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曼!”沐傾天心急火燎地趕到蘇語曼身邊,抱着她好一番檢查,“你沒事吧?”
蘇語曼石化了一樣,愣了半天,才磕磕絆絆道:“我,我很好啊。”
“我在外面聽說他來了。”沐傾天轉過頭,恨恨地盯着身後的兩個人,眼睛裡燃燒着一團小火焰。
“我沒事傾天,我們只是……”蘇語曼又無語又想笑,這傢伙該不是以爲司立軒光天化日之下要綁架她吧。
“你想對我未婚妻幹什麼?”沐傾天展開雙臂護在蘇語曼面前,對着司立軒橫眉冷眼地說,“她都已經說過不記得你了,你還要糾纏到什麼時候。”
司立軒對未婚妻這三個字感到極不舒服,一種自己心愛的寶物被別人侵佔了的感覺,然而自己身在別人的地盤,好不容易和蘇語曼的關係有些緩和,他不想因爲自己衝動的言行又回到剛見面的時候。
“我們只是在談公事。”他用淡漠而極冰冷的聲音說,“是你打擾了我們。”
沐傾天對他話表示懷疑,看了看他,又看看身後的蘇語曼。
蘇語曼點點頭,表示司立軒的話是真的。
沐傾天的敵意才稍微減輕了些,語氣還是一貫的傲慢無禮:“我不許你以後再和語曼單獨見面。”
“你並沒有權利干涉我怎麼做,沐傾天,你好像忘了自己的身份。”司立軒已經足夠忍耐,卻經不住對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
白修煜拼命拉着司立軒的衣角以免他揮拳打出去,還得儘量不讓別人看出來,心裡暗暗叫苦連天,這都哪兒跟哪兒啊,早知道就不該叫他過來。
沐傾天懶得理會他,把蘇語曼摟緊懷裡:“語曼,你今天想吃什麼?對了你上次不是說想看新出的電影嗎,我們今天把最近上映的都去看了。”
“抱歉打斷一下。”司立軒聲音嗡嗡地說,“語曼已經答應我們,要和我還有修煜一起吃飯,順便商量一下合約的細節。”
我什麼時候答應跟你一塊吃飯的我怎麼不知道?蘇語曼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健忘症,爲什麼司立軒說的話她越來越聽不懂了。
“你打算簽下這個麻煩精?”沐傾天怪叫一聲,指着白修煜問。
這下輪到白修煜不樂意了,忘了還得攔着司立軒不要打人,自己想先一拳揮過去,誰讓沐傾天這小子從小到大都這樣說話沒遮沒攔的。
“你這話什麼意思?麻煩精?你是說我?”白修煜尖銳的聲音問了一連串的問題,白瓷一樣細膩乾淨的臉頰上斜過兩道紅暈。
“至少我認識的你是這樣的。”
小時候就愛追到他屁股後面欺負他說他長得像女生,長大後也沒好到哪去,直接改叫娘娘腔了。
“沐傾天,你嘴巴老這麼毒,心裡得多苦啊。”白修煜譏誚地回敬道。
“語曼,你最好再考慮一下,他可是出了名的喜歡耍大牌,不然你想啊爲什麼別的公司不籤他?”
“你胡說!”白修煜急赤白臉地罵道,“等着籤我的人多了去了,你以爲我爲什麼死磕這兒了,還不是因爲,啊!”
司立軒怕他說漏嘴了,把他以後打算拿白修煜當藉口靠近蘇語曼的計劃給說出去,腳後跟狠狠踩到了他的腳背上。
白修煜疼的大叫,但這招很管用,他終於閉嘴了。
“你們說夠了沒?”蘇語曼有些生氣,冷冷地抱着手臂架在胸前。
“語曼……”沐傾天委屈地癟癟嘴。
“你。”蘇語曼指着門口,“先回去吧,我今天哪兒也不想去,看電影的事改天再說。”
“可你好不容易今天不加班。”沐傾天磨磨唧唧地哼唧了一聲。
蘇語曼卻一點情面都不給,指着門口的方向沒有改:“替我向伯母問好,這週末我回去看她。”
“那他呢?他不走嗎?”沐傾天指着司立軒問,他想說如果他不走我也不走,但怕蘇語曼會更生氣,忍住沒說出來。
司立軒得意的一笑,正要開口說我當然是等她下班了一起去吃飯啊。
蘇語曼卻用冷冰冰的指尖指向他們:“合約的事我會再考慮考慮,現在請你們先出去。”
司立軒沒沐傾天那麼好說話,好不容易纔抓住這麼好的機會能接近她,哪有說走就走的道理。
他向後退了兩步準備坐下來,打定主意不管蘇語曼怎麼趕他都不會走。
蘇語曼大概生平第一次提前猜到了司立軒的打算,她用平靜冷漠的聲音說:“如果司總希望我們以後還能好好合作的話,最好現在就離開。”
司立軒聽到這句眼睛立馬放出了光亮,臨走前深深地看了眼蘇語曼:“期待我們的合作。”
然後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辦公室,和他來的時候一樣瀟灑毅然。
沐傾天也沒有理由繼續留下來,卻還是不死心地希望蘇語曼能改變主意,小狗兒一樣用軟蓬蓬的頭髮蹭了蹭蘇語曼的手背。
蘇語曼對他裝可憐的技倆早就有了抵抗力,心意已決說什麼都沒用:“我真的很累,傾天,讓我一個人安靜會兒好嗎。”
是個人都能看得出她臉上的倦意,除非是瞎子,尤其在司立軒走之後疲倦的色彩就愈發濃重,她強打着精神應付司立軒爲了不讓他看出破綻。
