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曉曉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盧卡斯,他所說的話,每一個字她都聽得很清楚,可是組合在一起的意思,卻讓她不明白。
“董……董事長,您在說什麼?”她問道。
“董事長?”他自嘲的一笑,臉上的悲傷卻更加的明顯,“我不是什麼董事長,曉曉,我是你父親,是你那個墜海卻沒有死的父親,是爬也要爬到你和你母親面前的人。”
顧曉曉的瞳孔倏然緊縮着,父親?他……他在說什麼?她的父親,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經去世了啊!就算……就算父親真的墜海,還僥倖活着的話,可眼前的人,和她記憶中的父親的長相,卻是完全不一樣的。
“盧卡斯先生,我……我不知道你爲什麼要這麼說,可是……可是你和我的父親,長得……並不一樣。”顧曉曉聲音有些慌亂地道,一時之間,腦子是亂哄哄的一片。
盧卡斯摸了摸自己的臉,“是啊,我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我當初墜海,大難不死被人救起,可以臉卻已經毀了,後來前後花了兩年的時間,進行手術的修補,才變成了這個樣子。而且因爲墜海的緣故,記憶也喪失了,甚至連自己叫什麼名字都忘記了。可是曉曉,人的長相可以改變,但是血緣的東西,卻改變不了。”
他說着,拿出了一份文件,遞到了顧曉曉的面前。
“這是……什麼?”她愣愣的看着遞到面前的這份文件。
“是英國一家基因鑑定的權威機構所出具的鑑定書,以你的英文水平,應該能夠看得懂吧。”盧卡斯道。
顧曉曉手有些顫顫的接過文件,打開看了起來,裡面的英文,有一些是專業的術語,她並不太看得懂,但是最後的結論,她卻是看得懂的,上面清楚的寫着顧曉曉是宋月和盧卡斯-森雷親子關係可能性爲99。9999。
在看到這鑑定結果的這一刻,她的心臟狂跳着,腦袋變得一片空白,只是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文件,再擡起頭,愣愣的看着面前的這個男人。
他是盧卡斯先生,是董事長,對她來說,像是一個溫柔的長輩,讓她可以安心。可是……現在他卻告訴她,他也是她的父親,是她以爲早已去世的父親。
眼前的人,和父親的容貌完全不相同,甚至連聲音,也和父親的不同,可是那雙眼睛,他眼睛中所流露出來的目光,卻讓她想到了父親。
以前父親也總是這樣溫柔的看着她,只是那時候,父親的眼神中,並沒有如此之多的悲傷。
“曉曉,你是爹地和媽咪的寶貝,所以你不可以亂跑知道嗎?要是你走丟了,爹地會很傷心,很難過的。”那是小時候,她跑出去,結果忘了回家,後來爹地心急如焚地找到了她,並沒有打她罵她,而是把她抱起來,對着她這樣地說着。
她不想要爹地傷心,於是很認真的保證道,“以後曉曉一定該不會亂跑了。”
爹地笑了,“那曉曉一會兒回去,也要和媽咪這樣說,媽咪找不到你,也很着急。”父親說着。
她點了點頭,同時問了一句,“那爹地也不要亂跑,如果爹地以後亂跑走丟了,曉曉和媽咪也會很着急的。”
那時候的爹地笑着說,“爹地不會亂跑走丟的,只要曉曉和媽咪在,爹地就一定會在你們身邊的。”
“保證嗎?”她問着。
“爹地保證。”父親這樣的說着,伸出了右手的尾指,於是,她和爹地拉着鉤鉤。
而此時此刻,這一幕又浮現在了顧曉曉的面前。
“你真……的是我爸嗎?”顧曉曉喃喃地問着,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的深處擠出來似的。
“是。”盧卡斯沒有遲疑地道。
“保證嗎?”她繼續問着。
“爹地保證。”他伸出了他右手的尾指,顧曉曉的眼眶,驀地一熱,這是……爹地的手勢,是每次爹地保證的時候,都和她拉鉤鉤的手勢。
顧曉曉慢慢的伸出了自己的手,尾指勾住了對方的尾指,暖暖的溫度,從對方的手指,延伸到了她的手指上。
“爹地不會亂跑走丟的……”他的口中喃喃着道。
“只要有曉曉和媽咪在……”她情不自禁的接口道,存在於記憶中的那些話,又一次的從她的口中涌出,然後她的耳邊,聽到了他的聲音——
“爹地就一定會在你們身邊的!”
