“如意客棧”牌子的旅館門前。
廖開扭頭看着方羽凡面色郝然的說道:“老大,沒想到今年參加交流會的商人特別多!我打電話訂酒店的時候,城裡那些條件比較好的酒店都已經沒有房間了,所以這兩天我們大概就只有住在這裡了。”
看着在絲雨中顯得格外寧靜的客棧,方羽凡嘴角帶着一縷淺笑的頷首應道:“只要環境乾淨整潔就行了。你這富家公子哥都沒啥意見,我又怎麼會有什麼不滿意的?”
“嘿嘿”廖開搔了搔後腦勺一陣的傻笑。話說他以往隨同長輩出去的時候,哪次不是入住豪華酒店!這次也是不想讓家裡人知道自己來了平川,否則的話,廖家在這裡可是有一棟雅緻別墅的!
停好車辦好住宿手續後,方羽凡和廖開兩人隨着服務員的腳步蹬蹬蹬跨在木質階梯上登上了二樓。
“兩位先生,這是你們的房間,熱水一天24小時供應。另外有什麼需要的話可以打電話到樓下。”一邊說着,眼前這位身穿一套合體套裝的服務員還一邊眨着她那雙明顯打了眼影的眼睛。
方羽凡和廖開隱蔽的相互看了對方一眼。另外有什麼需要?這話,似乎別有含義啊!
小胖子還非常隱晦的掃了這服務員那凹凸有致的身軀幾眼。樣貌倒是還不錯,就是臉上的皮膚顏色同衣領處露出來的肌膚顏色有些不太相稱。還不知道臉上蓋了幾層化妝粉呢!
不過兩人終究不是那種見慣了風雨的人,因此對於女服務員話裡的意思都裝作沒有聽懂了事。
這是一間類似於一套二的房間,衛生間裡有水浴蓬頭,兩個房間裡各有一臺彩色電視,牀上鋪着一套看着比較整潔的牀上用品。
聞着房間裡有一股淡淡的花露水味道,廖開拍了拍肚子朝方羽凡說道:“老大,肚子好餓!要不要出去吃點東西?”方羽凡搖頭說道:“你去吧。不過我打算四處去逛逛。你吃完飯就上來躺會兒,畢竟開了那麼久的車。”
“呵呵,我也是這麼想的!”廖開伸了伸胳膊苦着臉說道,“要不是肚子實在餓得慌了,我早就躺在牀上睡覺了!”
兩人下了樓出到旅館外面,忽然發現雨已經停了。
朝廖開點了一下頭後,方羽凡沿着緩緩滴着水的房檐邊隨處選了一個方向徐步走去。而廖開在回頭問了旅館服務員哪裡有好吃的東西后,自己也轉身朝一個街口那裡疾步走了去。
細雨初罷了,空氣中猶飄蕩着一股潮溼的涼意。方羽凡安步當車中,漸漸走進了一個狹窄的小巷子裡。
斑斑古蹟在這條長有幾十米的巷子牆壁上隨處可見。走到巷子後半段,方羽凡還在右邊牆壁上看到了一段幾十年前粉刷上去的口號:“打倒地主階級,農民翻身做主人!”
在巷子的盡頭,是一家茶館,茶棚挨靠着一棵兩人合抱粗的大樹,一個一尺寬、兩尺長的白色條幅高掛在一叉枝椏上,上書一個大大的“茶”字。
此時的茶棚裡頗是熱鬧,十幾個一看就是本地人的五六十歲小老頭們兩三個、四五個地聚在了一張張用木板簡單拼湊成的小桌旁。在這些或抿嘴喝茶輕聲細語或大口喝茶高談闊論的小老頭們中間,也夾雜着幾個一看就是遊客的老中青男子。
看着眼前這幕場景,方羽凡心中忽然產生了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記得小時候爺爺帶着自己去茶館裡喝茶打牌時見到的情景,不正同眼前看到的情形如出一轍嗎?
臉上帶着幾分追憶往昔的微笑,方羽凡走進了這家熱鬧非常的茶棚。
“小兄弟,喝一杯?”方羽凡駐足於茶棚裡頗久後,才從其中一張講得非常熱鬧的小堆人羣裡站起來一個六十多歲小老頭來招呼道。
“嗯,來一杯。”淡笑着應了一聲後,方羽凡在茶棚邊上找了一張空着的小桌子坐了下來。剛坐下不到一分鐘,小老頭就從一個布簾子隔開的裡間端着一杯冒着熱氣的清茶走了出來。
“呵呵,小兄弟,茶水自便哈!”小老頭平穩的放下茶杯後,笑着朝方羽凡爽朗說道。“曉得。”方羽凡含笑應了一聲。
聞着鼻端隱隱飄來的淡淡茶香味兒,方羽凡一邊輕輕嗅着一邊聽着那些小老頭們口中講述的一些在小城裡發生的故事。
平川古城以出產翡翠玉石原礦而出名,因此居於此地的本地人平日所說的故事都紛紛圍繞着這些珍貴的礦物而展開着。
“我說哥幾個,你們都知道城東頭老耿家吧?”在隔着方羽凡有兩張桌子的茶桌上,一個面色紅潤的六十多歲老者用一種神秘的口吻說道,“他家門角不是有一塊放了幾十年的踏腳石嗎?嘿,我和你們說啊!就昨天,一個豪商看上了他家那塊石頭,愣是用30萬給買下來了!”
