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好容易將兩邊人分開,何母跳到病房門前攔住門口:“我不會讓你進去髒了我女兒的眼睛的,你回去吧。”
蘇語曼本來就不是好脾氣的人,礙於何母是長輩才忍氣吞聲沒有反駁她,這會兒早就想走了,簡凌喊住她,連自己還放在病房裡的包包都不要拿了,氣得就想趕快離開這兒:“語曼,等等我跟你一起走,什麼人啊真是,我還不稀罕來呢。”
就在走廊外的氣氛緊張到一觸即發的時候,病房裡傳來一個微弱卻異常清晰的聲音:“讓她進來。”
何母愣了一下,卻沒有把門推開,隔着病房門朝裡面喊道:“可是她……”
“我想見她。”何晚晴又說,“讓她進來吧。”
何晚晴走到電梯口的腳步收了回來,回頭看向病房門口,何母也在看她,表情還相當的兇殘,只是不再擋着門口,似乎是給了她一種極大的恩賜一樣鼻孔朝天地哼了一聲:“進去吧。”
歷經千辛萬苦,蘇語曼終於進到了病房裡面。
對上何晚晴那張蒼白無色的面孔,比蘇語曼想象中還悽慘了許多。
“想見你一面可真不容易。”蘇語曼試圖一見面先用玩笑話來緩解一下壓抑的氣氛。
大病未愈的何晚晴氣勢不似平素那般囂張,手指了指角落裡的椅子:“坐吧。”
蘇語曼搖了搖頭:“不了,我就是來看看你恢復的怎麼樣了,馬上就走,再說,你媽好像也不太希望我留的時間太長。”
何晚晴也不再堅持要她坐下,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詭異的尷尬。
“你好點了嗎?”蘇語曼率先打破了沉默。
何晚晴點了點頭,無論她的神情還是臉色都顯得格外冷淡:“沒死成,你是不是挺失望的?”
“你這是什麼話。”蘇語曼微微蹙了蹙眉。
“我死了,就沒有人再礙你的眼了啊。”何晚晴自嘲地低聲笑了笑,“你就可以和立好好的在一起了,不是嗎?”
蘇語曼心口突然堵得慌,她很想說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吧,就算有你在,你也從來都不是障礙,她和司立軒之間,最大的阻隔一直都是她自己而已。
是她自己過不了當年那道坎,所以才一直拖延到現在,從來都不是因爲別人。
“好了,不跟你開玩笑了。”何晚晴忽然輕聲地笑笑,“昨天立軒來看過我了。”
“哦。”蘇語曼的指尖握得緊了緊,她雖然知道司立軒肯定會來看她,卻沒想到他昨天晚上就來過,而且中午他們還剛通過電話,司立軒卻在電話裡沒提過這件事。
如果不是她給景爍打電話無意間從他口中聽說,恐怕到現在還不知道何晚晴自殺住院的消息。
“你不開心了?”何晚晴觀察着蘇語曼臉上一分一毫的變化觀察的很仔細。
蘇語曼輕輕一笑:“沒有。”
“我知道。”何晚晴笑着長舒了口氣,蒼白的脣色沾了一滴紅潤,“我就是立軒紮在肉裡的一根刺,扒掉會疼,不拔更疼,他也很爲難,但是我愛他,我不想看他活在不痛快裡,所以我選擇了放棄,只是我一開始也沒想過我會用這種方式。”
“我也沒想到。”蘇語曼有些詞窮,何晚晴可以毫無顧忌地在她面前用愛這個字眼。
她愛司立軒,毫無疑問,蘇語曼也從來沒有懷疑過,可愛情卻不是一個人的事。
蘇語曼來看望她之前,就已經打算好了等見到她,準備把昨天晚上她已經和司立軒和好的事實告訴她,儘管那樣做很殘忍,可對她,對他們,都是最好的辦法。
繼續糾纏下去,結局只有一遍比一遍傷得更厲害。
可對着剛剛親口說過愛他的人,蘇語曼突然開不了口。
她在想,如果換做是她,能做得到爲了司立軒的幸福犧牲自己嗎?
“可惜我沒有死得了,也許是我命不該絕吧。”何晚晴不在意蘇語曼不禮貌的失神,自顧自地繼續道,臉上始終帶着詭異的微笑,“既然我沒死,那麼我們的競爭就還沒結束,從今天開始,你還是我的情敵。”
蘇語曼對着病牀上的人,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我不會放手的。”何晚晴像念宣誓詞一樣的語氣,微微昂起的下巴,眼神中透出一撇驕傲,“因爲我,比你,更愛他。”
“那祝你成功。”話說出口,蘇語曼才反應過來自己不應該這麼說,她是自己的情敵,祝她成功不就等於在詛咒自己失敗嗎。
何晚晴卻撲哧一聲笑了,和之前故作驕傲的蒼白的笑容不同,蘇語曼能看得出來這次她是發自內心的笑:“多謝你的祝福,那我們就拭目以待吧。”
蘇語曼從病房裡出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應該是不怎麼好看的,不然簡凌看她的眼神不會那麼緊張。
何母本還想借機挑釁,再和她大戰個三百回合,可蘇語曼無心爭吵,從病房裡出來就把她當空氣,徑直從她身邊走過去看都沒看她一眼。
簡凌回病房拿了外套和包包,又叮囑了何晚晴幾句讓她好好休息明天再來看她,便快馬加鞭地追上了剛走到電梯口的蘇語曼。
“聊聊?”簡凌問道。
蘇語曼不想說話,卻不知道怎麼拒絕簡凌,沒有回答,簡凌就當她是默認了,出了醫院直接拉着她去了附近一家商場的星巴克。
點了兩杯卡布奇諾,倆人卻都沒喝,直到咖啡都快放涼了,簡凌纔開口:“你知道晚晴自殺的原因了?”
