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忠終於有點沉不住氣了,喊來管家:“你去給立軒那小子打個電話問問怎麼回事,該不會是他們兩個跑去約會忘了回家吧?”
管家接了命令正要回去打電話,顏沉厚慌慌張張地闖了進來,差點撞翻餐桌旁的椅子。
“怎麼了沉厚?”顏忠心裡咯噔一下,神經忽然緊繃起來,“有話慢慢說。”
顏沉厚喘了幾口粗氣,臉色煞白,一開口老頭子差點眼前一黑暈過去。
“不好了爺爺,語曼不見了!”
到底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顏忠勉強定了定神,很快恢復了鎮定:“你別急,慢慢說,什麼叫不見了。”
“司立軒去吳家接人,吳家卻說蘇語曼先前早被人接走了,他們還以爲是我們派過去的人就讓語曼上車了。”顏沉厚語速飛快地說,語氣雖然焦急,臉上的緊張之情卻假惺惺的。
顏忠信任自己孫子,對他沒有任何懷疑,第一個蹦出來的想法是語曼可能是被人綁架了。
綁架人質這種事,發生在大富大貴的豪門之家再普通不過,都怪他疏忽,應該早一點派幾個保鏢過去也不會發生這種差錯。
“司立軒人呢?”顏忠問道。
顏沉厚嚥了口唾沫,嗓子被風吹得發乾:“已經出去找了,聽說他還聯繫那個在警局的朋友,一有情況隨時會跟我們打招呼。”
“我也出去找!”顏忠起身就走。
顏沉厚和管家一干人等紛紛上前阻攔:“爺爺,您最近身子都不大好,還是在家等着吧。”
“是啊老爺。”管家也幫腔道,“這事兒就交給少爺來辦,萬一您出了事還得留神照顧您。”
“唉,我是老了,不中用了。”顏忠嘆了口氣,頹喪地跌回沙發裡,“去吧,你們都去找,不用管我。”
顏沉厚和老管家互相交換了個眼神,一個留下來的陪着老爺子,另一個繼續出去找人。
出了顏家大門,顏沉厚一身輕鬆,雖然他不急着去找人,但裝裝樣子還是有必要的,回到車上,副駕駛室裡的人還在等他,妖冶的紅脣間夾着一根女士涼煙。
“戲演得不錯。”何晚晴鄙夷地勾起脣角,朝他吐了口煙霧。
顏沉厚陰測測地笑了兩聲:“彼此彼此。”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何晚晴頭倚着車窗,猛吸了一口煙,瘦削的臉頰都陷了下去。
顏沉厚不喜歡煙味,打開車窗讓冷風灌進來,不耐煩地奪走了何晚晴手裡的菸頭扔了出去:“帶你去看好戲。”
“你確定不會被人發現?”何晚晴不太相信他。
顏沉厚胸有成竹地道:“顧城是我的心腹,我相信他。”
“哼。”何晚晴不屑地譏笑一聲,“連親表妹都可能背叛你,心腹又有什麼用。”
“愛信不信。”顏沉厚懶得解釋,發動了車子,“我現在就帶你去看。”
警局大廳,最近年關將至,各路人馬都想着再撈最後一票好回家過個肥年,導致最後這幾天警局每天都生意爆棚,大廳走廊裡都擠滿了人。
“找到了嗎?有消息沒有?”段向南手頭有好幾個案子,接到司立軒的電話之後都顧不上了。
叫小李的年輕警官急的滿頭大汗,恨不能長出一隻二郎神的天眼,好在最短時間內看完市中心所有監控器的錄像帶。
“沒有。”小李失望地告訴上司,“對方顯然是預謀好的,經過的都是小路,沒有攝像頭。”
“可惡。”段向南罵了一句,拳頭砸得桌面哐哐響,“繼續找。”
那邊司立軒的電話又來了,段向南如同驚弓之鳥差點把手機扔出去,儘管不情願,但爲了不激怒他這位正處於爆發邊緣的朋友,他還是硬着頭皮接了起來。
“喂,立軒啊,人我還沒找到,你再耐心等等,這麼着吧我現在就陪你一塊去找。”
“向南,我找不到她了。”電話裡司立軒的聲音悵然若失,沙啞低沉,好像來自另一個世界。
段向南愣了片刻,安慰道:“你別瞎想,龍城能有多大,你跺一腳都要震兩下,還怕找不到一個人。”
“她是不是故意躲起來不想見我?”司立軒像沒聽到段向南的話,自言自語一樣喃喃道,“她一定是知道了什麼……”
“你在哪兒呢?”段向南聽到那邊不斷傳來汽車鳴笛的聲音,皺起了眉頭,“司立軒,你丫給我振作點。”
“是我沒能留住她。”司立軒笑了,笑聲透過冰冷的電話線傳來,說不盡的淒涼詭譎,“是我的錯……”
“你別說了!你在哪兒呢!先把車停到路邊,不要亂想,我馬上過去找你,喂,司立軒?”電話那頭的人不等段向南把話說完就掛了電話。
司立軒怔怔地看着前方,身後的車子已經排成長龍,鳴笛聲叫罵聲不絕於耳,他卻統統聽不見。
蘇語曼不見了,是他弄丟了她,是他,全都是他的錯!
