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青在上座端坐如初,實際上早已氣絕身亡。孫象喟嘆一番,將卓瑤弄醒。
這妞醒了之後立刻尋死覓活,孫大掌門頭痛欲裂,他是真的不擅長哄女人。孫象最後告訴她,因爲陳平的出賣,現在屠鵬已經在攻打地下要塞的路上。
如果要殉情,請自便,如果要幫忙,就快點跟上。
丟下這句話,孫象看準了方向飛身而起。不是往要塞的方向,而是先去救範浩然。天魔音六親不認,芮青帶來的幫手全部都逃到幾百米開外,範浩然被幾人押着也在其中。
孫象幾個縱身飛躍,落在這些人的身後。剛剛魔音大作芮青卻死了,這些人是看在眼裡的。現在鬼神莫測的孫象再度出現,他們當先膽寒,猶豫不決不知出手還是逃跑。
這邊孫象心情不佳也是懶得跟他們廢話,從天而降一招大開碑手,將堅硬的石板地面拍出個幾米深的大坑。有三個傢伙很倒黴正在其中,屍首悽慘死的不能再死。
其他人放開範浩然一鬨而散,只有芮青身邊的一直侍奉左右的兩個小童堅決抵抗。這兩小子平時跟着芮青作惡多端,現在卻是忠心的很。主子死了兩人也不願苟活。
孫象見他們眼中死意已決,便左右兩個重擊將他們連人帶劍打飛到幾十米開外。是死是活他不關心,只是提前順手將一人揣着的精緻小盒給奪了下來。
這裡面裝的是範浩然帶來的佛牙舍利,他本來準備用這件寶物陰一把芮青,沒想到被芮青輕描淡寫的化解。此時範浩然不僅保全性命,寶物也失而復得,他從地上美滋滋的爬起來,眼巴巴看着孫象手中的舍利。
孫大掌門卻直接揣進自己的兜裡。
範浩然大急,但又不好出聲討回,因爲畢竟孫象剛剛救下他的性命。不得已,他出聲提醒:“孫象兄弟,這佛牙舍利你拿着,也不會用啊!”
其實範浩然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佛牙舍利到底是什麼,但是他發現這件寶物有一個非常特別的性質。當時他帶着一隊人馬進入傾塌的古塔,幾番砍殺衆人得到舍利。
大家都不知道,佛牙舍利中有一股很強大的精神力量。凡是觸碰了舍利的人,無不被這精神力量衝擊得心神劇震萎靡倒下。
嚴重點的需要調息好幾日才能恢復正常。
奇怪的是,範浩然本人卻沒有任何感覺。在幾次試驗之後,他摸清了規律。似乎佛牙舍利中的精神力量非常排斥邪惡。
跟他一起尋寶的都是鬆河的修行者,除了他本人,都是平日裡殺平民如草芥之輩。範浩然發現平日裡爲惡越多的人,受這舍利的影響就越大。而他沒有受到影響,恐怕和他秘密站在抵抗組織這邊,手上沒有無辜者的血有關。
這個發現讓範浩然有了一個誅殺首惡屠鵬的計劃。他將同行的修行者全部處理乾淨,一個人帶着佛牙舍利回到要塞,等待合適的機會。
未曾想今日在芮青身上牛刀小試,一着不慎差點人財兩空。想想後怕,範浩然對陳平也是恨極。
孫象拿了舍利他不好多說什麼,畢竟人家剛剛殺了芮青。雖然怎麼殺的沒看明白,但他實力肯定在自己之上。範浩然就是擔心孫象不知這舍利的妙用。
孫大掌門笑着搖頭,不做解釋。他當然知道這是什麼,範浩然那麼使用纔是真正的浪費。
兩人一番簡短交待,當即決定立刻回援地下要塞。魏開成那邊能在鬆河周旋這麼久,佔得就是要塞隱蔽的優勢。如今被陳平出賣,屠鵬帶人傾巢而出,魏開成斷然抵抗不了多久。
正說着,卓瑤從後面趕上來。她雖然氣喘吁吁,臉上的淚痕倒是擦了個乾淨。
“我帶路。”她的聲音聽不出異樣,“還有一條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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鬆河城遠郊的一處無名荒山,此時剛剛月上枝頭。夜風吹過矮鬆,發出沙沙輕響。稍遠處,是連綿的山脈。山腳下,是鬆河的田地。
從任何方面來說,這裡都是一處毫無特色的地方。它離鬆河城不近不遠,整個山頭只有矮鬆,一覽無餘,也不會藏着什麼厲害的妖怪。偶爾有修行者的巡邏隊途經此地,連多看一眼都的興趣都欠奉。
在這靜謐的夜色中,一道微弱的反光一閃而過。如果不仔細盯着,很難捕捉到這稍縱即逝的閃光。
這是一根潛望鏡,它通過山岩的石縫,緩緩上升到地表。與之相連的十多米深的地下,一位抵抗組織成員操縱鏡頭環視一圈。
這是一個身形有些瘦弱的傢伙,今天他當班。地下要塞每天要打開排氣孔換氣,但是在此之前,必須升起潛望鏡確認附近並沒有修行者。
“二娃,有什麼異常?”