“嘶!”幾個人的小圈子以及附近聽到這話的人嘴裡立時響起了一陣吸氣的聲音。30萬華夏幣,對這些大部分的老人們來說,還真是一筆巨大的數目!
片刻後,另外一個古稀老者輕拍了一下桌面說道:“他家那塊踏腳石還是翡翠原石不成?否則的話,那些個眼睫毛都是空心的商人又怎麼會花這麼多錢買這塊石頭!”
“要不說老哥你就是見識廣呢!”紅面老者伸出大拇指比了比後接着說道,“那個商人當天就把那塊石頭給解了開來,結果你們猜怎麼樣?裡面居然掏出了這麼大一塊冰種的翡翠來!”老者攥緊了自己的拳頭晃了晃說道。
“譁!”幾人齊嘆出一口長氣。作爲居住在平常古城裡幾十年了的他們來說,對於翡翠還是很熟悉的。而平時耳薰目染下來,他們也對翡翠的價格知道了個四五分。
成人拳頭大小的一塊冰種翡翠,那價值,千萬有餘了!
“老耿家知道這個情況的話,豈不是要悔死?”一個頭頂光溜溜的白鬚老者搖頭嘆息道。
“可不是咋地!”另外一個頜下一撮山羊鬍的老者頗是憤慨道,“這些奸商實在是太可惡了!30萬買進來,轉手就是幾十倍的利潤!”
“那是老耿家沒有這個命!”紅面老者掃了坐在自己對面的兩個同伴一眼後說道,“那塊石頭放在他家幾十年了,怎麼就沒人發現裡面有那價值鉅萬的翡翠?”
古稀老者也頷首附和道:“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該是你的,無論怎樣都是你的;不該是你的,無論你怎樣求也始終求不到。你們兩個老傢伙,都活了幾十年了,怎麼還看不透這個理兒?”
“嘿嘿,喝茶,喝茶!”被同伴不大不小的教訓了一通,兩位老人面皮都覺得有些燥熱,於是相繼藉着喝茶的空當給掩了下去。
就在四位老人紛紛端起茶杯喝起茶的間隙,附近一張桌子上站起來一位氣度凝然的五旬老者來。
端起茶杯,這位老者朝四人遙遙敬了一杯,然後清亮起嗓子揚聲說道:“幾位老哥一看就是本地的老住戶。呵呵,我們是外地來的遊客,慕名來到平川這座古城,不知道老哥們還有沒有其他有趣的故事了?要是有的話,可否爲我等幾人說上一兩段?”
古稀老者端起茶杯遙遙輕碰了一下後笑着說道:“呵呵,這位兄弟太客氣了!平川這座小城不正是因爲像你們這樣的人才發展到如今這個規模的嗎?”
環首茶棚內因爲自己開口而靜止下來的衆人,古稀老者點了點頭後提高了音量說道:“客人們想聽有趣的故事,那老朽我就講上幾件真實發生的事情。”
輕嘬了一口茶水後,古稀老者放下茶杯說道:“平川城,在北宋末年就有了。那個時候山裡的翡翠原礦還埋在深山裡無人問津”
“老田,你說的那些恐怕現在沒有人不知道吧!講點乾的行不?”從茶棚一角站起來一個頭發半百的黑麪小老頭宏聲說道。
古稀老者瞪了這人一眼,然後在看到坐在五旬老者身後的兩個中年人一臉的不以爲然後他點了點頭說道:“看來客人們也知道這些典故了。行,那我講點其他的。”
說罷,老者掃了那個黑麪小老頭一眼後揚聲說道:“就說這個剛纔打斷我說話的老頭子吧!就是一個在地裡刨食的主,可是有一天吶,他刨着刨着就從地裡刨出一塊人頭大小的翡翠原石來。呵呵,這傢伙一拿到交易市場上去,就被那些商人們給圍住了。其中有一個大商人喊出了120萬的收購價,這老頭子死活就是不答應,反而自己掏錢請人把這塊原石給解了出來!”
話說到這裡的時候,古稀老者止住了話頭,然後朝五旬老者身後的那兩個中年人高聲問道:“兩位客人可知道石頭給解出來后里面是什麼情況嗎?”
其中一個面白無鬚的中年人在扭頭看了黑麪老者一眼後肯定的說道:“應該是解垮了吧!”他看這老頭穿在身上已經洗得發白了的一件汗衫,心中是萬分的肯定。
黑麪老者聞言輕哼了一聲後,自己矮身坐了下去。一旁的方羽凡卻有趣的看到在老者的眼角閃過了一抹非常得意的光芒來。
古稀老者微笑不語,接着伸手端起放在桌上的茶杯來又輕嘬了一小口,一股睿智的氣息竟是隨着老者如此簡單質樸的一兩個動作而躍然其出。
回頭瞪了出聲的中年人一眼後,五旬老者轉身朝黑麪老者遙遙抱拳說道:“後輩無禮,還請海涵。”
說罷這話,五旬老者朝古稀老者點了一下頭,竟是故事都不打算聽了的帶着兩個中年人匆匆走出了茶棚。
茶棚裡先是沉寂了片刻後,又立即恢復了剛纔的喧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