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的手傷的不輕,嚴重的地方,傷口得有兩毫米深。
以前,我一直覺得兩毫米不過是那麼一眯眯的小距離,完全可以忽略不記。可當這一眯眯的距離,變成一道見血的紅線密佈在陸明手背上時,我才明白這是怎樣一道傷心痛肺的鴻壑。
我給陸明包紮傷口時,陸明表情特淡定,我卻看着在他手背上冒泡的雙氧水,心痛的呲牙咧嘴,連連倒吸冷氣。
在快包紮完時,瞟了他一眼,問他手上這貓抓的傷是哪裡來的。他不去什麼律師事務所了嗎?怎麼會遇到貓。
再說,貓這種東西性格雖然怪,可也不至於撲上去就撓人。那必須得近距離接觸,還做了貓極爲不喜的事。
不知爲何,我就想到了那會兒錯打給陸明的那個電話。雖然手機鈴聲撞鈴這種事兒,不算少見。
可爲什麼偏偏,是在那個時候,那個地點,讓我遇到?
還有那個人手裡拎着的那個袋子。
雖然我跟的比較遠,也沒仔細去看。可怎麼想,怎麼像那會兒柳葉青手裡拿的那種。
難道,陸明摻合到了貓妖的事情裡?
我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陸明雖然表面上沒說過什麼,可他心裡是極爲反對陰陽的。
甚至,想要花大筆的錢把我的陰陽眼換掉。
在這種極爲排斥的心理下,他怎麼可能去主動接觸陰陽?
“冷?臉怎麼這麼白?”陸明問。
我擡手摸摸自己的臉,笑着搖了搖頭。
我這不是吃飽撐的嗎,沒事啥都敢瞎想,愣是把自己給嚇到了。
陸明把紗布的最後一個扣系死,張開雙手把我抱在了懷裡,把被子往身上一蓋後,笑說是被事務所裡的貓給撓的。
“律師事務所,有貓?”
在我心裡,律師是個很嚴肅的職業,連着從事這一行的人,臉上的表情都冷冰冰的。
而且理智的不像話,就像陸明,除了劉唯暖和我挑事兒的那次外,我幾乎沒見過他氣急敗壞過。
陸明的心跳聲有安眠的功力,我趴在他胸膛上,微眯上眼,慢慢放緩了呼吸。
他的聲音從他心臟中傳出,略過喉嚨和空氣,帶着輕輕的震動,直接送到了我的左耳中,腦海裡。
麻麻的,癢癢的,惹的我想笑。
“大老闆的女朋友養的,有事回家,送到他那裡幫着照看幾天。今天那裡有個案子緊,他還沒時間往回送。”
陸明一直喜歡貓的,小時候有一段時間,他極想養一隻。可因爲我不喜歡,他就放棄了。
在事務所裡見到了,就忍不住逗了會兒。
本來,那隻貓乖乖的挺聽話的,可突然之間不知道怎麼了,就和發狂了一樣撓人,還撞玻璃想往出去。
突然間?難道是因爲馬開心?它在被那幾個人追時,吼了一嗓子,然後,附近的貓狗就都聽它命令集合……
有這種可能。
“不僅我被撓了,”陸明一邊用手指梳我的頭髮,一邊道,“事務所裡的人,幾乎都被撓了。那叫一個慘烈……不過也好,”陸明一笑,“如果不是因爲這隻貓,只怕我們今天晚上得通宵。”
我擡起頭,看向陸明耀如星辰的眼睛。
本來,是想問他爲什麼不在事務所裡把傷口處理一下。可一個不小心,就陷了進去。
彷彿,在裡面看到了一個蒼穹,看到了整個銀河系,看到了,一輪太陽,帶着閃耀的光芒冉冉升起……
脣上一溼,我等回過神來。
陸明的臉已經近在眼前,脣齒交纏間,我們呼吸的頻率都一樣。
本來以爲,是陸明在我失神時趁機親我。可一看他仰身靠在牀頭上,而我雙手正按着他的肩……
咳,臉有些小紅,心裡有些小小的不好意思,腦子有些小小的難爲情……
我忍不住想笑,習慣性的想咬自己的舌頭,卻沒想,把陸明的咬到了。
力道,還不輕。
陸明哎喲一聲呼痛,一手捂住他自己的嘴一手掐住我的鼻子,讓我遠離安全距離,然後問道,“小東西,你吸血啊?”