以前她總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人,能夠遇到司立軒,花光了她人生所有的運氣。
那時候的她哪裡會想到,日後爲了能徹底忘掉這個人,差點耗盡了她畢生的精力。
遲邵陽下班走的時候,蘇語曼還在望着落地窗外菸灰色的晚霞出神,他想上去安慰兩句,又覺得此時此刻好像說什麼都顯得蒼白無力。
於是走過去重重地在她肩膀上拍了兩下。
“我今天回我外公家。”蘇語曼機械地張了張嘴巴,聲音好像不是從她身體裡發出來的,視線仍舊落在遙遠的天際。
遲邵陽說了幾句注意身體早點休息的廢話就走了,偌大的經理室剩下蘇語曼一個人,顯得有些空曠寂寥。
刺骨的寂寞和寒意從腳底一點點蔓延至心尖,彷彿早已經適應了一個人在黑暗中沉默,天色漸漸黑下來,蘇語曼也懶得起身去開燈。
秘書以爲蘇語曼早就走了,下班之前按照慣例打開燈巡視一下,猛地看到辦公室裡還有一個人嚇得尖叫起來。
“蘇總,您怎麼還沒走呢?”小秘書驚魂未定地拍着胸口。
“都這麼晚了啊。”蘇語曼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腳,拖着疲倦的身子走出了辦公室。
白修煜遠遠地在車子裡看到地下車庫門口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遠處看那人像是剛從海水裡打撈上來的一樣,每一步都走的那麼沉重緩慢。
蘇語曼的車鑰匙剛插進車門裡,停在旁邊的一輛黑色保姆車,車門突然拉開,從車上跳下來一個裹着厚厚皮草的人。
嚇得蘇語曼以爲碰上打劫的了,手一抖車鑰匙掉到了地上。
白修煜彎腰撿起來遞給她,能讓大明星主動彎腰服務的人可不多,蘇語曼卻並沒有感到很榮幸。
“我想,我們應該談談。”白修煜說。“找個地方?”
“不用了。”蘇語曼冷冰冰地拒絕,打開車門坐上去,順手把副駕駛的門也打開了。“就在車上說吧。”
白修煜猶豫了一下才彎腰鑽進去,助理肖毅也要跟着坐到後面,被他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這事真跟司立軒沒什麼關係。”
“嗯哼。”蘇語曼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然後呢?”
然後白修煜就打結了,思前想後不知道說什麼好,很沒形象地抓了抓頭髮:“你和立軒到底有多大仇,非得老死不相往來嗎?”
“說了這事跟他沒關了。”如果不是必要的話,蘇語曼甚至不想那三個字從自己口中說出來。
是恨嗎?也許吧,蘇語曼不清楚,但她深刻的知道當年那種無力的絕望感是什麼樣的感覺,這輩子她都不想再有第二次。
朋友可以做,但蘇語曼希望只是那種偶爾見了面點點點頭就罷,沒有任何交集的朋友。
“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兩個當初到底怎麼回事啊。”白修煜用手比劃着,他習慣了用在舞臺上誇張的說話方式和人交流,“但是立軒對你的真心絕對不用懷疑。”
“你上來就想跟我說這些?”蘇語曼打斷他問道。
白修煜一本正經的點點頭:“現在是下班時間,可以聊私事吧?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你走之後,立軒找你找的有多難,有幾次還被徐鑫瑞騙去看心理醫生,不然可能等不到你回來他就真的瘋了。”
見蘇語曼這回沒有打斷自己,白修煜繼續抓緊時間說道:“真的,我以我後半生的星途發誓,我從來沒見過司立軒那麼失魂落魄的樣子,前兩年都是,他幾乎不怎麼跟外人交流,除了我們這些朋友經常勸他,因爲他覺得自責是他把你弄丟了。”
“一直後面他才慢慢走出陰影,你知道嗎,我差點就要以爲我們要永遠失去以前那個叫司立軒的朋友了,然後你突然回來,我纔看到他臉上重新有了生機,我一點都不懷疑,如果你再不出現他很可能做出什麼傻事來。”
蘇語曼突然想,如果早一點知道這些,自己還會不會像現在這麼堅定了呢?
“可我覺得他不像那種人。”蘇語曼喃喃道。
“你還不瞭解他嗎?”白修煜大叫道,突然想到什麼一樣聲音又弱了下去。
“抱歉,我忘了你出車禍失憶的事。立軒他就是這種人,我記得中學有一次他爸逼他去國外讀高中,他不想離開朋友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去國外,說什麼都不肯,他爸爸就把他鎖到了屋裡,他直接從二樓窗戶跳了下去,把胳膊都摔斷了,真的,當時他媽都快嚇暈過去了。”
這倒像是司立軒能做出來的事,蘇語曼心裡想默默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