司立軒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沐傾天對他說的話,你不知道珍惜的人,我來珍惜。
是的,十年前他清高自傲,因爲自己的冷漠害死了一個人,十年後的今天,他又一次因爲自己的不懂珍惜,犯下了此生最大的失誤。
聽說吳家肯放人,他比誰都開心,處理完公司的事,連回家換衣服都顧不上就跑去吳家接人。
口袋裡還放着那天在珠寶店自己親自給蘇語曼設計的鑽戒,就想着等接她回來,晚上在顏家,當着所有人的面向她求婚。
經過這幾天短暫的分開,他冷靜地思考了一下兩人的關係,也越來越確定到底什麼纔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答案只有一個,就是蘇語曼,榮華富貴過眼繁華,他什麼都不要,只想要她。
擔心會夜長夢多,他乾脆把下個月想要給她的生日驚喜提前到今天。
興沖沖地趕到吳家,得到的消息卻是她先走了……
“蘇語曼,你到底去哪兒了。”西裝口袋裡小巧精緻的首飾盒被掌心的冷汗打溼,司立軒在大馬路上整整堵了半個小時,差點引起公憤之前,終於緩緩地將車子開走了。
車子漫無目的的行駛在大路上,司立軒卻沒了方向,不知道該去哪兒,以前蘇語曼還在的時候,兩人總有說不完的話,去不完的地方。
而現在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個人,不管去哪兒都失去了意義。
兩個小時前,吳家的海邊別墅,一輛黑色的保姆車停在了大門口。
蘇語曼正和這些天照顧她衣食起居的幾個人一一道別,短暫的時間相處下來,大家都打心眼裡對這個姑娘討厭不起來,相處的和朋友一樣。
蘇語曼來的時候什麼都沒帶,走的時候依然兩手空空。
“上車吧蘇小姐。”黑色的保姆車上走下一個戴着墨鏡,穿黑色皮衣的男人。
這個人叫顧城,蘇語曼認識,是顏沉厚身邊的人,他渾身都散發着野性和危險的氣息,從見到她的第一眼蘇語曼就知道他不是什麼好人。
不知道顏沉厚爲什麼要留這麼一個人在自己身邊,平時也沒見他來公司裡上班過,只知道他深受顏沉厚的信任,但是因爲顏忠不喜歡這種來路不明的人,顏沉厚很少在家裡提起他。
“怎麼就你來了。”蘇語曼警惕地瞥了他一眼,同時掠過他的肩膀往車裡一看,還有其他兩個陌生的男人。
“顏總今天公司忙,抽不開身,就讓我來了,我們快走吧,老爺子該等着急了。”說着就要伸手奪她跨在肩膀上的包包。
蘇語曼一閃身躲開了,冷冷地扔下一句:“我自己來。”然後頭也不回地上了車。
顧城名義上是顏氏集團的員工,其實平時只負責幫顏沉厚處理一些雜事,比如公司裡有哪個人對顏沉厚有意見了,或者不肯乖乖在股東大會上配合他的等等,都交給顧城來處理。
這人有黑社會背景,出手極其狠辣歹毒,就是顏沉厚暗地裡養的打手,幫他除掉自己前行道路上的絆腳石。
因爲每一次任務都出色的完成,顏沉厚對他無比信任。當然這些都是蘇語曼很久之後才知道的,如果當時她就知道顧城的背景,寧願在吳家多被關幾個月也不會跟他上車。
上車之後,蘇語曼和其他兩個男人對視了一眼,沒有打招呼,她在心裡暗暗給自己打氣:顏沉厚膽子再大,也不敢真把她怎麼樣。
車裡瀰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說不上來是什麼味,蘇語曼敏感地嗅到了不一樣:“這是什麼味道?”
“哦,汽車白天剛好消毒過。”顧城神色自然地解釋道,順便打開了暖氣和換氣扇。
蘇語曼想了想好想確實和自己聞到過的消毒水味很像,沒有太多的懷疑。
“冷嗎,喝點東西暖和暖和吧。”顧城遞過來一杯還冒着熱氣的星巴克。
蘇語曼接過咖啡禮貌地說了聲謝謝,捧在手心沒喝。
“怎麼不喝呢?不喜歡?”顧城歪過頭看她。
蘇語曼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身後兩個男人的視線更是一動沒動落在她身上,好像如果她不喝就隨時撲過來把她那什麼了一樣。
於是裝模作樣的抿了一口,假裝手一抖,咖啡全撒到了身上:“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弄髒你的車了。”
顧城的臉色難看了幾分,嘴上強作鎮定道:“沒事,等到下個路口再給你買一杯就是。”
蘇語曼從小跟着師傅長大,這點小把戲怎麼可能看不出?顧城無事獻殷勤,這麼主動請她喝咖啡,傻子都知道他肯定在咖啡裡動了什麼手腳。
“哼,虧老子聰明沒被騙。”躲過一劫的蘇語曼暗自慶幸的想道。
車裡的暖氣開得很足,蘇語曼怕冷,貪戀溫暖,很快就被暖氣吹得每個毛孔都通透舒暢,人也懶洋洋起來,靠着車椅昏昏沉沉地打瞌睡。
眼睛閉到一半,蘇語曼猛地想起什麼,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努力清醒過來。
奇怪,自己白天明明睡了很久,怎麼可能這會兒就犯困了呢?除非,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