“是啊,”我再次咬舌頭,不要臉的問,“你讓不讓。”
陸明笑了,笑了會兒,又收住了。臉上的表情變得嚴肅,看着我的目光灼熱,似乎要把我燃着一般。
我吐下口口水,緊張的心直抖。低下頭,面紅耳赤的說一句,“那什麼,是不是草率了些。”
“是有點。”
我擡頭看他,丫的,還草率?那要怎麼樣纔不草率?
話沒等問出口,陸明突然收緊握在我腰上的手。力道大的,彷彿要把我揉到他身體裡去一樣。
然後,變被動爲主動,吻了上來。脣齒相接間,我問,“不草率了?”
“親下。”陸明如是回答。
親,親下!
我又氣又笑!
這貨,腦子裡到底想什麼呢!別的男女朋友早就吃乾抹淨了,他可到好,到嘴邊兒了都不動。
丫的,看來這事,還得本山大王……
喵!
一聲極爲淒厲的貓叫,從窗臺上傳來。
陸明含着我的嘴脣,喘着粗氣,不動了。我的手搭在他的腰間,呼吸更是不穩。
喵~
又是一聲貓叫,要比剛纔那聲,更爲悽慘瘮人。
陸明鬆開我的脣,呼出的氣息落在我的鼻間,“你剛剛想幹嗎?”
我,我想上了你!
可這種事兒,怎麼能說出口來呢,特別是在腦子裡的荷爾蒙驟然減退,小女人的羞意浮上心頭之時。
所以我即無辜又迷茫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把手,從他的腰間滑到了自己的身側。
陸明伏在我肩膀上,低聲笑了。顯然,他看出我的意圖了。
被他笑的一惱,我下意識的就想屈起膝蓋給丫重重一擊。
一想不對,這是自己親男人,於是,又把膝蓋放下了。一扭身,冷哼一聲不理他了。
笑笑笑笑,笑死他!
哎呀,和他這個守着最後一道防線的正經男相比,我怎麼成了色女了?
陸明不笑了,抱着我在我耳邊輕輕唸了句,“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我閉上眼,緩緩吐出一口氣,抖着心把他的手握緊了。
他的害怕,是珍惜。他的珍惜,我的害怕。
靜靜躺了一會兒,貓叫聲再次在窗外響起。且,比頭兩次更爲悽慘。
我挑挑眉,暗道難道後院又宰貓了?那沒人性的貨不是已經被撓成片片了嗎?
沒錯,我和陸明進的這家賓館,就是我上次看到馬開心縱貓狗殺人的那間。
這個點兒,別家早滿了。也就這家因爲後院出過毛骨悚然的殺人案,才空出許多房間。
陸明起身,我也跟了過去。
一拉窗簾,一隻白貓正蜷縮着蹲在窗臺上。回頭看到我和陸明一眼,伸出爪子撓了下窗戶。
陸明一愣,問道,“它,想進來?”
“誰知道……”
我對着窗外的馬開心翻了個白眼,伸手把窗簾拉上了。想進來就進來,丫腦抽跟着黑貓跑的時候想什麼來着?
