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電,這枚玉符中存有鴻蒙引氣八法。引氣是後天修煉進入先天之門的第一步。你將心神沉入其中,便可查看。”
閃電看了看手中的東西,有些不確定的問道:“師父,你以前對我們說,天地間已無靈氣的存在,所以暫時不傳我們引氣之法,只傳鍛體之術。現在情況改變了嗎,已經有靈氣來源了嗎?”
孫大掌門解釋道:“我體內的靈氣已經可以自如使用,你們可以吸收我的外放靈氣。閃電,你需要學習鴻蒙八法中的第六法:託身之法。學會了之後,教給他們。”
不知什麼原因,在天地靈氣斷絕的環境中,孫象沒有發生褪靈。他的丹田中,太上長生訣始終運轉,一口真氣生生不息。得到拓天圖之後,他可以將自己的靈氣外放,理論上滋潤這幾個弟子的修煉。
其他弟子暫時懵懵懂懂,但是閃電是個聰慧之人,他立刻就讀懂了師父的深意。
閃電當下就想拒絕,因爲這“託身之法”聽起來文雅,實質上就是師兄妹幾人一起吸師父的血。但是孫象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閃電明白師父的心意,只能低頭默認。
這些弟子雖然屬於異族,壽命遠超人類,但終有壽元耗盡的一天。別的不說,閃電自己至多還能活一百多年。
還有俞笑月,她只是個普通人類。最多七八十年,就會衰老死去。
孫象希望至少可以讓自己的弟子們跨過長生這道砍。女兒的去世對他的打擊相當大,他不願再失去任何一個身邊人。
閃電點頭答應。
至於那顆丹藥,是還魂丹,有起死回生的大神通。因爲手頭材料實在有限,孫象暫時只煉了這一顆。交給閃電,就是以備不時之需。
“可是師父。”閃電又問,“這丹藥不會褪靈嗎?”
在天地靈氣斷絕的環境中,種種修真的造物都會逐漸散失靈氣,失去一切神奇之處。包括俞笑月手中的飛劍和麗姬頭上的髮簪,其實都是有保質期的。
“不用擔心,褪靈是一個過程。我這次離開,至多三兩週就會回來。”
“兩三週,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吧。”孫象心中尋思。
在得到拓天圖之後,孫象不僅恢復了全部的實力。最重要的是,他在冥冥中獲得了一個指引,或者說一個方向。師父留給他的這張畫同樣也是一把鑰匙,他需要前往一個遙遠的地方,拿到最終的答案。
孫象將一切都交代清楚,並且令閃電等三弟子暫時留在濱海,輔佐俞笑月經營陸合集團。那邊對撞機爆炸對集團的業務影響不小,而且關鍵點是催化劑和對撞機之間的聯繫已經暴露。
現在集團內外殺機四伏,處理這個爛攤子,有些超過了俞笑月的能力。孫象放心不下,便令三人暫時保護,等待自己的歸來。
俞笑月直到最後才知道孫象要出遠門,她原本有好多話想和孫象說,但是總在忙忙碌碌中失之交臂。
在登上灣流飛機之前,終於只剩下孫象和她兩個人。俞笑月再也忍不住。
“上次,我們說到沒有血緣關係……”
她對着手指,氣勢弱弱的,沒有了一點集團總裁的樣子。那一次在車上,孫象告訴她,孫玉蘭是孫象他自己的女兒。這麼一來,俞笑月就算是孫象的玄孫女輩。這種關係,孫象當然不會接受她。
但是俞笑月現場就反駁,自己是撿來的,兩人之間根本沒有血緣關係,憑什麼不能在一起!婚姻法也沒有這個規定啊。
當時孫大掌門一陣痛斥,俞笑月才收住話題,現在趁四下無人,便又提出來。年輕的愛情就是如此,只要孫象沒有明確的拒絕,俞笑月就不會死心。
孫象一陣頭痛,他比較逃避這件事。他想拒絕,又害怕俞笑月傷心,搞出什麼出人意料的大新聞。上次他把俞笑月推開,結果俞笑月立刻搞得雞飛狗跳,最後孫象追到東京才把她接回來。孫象是再也不敢讓俞笑月傷心了。
他一直逃避,躲了很多次,這次決定……還是再躲一次吧。
“這件事……還是等我回來再說吧。”
孫象這樣說道。但是說完之後,看到少女朦朧如薄霧的眼神。她剛洗過的長髮沒有紮起來,隨風飄散,有一種雨後茉莉花綻放的清香。鬼使神差的,孫象把俞笑月攬入懷中,抱了一下。
“幫我看好家,等我回來。”
懷中的少女,心臟砰砰的狂跳。她沒有擡頭看他,只是不住的點頭。
“好,我會看好家,等你回來!”