出聲詢問的是另外一位哨兵,他正百無聊賴的擺弄着操作檯。操作檯上有幾個屏幕,可以實時監控外面的畫面。但是修行者似乎可以感應到攝像頭的紅外射線,所以這些監控一般不會打開。這裡是地下要塞的門禁室,不但負責監控外面的狀況,還可以控制打開大門。當然因爲外面險惡,這大門幾乎沒有打開過。
哨兵的詢問,不過是隨口問問。地下要塞運行已經好幾年,因爲出色的隱蔽性能,有好幾次修行者從上面走過也完全沒有察覺。
這次也不例外。
名叫二娃的士兵揉了揉眼睛,答道:“有一隻蟲子老是在鏡頭前飛來飛去。”
擺弄操作檯的哨兵笑道:“那我一會在警備日記中記一筆,晚上九點十五分,二娃通過潛望鏡發現一隻蒼蠅。上校看到了,沒準會表揚你。”
盯着潛望鏡的二娃抱怨道:“你就會捉弄我,書讀得多了不起啊!”
跟二娃一起當班的哨兵叫華子,因爲在亂世前學歷挺高,他閒聊的時候就喜歡拿讀書擠兌人。二娃只有中專文憑,不過也不是很在意。無論以前是博士還是文盲,只要沒有成爲修行者,現在大家都是賤民而已。
所以這只是當班無聊時的笑談。
二娃等了半天,華子卻沒有接話,這有點不符合他平時的風格。二娃擡起潛望鏡,撇頭一看,頓時大驚失色。
原來華子趁着二娃盯梢的當兒,把整個操作檯的檯面拆了下來,下面密密麻麻的線纜暴露在外。
“華子,你踏馬瘋了!你弄壞了上校絕對槍斃你!”
“壞不了的。”華子笑嘻嘻的將一塊電路板半拽出來給二娃看,“知道這是什麼嗎?”
二娃一副我知道纔有鬼的樣子。
“這叫射頻器。”華子炫耀道,“而且這個型號還是我原來的公司生產的。”
二娃的臉色很不好:“我不知道什麼射頻器,但是如果現在有敵人進攻,我們就拉不了警報了。”
“哪有這麼巧正好現在有修行者發現我們?”
“總之你趕快修好,修不好我會向上校彙報這件事。”
“德行!跟你說這東西在我手裡就像玩一樣,你信不信我改條線這玩意就能聲控啓動?”
“你指紋解鎖我都不稀罕,馬上給我修好!”
二娃不再爭吵,而是作勢拿起警備日記要將華子的不軌行爲記上去。這東西會有人定期檢查,華子可不想被上面惦記,趕緊求饒。但直到他把整個操作檯又安裝回去,二娃試了幾個按鈕發現沒壞,態度這才緩和一些。
華子原本想炫耀一下自己的電子技術,未料吃了一鼻子灰,他咧嘴道:“你就是太較真,這麼活着不累嗎?人要有點樂趣。”
二娃抱頭靠在椅子上:“我不像你逍遙自在,我老婆孩子還在要塞裡面,我這邊出點差池,他們就會有危險。算了,你這種單身狗理解不了這種感覺的啦。”
“我有很多女朋友的好麼。”
“女朋友和家庭是兩回事。”
“二娃。”華子想起一些心事,低聲問道,“你覺得你能給老婆孩子未來嗎?就永遠住在這種不見天日的地方。而且我聽說……”
他左右看看,靠近二娃用更小的聲音說道:“據說這個要塞的物資堅持不了多久了,到時候我們還是得回鬆河的下水道。”
二娃抿着嘴,其實這個傳言他也聽說過。
“上校說過會帶我們離開,我相信他。”
“離開?哪有這麼簡單。”華子失望的盯着天花板上的一隻飛蟲,“我們現在藏得這麼深所以沒人發現,可只要離開地下,走不出幾里路,就會被巡邏隊發現。而且就算走了狗屎運沒有被巡邏隊發現,離開鬆河城的範圍,到處都是妖怪,沒有修行者保護我們,我們又能走多遠呢。”
“上校總會有辦法。”二娃抓抓頭,他其實會刻意迴避這些想法。
華子擡手趕走嗡嗡嗡繞着他的飛蟲,撇嘴道:“上校當你的領導可真累,什麼都要替你想好。二娃,你有沒有想過,即使我們逃出鬆河。這天下之大,我們又能去哪裡呢。這年頭,只要不是修行者,都活的不如狗。”
“有人說濱海的平民待遇不錯。”
“濱海,離這裡有多遠你知道嗎?”
“不遠吧,地圖上好像就兩百多公里。”
“那是以前,現在過去要繞路,最起碼要走一月的時間。”
兩人聊着聊着聲音越來越小,因爲他們幾乎同時發現門禁室中的飛蟲多的有些異常。剛開始似乎只有幾隻,不知不覺不大的空間中居然飛舞着密密麻麻的飛蟲。
這才驚覺,現在已經是深秋,哪裡來的飛蟲。
二娃驚疑不定,他看看華子,又看看越發聚集的飛蟲。
他猛的撲向紅色的警鈴按鈕。
蟲羣中突兀的揮出一把短刀,乾淨利落的將二娃的頭顱砍下。無頭的屍體頹然落地,手指距離警鈴只有幾釐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