在外面凍着吧。
咚的一聲悶響後,窗戶上傳來異常刺耳的撓玻璃聲。
我忍着牙酸把窗簾拉開,剛想罵它兩句,便見本猙獰着貓臉的馬開心恢復了一副處處可憐的模樣。
然後,身子一轉,把另半個身子朝着窗口。
呃,後腿上全是血……
“受傷了,讓它進來吧。”
陸明一伸手,把窗戶推開了。才推開一個小縫,還沒等風颳進來,馬開心就鑽了進來。
跳下窗臺後,又跳上牀頭櫃,衝着礦泉水瓶輕叫了兩聲。
右後腿一直縮着不敢沾地,看來,傷的不輕。
“這貓挺有靈性的。”陸明走過去,把礦泉水倒在瓶蓋裡餵給馬開心喝。
我一轉身,把剛纔給陸明包紮剩下的藥水和紗布拿了出來。
陸明給馬開心喂完水,從我手裡接過紗布藥水,想給馬開心的後腿包紮。
馬開心卻沒用,一縱身跳到高處,轉個身兒自己用舌頭去舔。
陸明想去把它抓下來,讓我給阻止了,“算了,隨它去吧。別一會兒再把你撓了。”
馬開心是妖,它能治我臉上的傷,應該也能治它自己的傷。這點,它比我們強,我們就不用瞎操心了。
陸明沒堅持,出去買了兩根魚肉火腿腸。把吃的喝的在牀頭櫃上備好,我們兩個關燈睡覺。
剛迷糊着,馬開心蠻橫的鑽進被窩,橫在了我和陸明中間。
然後,開始眯着眼睛打呼嚕!
呼嚕,呼嚕,呼嚕!呼嚕,呼嚕,呼嚕!
我被它呼嚕的直磨牙,拎着尾巴就給它扔出去了!
他大爺的,能不能有點眼力見了,沒見我們二人世界不許第三者插足嗎!
就算丫是隻貓也不行!
馬開心的慘叫聲中,陸明又笑了,雙手一攔,把我抱緊了,“貓都怕冷,它又受了傷。”
“你還挺了解的。”我含糊着回了句。
馬開心鑽進被窩貼着我後背趴下,我沒再往出扔它。
陸明起的早,收拾收拾,連早飯都沒吃就去了事務所。他說那個案例挺特殊,錯過可惜。
看着他匆匆離去的背景,我彷彿看到了未來二十年他忙忙碌碌不得安生的日子。
如果,他能讀研就好了。以後走學術研究的路,雖然也苦也累,卻不用忙碌到這種程度上。
再不濟,留校當個助教,等找到機會返聘回學校當老師也不錯。
說真的,我從來不求日子大富大貴,兩個人在一起,安安穩穩,平平淡淡的就好。
我沒去上課,再次讓林瑤幫我請假。林瑤在電話另一頭笑的各種淫蕩,說已經幫我請好了,因爲昨天傍晚時候,她在學校門口看到陸明瞭,我昨天又沒回宿舍,她一想,就知道我們在一起。
我笑罵了句去你的,把電話掛了。然後拎起馬開心,去找釋南。
昨天發脾氣莫名其妙罵了釋南一頓,過後心裡挺不好意思的。說到底,這貨是我的救命恩人加老闆,我怎麼也要給他些面子不是。
咳,以後掙錢還得靠他不是,咳,他性格那麼彆扭,誰知道什麼時候翻小帳兒。
再有,昨天他說那五十萬的懸賞沒了,那幾個陰陽先生就不會找馬開心的麻煩了,可他還沒說怎麼才能讓那五十萬的懸賞沒了……
錢緊,坐的公交車。不知爲何,這一路上,我總覺得身後像是有雙眼睛在看着我一樣。可當我回過頭,又沒看到什麼可疑的人。
問馬開心,馬開心又一個勁兒的跟我說貓語,我根本聽不懂。
就這麼疑神疑鬼的到百鬼林時,已經快上午十點了。下了車後,我很狗腿的給釋南打了個電話,得知他還沒吃早飯後,跑去給釋南買早點。
十點,馬路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我揹着馬開心,直接往人行道對面兒的粥鋪裡去。
走到跟前剛想伸手去推玻璃門,停住了。
光可見人的玻璃門中,一個人正站在離我十米開外的松樹下。
這人我認識,就是昨天晚上,被我悶胸的那個,看着像是男人,能聞到妖氣的女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