孫象撫了撫她的秀髮,轉身登上即將起飛的灣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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灣流一路向北,先是飛過中原的綠色平川,然後飛過浩瀚的雪原林海。在八個小時之後,機艙舷窗外的大地,只剩一片蒼茫的白色。
西西伯利亞平原人跡罕至,這裡的凍土並不適合人類的生存。白色中,只是偶爾能看到黑色的鑽井平臺,以及延伸出的天然氣管線。這裡油氣資源豐富,但是自從陸合的超級電池推廣之後,世界石油天然氣需求大減。這樣的鑽井平臺,現在也基本荒廢。
這裡對於華國來說,自古被稱爲極北之地。古人在這裡看到了極光,誤以爲是天上的燭龍。極北之地有着許多這樣神奇的傳說。但是這裡,依舊不是孫象的目的地。拓天圖指引的方向,還要在更北處。
灣流最終越過烏拉爾山脈的納羅達峰,降落在納裡揚馬爾。必須更換交通工具了,因爲納裡揚馬爾有路途中最後一個機場。
孫象命令灣流的駕駛員在此地等待自己四周的時間,自己則在機場租了一架P-90螺旋槳小型飛機。
孫象參加過二戰,這種古典的飛機駕駛起來得心應手,反而現在的噴氣式戰鬥機不是很擅長。
他架着飛機又向北飛了三個小時。此時大地上的雪原逐漸褪去,地表呈現出一種暗淡的褐色。按照道理,這裡更靠近北極,應該更加寒冷。但是由於烏拉爾山阻擋了來自北極的寒流,而巴倫支海與喀拉海的暖流在不遠處交匯。種種因素,爲東歐平原北邊盡頭的這片大地,帶來了些許的生命的氣息。
大地苔原,是腳下這片土地的名字。一眼看過去,只有褐色中泛出星星點點的綠色。這裡植被極爲稀疏,只有生命力頑強的地衣生長茂盛。它們層層疊疊的覆蓋了岩石和泥土,以及其中密佈的危險沼澤。
再往前,沼澤遍佈連P-90這樣的小型飛機也無法降落,孫象不得不把飛機停在一個名叫伯朝拉的小村莊中。
這個小村因伯朝拉河而得名。距離最近的小鎮有差不多兩百公里,很難想象有人會定居在這樣苦寒偏遠與世隔絕之地。大地苔原貧瘠空曠,但是這裡特產的凍土寶石異常珍貴。這種埋藏在凍土中的鑽石色澤幽冷,產量極低,在國際珠寶市場上很受歡迎。
這裡的村民,大多是寶石獵人。他們不厭其煩的翻找地衣下的凍土,期待有一天能夠一夜暴富。
孫象和村民買下了一輛小型氣墊船,只有這種交通工具,纔可以穿過綿延的凍土沼澤。這一大片範圍屬於俄羅斯的大地苔原自然保護區,偶爾有硬核遊客前來,孫象被村民誤以爲是遊客。
賣給他氣墊船的村民,是一位身材矮小的東方面孔,可能有一些愛斯基摩人的血統。他隨船附送了一部衛星電話。
“再往前就是無人區。”他用蹩腳的英文交待,“有危險,打電話,我去救你,要收費。”
這個傢伙不看好孫象的行動,因爲這個華國人明顯準備不充分。別的探險遊客前來,大多穿着防寒服,戴着護目鏡,揹着巨大的旅行包,上面還架着簡易帳篷。
面前這位,只有一件超棒的風衣。雖然看起來相當有品位,但是品位在嚴寒面前毫無意義。
孫象點頭接受了好意,他把衛星電話扔進氣墊船,發動引擎繼續向北。
這艘氣墊船油箱巨大,可以在凍土上跑上一千公里。但是相應的,設備非常簡陋。駕駛艙前面只有一塊簡易的擋風玻璃,兩側毫無遮攔。東歐平原零下十幾度的寒風呼呼吹過。孫象自然不畏懼這種程度的嚴寒,但是周遭的褐色蒼茫和冷風的嗚咽,讓人心理上覺得寒冷。
他一手拿着方向盤,一手緊了緊衣領。懷中,拓天圖的感應越來越明顯,看來已經很接近目的地。孫象左右張望,一叢叢,三五株的針葉枯木不時出現在視野中。和夢境中的枯樹很相似。
繼續前進了大概兩個小時,似乎苔原也到了盡頭。地面上已經沒有地衣和沼澤,只有終年不化的積雪。而其下是終年不化的永凍土,硬邦邦的。
此地已經用不着氣墊船,某種特別的情緒控制着孫象。他將船停在避風處,踏着雪原繼續前進。
不知走了多久,他看到眼前有一條大河流淌。大河表面佈滿浮冰。它們隨着水流流淌撞擊,傳來尖銳的破碎聲。
孫象沿着河流,走進了一處河谷。河谷中空無一物,只有兩株枯樹冰凌垂掛。
枯樹下,一張石案早已傾塌,大半埋入積雪中。孫象越發焦急,走上前查看。但是腳步頓了片刻,他發現腳下有東西。
孫象小心翼翼的用手刨,將腳下的積雪清理乾淨。積雪下逐漸浮現出一具屍骨。
此地嚴寒,屍骨並未腐爛。但是因爲年代久遠,身體組織早已乾癟,看不出原本的模樣。只是無端的感覺很熟悉。
屍骨身上,還有一些衣服的碎片,似乎是幾百年前華國平民的款式,好眼熟。孫象挖掘的速度越來越慢,最後停止了自己的動作。
這是他自己的屍體……
孫象忽然記起來,當日師父孫潛虛取走了自己的天魂。當時,自己已經死了。
屍骨就躺在這裡,已經不知幾百年。
那麼現在的自己,又是誰?
看來一切的答案,只能從畫中尋找。
孫象暫時放下屍骨,走到石案前。他將已經傾塌的石案扶起立穩,然後把拓天圖小心翼翼的鋪在上面——一如夢境中的景象。
在放上的瞬間,漫天的飛雪從四面八方涌來,即使孫象並非凡人,也被這奇怪的飛雪包圍阻擋了視線。
他急忙後退幾步,再一睜眼,只見天空晴好,哪有什麼飛雪。
而此時,石案前,忽然出現一位鬚髮皆白的老道。
他拿起筆,在鋪開的拓天圖上畫上最後幾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