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沉如水,靜靜流淌,細膩溫婉,宛若流沙一般。
范陽之夜,並不寂靜,大街小巷,行人遍佈,歌聲悠悠,飄渺悠揚,自古老城闕中緩緩流出,動人心旌,令人沉醉。
宮闕沉浮,殿宇輝煌,無盡光華,垂射而下,范陽之城,亮如白晝。
星輝垂落,月華如水,靜靜流淌,整個古城,宛若攏了一層薄紗,細膩柔和,瑰美一片。
月華映照之下,碧綠江水,緩緩流淌,宛若一條蜿蜒巨龍,穿過古城范陽,閃爍着朦朧光華,晶瑩閃亮,如從九天銀河泄落而下。
九華江!
相傳,九華江乃上古真龍所化,其發源於高原地帶,全長四千多公里,流經十數個古城,最終匯入大海,爲神州浩土一條著名河流。
月華如水,輕輕揮灑,江面上微風吹拂,碧波盪漾,雲影清晰,淡淡雲霧,繚繞華光,古老湍急河流,在此地收斂了狂暴氣息,溫婉如夢,不起波瀾。
觀月樓,賞月聖地也,每逢十五月圓之夜,站立其上,擡頭望月,月華如水,灑照人間,直入江水,微風吹拂,江水微漾,波光粼粼,令人目眩神迷,沉醉其中。
樓宇之上,軒源揹負雙手,舉目望月,眉頭微凝,淡淡愁容,涌上心頭。
此夜乃十四,非爲月半十五,月兒未滿,略有瑕疵,因而,來此賞月之人,並不太多,偌大樓宇,點點空曠,頗爲寂寥。
從洛陽城出來,軒源了無事事,外加月琉螢不在身邊,寂寥之下,隨意走動,不期然,便行到了此處。
如此之景,如此之境,理應開懷暢飲,一醉方休,奈何身邊無人,倍感無聊。
這一刻,軒源心兒微顫,不自主想起了那個紫衣人兒,如果她也在此處,兩人對月暢飲,舉杯歡歌,良辰、美景、美人,豈不妙哉。
只是,那紫衣人兒,現在明顯不在,想來回仙霞谷去了吧。
妖界一別,不知不覺,已有數日,那仙女般的人兒,離開了他,也有數日,他倒有點想她了。
她,天生活潑可愛,古靈精怪,頑皮任性,就像一個淘氣仙子,他寵她,無論她去哪裡,無論她要做什麼,他都會陪在她身邊,看着她,只要她平安,一切都好。
她如溫暖的太陽,照耀着他的心,感染着他的人,讓他在壓抑之中得以放鬆,令他在深重仇恨當中享有快樂。
在不知不覺中,他就把心給投了進去,就如一隻孤獨的小獸,跌跌撞撞的走入了她溫柔的陷阱,自此之後,那柔美的身影,那嬌俏的容顏,那甜蜜的聲音,那醉人的笑容,便深深的鐫刻在了心間,再也無法忘掉。
每當這時候,腦海中又會莫名其妙閃過一道白衣倩影,她擁有完美的容顏,絕世的風華,冰冷的性格,聖潔的氣質,如此種種,成就了她一代仙子的風範。
白衣如雪,飄飄若仙,是她最好的寫照。
冰美人,或許高不可攀,拒人於千里之外,可一旦融化,走進她內心深處,便是火一般的熱情,水一般的溫柔。
他至今仍記得,那一抹淡淡的笑容,如盛開在冰原上的一朵雪蓮花,美得驚心動魄,深深地鐫刻在他魂靈深處,一生一世,都難以忘懷。
他甚至想過,如果她們兩人走在他面前,讓他選擇,他到底會選擇誰?
結果,答案令他震驚,因爲沒法選擇。
或許,是因爲他對她們瞭解不夠深入,或許,是因爲他還不懂人間情愛,沒有相關經歷,或許,還有什麼別的連他都不知道的原因。
這時候,軒源又想起了曾經在雲城遇上的那個女鬼,她的癡心,她的癡情,令人震撼,爲了追尋心中所愛,不惜奉獻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難道,這就是人世間的情愛,令人傷心斷魂,碎心徹骨?
軒源搖了搖頭,坐回桌上,自斟自飲。
興味正濃,忽聽旁邊一桌江湖人士談論,吸引了他的注意。
居左那人道:“數日前,妖魔鬼怪突襲洛陽,洛陽淪陷,妖魔鬼怪,大肆屠殺,已令古城洛陽,化爲一片廢墟,百姓流離失所,無家可歸,悽慘至極,簡直人間地獄。”
“妖魔鬼怪,向來殘忍,如此血腥戮殺,也非一次兩次,只是可憐了那些普通百姓,他們安分守己,勤勞樸實,本不該遭此橫禍,這老天爺,真真瞎眼了。”
居右那人猛地往口中灌了一杯酒,憤憤不已。
居上那人搖頭嘆息道:“如此亂世,天地浩劫,何時方能結束,苦的,只會是黎民百姓。”
居右那人又往口中灌了滿滿一杯酒,用力將杯子擲落在桌,憤憤道:“那些正道弟子,出身嬌貴,自吹自擂,平日裡耀武揚威,從不將他人放在眼裡,一到關鍵時刻,卻連幾個小妖小怪都除不了,難道都是吃屎的不成。”
“老二,休要胡說。”居上那人偷偷掃一眼四周,悄聲提醒:“小心隔牆有耳,萬一不小心爲正道弟子聽到,可就麻煩了。”
老二顯然是火爆脾氣,聽老大之言,一時氣憤,揚聲便道:“怕什麼,貪生怕死之輩,洛陽失守,妖魔鬼怪,長驅直入,大肆屠戮,黎民百姓,陷入水深火熱之中,而他們倒好,龜縮在宗門之中,置天下百姓生死於不顧,如此正道,遲早將亡。”
居左老三道:“話也不能這麼說,畢竟,正道諸宗派,還是有志者居多,貪生怕死者少,曾經,數次天地浩劫,不也在他們手中化解,我相信,只要人間正道齊心協力,必可成功驅逐妖邪,解除天地浩劫,還黎民百姓,一個太平盛世。”
其餘兩人相顧點頭,對此深表贊同。
人間正道,爲人間支柱,一直以來,便負責斬妖除魔,解救天下蒼生,正因有他們在,浩土神州,纔不至於爲妖魔鬼怪所侵佔,永遠陷入黑暗之中。
桌上,聽他們言論的軒源搖頭嘆息,並非尹雪殤他們貪生怕死,龜縮不出,而是有着自己難言之隱,不過,他深信,人間正道,必會組織門下弟子,捲土重來,痛擊妖魔,迎戰鬼怪,將所有妖邪,驅逐出神州浩土,還天地蒼生一個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