是爹地……真的是爹地……
這一刻,眼淚再也止不住的流了下來,顧曉曉“哇”的一聲,撲進了盧卡斯的懷中,怎麼也沒想到,爹地還活着,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可是不管爹地現在是什麼樣的身份,不管爹地的容貌變成了什麼樣子,他都是她的爹地,是她最最親的人!
“爸!”顧曉曉哽咽着,緊緊的抱着對方,深怕這只是一場夢,一場她自己錯覺的美夢。
盧卡斯亦緊緊的擁抱着女兒,就好像是在抱着好不容易失而復得的寶貝。一直以來,心中的那種空落落的感覺,那種彷彿丟失了什麼重要的人和事的感覺,終於在開始漸漸的填滿了起來。
“曉曉,對不起,爸走丟了那麼久,才終於找到了你和你媽。是爸的錯,讓你和你媽吃了那麼多的苦,可是以後不會了,以後你什麼都不用怕,爸爸會保護你和你媽的!”盧卡斯道,是承諾,也是發誓。
以後,他的妻子和女兒,他會來保護,她們所受的苦,所受的委屈,他也會爲她們一一的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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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父女相認了,但是顧曉曉依然覺得一切是那麼的不真實,就好像是在做着一場不切實際的夢似的。
“那爸你現在是記憶恢復了嗎?”顧曉曉問道。
盧卡斯搖搖頭,“並沒有完全恢復,只是偶爾腦海中會閃過一些曾經的片段。一開始,片段很少,直到撿到了你丟落的那個黃銅項鍊,我腦海中的片段突然多了許多,也讓我開始懷疑,自己是顧子遇的可能性。”他說着,頓了一頓,看向了顧曉曉,“還記得之前我暈倒嗎?就是因爲大量的記憶片段充斥在腦海中的關係,身體一下子不能負荷,纔會暈過去,後來我找到了當初收留顧子遇的那間福利院,知道顧子遇在剛被福利院收養的時候,其實經常會畫一個圖案,而那圖案,是盧卡斯家族的族徽。”
他把自己幼年時期,從盧卡斯家族被傭人帶出扔在B市,進了福利院,然後墜海之後,在醫院通過了基因比對系統,令盧卡斯家族的上一代家主和妻子,也就是顧曉曉的爺爺奶奶找到了他之後,被帶回了盧卡斯家族的事情,都一一對顧曉曉簡單的說了一下。
顧曉曉聽得認真,同時也心驚肉跳,父親墜海之後,又要承受着多大的痛苦,才能活下來呢!才能像現在這樣好端端的站在她的面前。
尤其是,父親的模樣,和當初完全不一樣了,也讓她可以想象着,當初墜海獲救的父親,是如何的面目全非,纔會變成這個樣子。
“那爺爺和奶奶……”
“他們已經去世了,如果他們知道,他們還有孫女,他們一定會很高興的,會很喜歡你的。”盧卡斯的口氣中,也帶着遺憾,如果當年,他沒有失去記憶的話,或者他的記憶能早恢復的話,那麼許多的遺憾,也許就可以彌補了。
“我也很想要見他們。”顧曉曉喃喃着道,也有着濃濃的遺憾,如果可能,她多希望可以看看他們,可以喊他們一聲,“如果媽現在沒有出事,沒有昏迷的話,那麼她知道你還活着,她一定會開心得不得了吧。”想到母親,顧曉曉的眼淚又忍不住的涌出了眼眶。
盧卡斯擡起手,輕輕擦拭着顧曉曉臉上的淚水,“好了,不哭,爸會想辦法,一定會讓你媽醒過來的,當年,我都可以死裡逃生,你媽也一定可以的!”
他的話,奇異的具有着安撫力,也讓她停下了淚水。
盧卡斯牽着顧曉曉的手,離開了顧子遇的墓前,順着臺階,一起走了下來。而姜涵夜一直在墓園前候着,此刻看到盧卡斯和顧曉曉走下來,在看到盧卡斯一直握着顧曉曉手的時候,微微一怔,但是面兒上卻並沒有露出什麼樣的表情,只是上前道,“董事長,現在要回去嗎?”
“不,先去醫院那邊,我想要看看阿月。”盧卡斯道,然後突然語氣一變,對着姜涵夜道,“夜,曉曉是我的女兒,親生女兒。”
姜涵夜的擡起頭,那雙凌厲卻一直在刻意內斂的眸子中,第一次閃過了一抹震驚。
儘管之前盧卡斯曾經去過DNA鑑定中心,儘管一回B市,就讓他帶着顧曉曉來到這裡,他的心中有過猜測,但是卻並沒有真的往這方面去想。
而這會兒,當親耳聽到了對方這樣說的時候,姜涵夜着實震驚了,目光定定的落在了顧曉曉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