蘇語曼點了點頭,發呆的時間太長,眼睛酸澀的有些厲害。
簡凌嘆了口氣:“唉,我是真沒想到她會這麼做,小時候多乖多聽話的一個女孩兒。時間啊,真是過的太快了。”
“是啊,太快了。”
蘇語曼心想,於她來說,又何嘗不是呢,可是過得快又怎樣?沒變的,還是一點都沒變。
“昨天你和立軒……”簡凌頓了一下,似乎在考慮怎樣的措詞更委婉一些,“你們兩個先走了,晚晴後來就一直情緒不佳,我看她就光一個人喝酒。你們年輕人之間的事,我本來不想多管,立軒那個脾氣你是知道的,我的話他很少聽。”
“抱歉伯母,讓你們操心了。”蘇語曼儘量放低自己的姿態,不想反駁什麼。
簡凌並不是想聽她一句抱歉,蘇語曼隱忍的樣子她也很心疼,但有的事作爲過來人她看得更通透,如果她不說,更不可能有別的人再來說,所以儘管說出來可能會傷害到感情,簡凌還是一咬牙說:“幾年前那件事,我多多少少也有聽說過。”
蘇語曼喝了一口涼透了的卡布奇諾,加了很多奶油卻仍舊苦得嘴巴都麻了。
“我當時是想問清楚到底怎麼回事,讓立軒做個乾脆的決斷,但你說不見就突然不見了,立軒那陣子魂不守舍,幹什麼都沒心思,這事兒也就不了了之,早知道會變成今天這種局面,當年我就該強硬一點。晚晴這姑娘也是太傻,立軒拒絕過她好多次了,可她就是不死心,你們這些孩子啊,別看年紀輕輕,談起戀愛來轟轟烈烈那可比我和你伯父年輕時候厲害多了。”
蘇語曼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一抹笑比不加糖的咖啡還苦。
“立軒這個孩子啊。”簡凌輕輕地嘆了口氣,包含着無限的無奈,卻又有着絲絲欣慰,“外人不瞭解他,就覺得他很厲害很優秀,渾身上下都是閃光點。可熟悉的人都知道那都是騙人的,他就是一盤放了很多天又放微波爐裡熱了一遍的菜,聞着香吃着臭,頂不是個東西。”
聽到親媽這麼說自己兒子,蘇語曼沒忍住笑了:“伯母,您真是親媽……”
簡凌熱衷於損自己兒子不是一天兩天了,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她握了握蘇語曼放在桌子上的手:“也就你不嫌棄他,不是開玩笑,我有時候真的很害怕他以後連結婚對象都找不到。”
“伯母……”蘇語曼聽到這兒還是不太明白簡凌的意思。
“感情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伯母今天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告訴你啊,不管你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我都還是你伯母,你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依舊可以來找我。”簡凌拍了拍她的手背,“時間不早了,我一會兒還有事兒就不陪你聊了,你也早點回去吧。”
“伯母再見。”蘇語曼目送着簡凌的身影消失在咖啡館門外。
望着窗邊的車水馬龍,潮水般漲潮退潮的人海,蘇語曼在那裡一坐就是一下午。
杯子裡的咖啡續了又續,蘇語曼喝了一肚子咖啡,動一動就是一肚子晃盪的水聲,一直坐到天快黑,蘇語曼接到一條司立軒的短信:“在哪兒?”
她動了動手指正要回過去約他出來談談,沐傾天的電話卻毫無徵兆地插了一腳進來。
“喂,在哪兒呢?”
連問的問題都一樣,蘇語曼禁不住笑了一聲。
沐傾天看不到她的臉,只能聽到她的聲音,還以爲她是接到了自己的電話很開心:“怎麼聽到我聲音這麼高興?得,既然這樣那就說件讓你更開心的事吧。”
“什麼?”
“晚上請你吃飯怎麼樣?”沐傾天沾沾自喜地說,語氣裡都是隱藏不住的得瑟和炫耀,“怎麼樣是不是很驚喜?”
蘇語曼故作驚訝地拍了拍胸口:“是啊,高興死我了。”
沐傾天哼了一聲:“想約小爺我吃飯的人都快排隊到四環外了,你在哪兒呢我過去接你。”
蘇語曼報了個地名,讓沐傾天過來接她,剛掛了電話,蘇語曼的手機又響了。
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好的,都趕到同一天來找她。
電話是徐夢依打的,電話一接通問的還是同一個問題,蘇語曼第三遍回答了一次自己的位置,徐夢依約她一會兒一起吃飯,這個月月末她要參加國內某市時裝週,需要佩戴c&j贊助的飾品,正好吃完飯一起去店裡挑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