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一章 碎玉重生

清晨,朝露揮灑,太陽冉冉升起,灑下萬重神霞,小鳥歡悅,用美妙動人的歌曲,歌唱人間美好。

燦燦霞光,無限流轉,透過露珠的折射,幻化七彩光芒,猶如一條美麗的彩虹神橋,一顆顆露珠,晶瑩剔透,如瑪瑙石般滾動,美妙動人。

這裡是一處生機勃勃的世界,叢林之中,清新的氣息,撲面而來,自然純實,混合着泥土和草木的芬芳。

擡眼望去,一片林海,成片的山峰,連綿起伏,林木蔥翠,鬱鬱蔥蔥,綠樹遍佈,層層疊疊,遮天蔽日。

各種參天古木,千奇百怪,枝繁葉茂,水桶粗細的老藤如虯龍般盤繞,更有如茵的綠草與芬芳的野花,充滿活力與生機。

悠悠小路,一男一女,手牽着手,漫步徐行,說着悄悄話,細細品味,二人時光。

天幕蒼穹,烈日高掛,燦燦霞光,垂射而下,將無邊山林,染成一片瑰麗金色,天地共和,一片安寧。

“尹大哥,快樂的日子,總是這般短暫,這一段路,也該到頭了。”

尹雪殤停下腳步,轉身看她,絕妙的身姿,如此耀眼的綻放在天地之間,讓人深深着迷,難以自拔。

“蘭兒,你真的,非得繼承大巫師之位不可?”

且蘭嘴角微動,笑了笑,含着一縷苦澀:“是。”

聞言,尹雪殤身體一晃,宛若醉酒一般,且蘭的話,如同世間最鋒利的刀刃,將他的心,一點點撕碎。

看着他,沉痛的神情,且蘭心底一緊,突然很是愧疚,但她也沒有辦法。

“尹大哥,謝謝你,一路以來,對我的照顧,讓我知道,什麼是愛,讓我得以擁有一份,刻骨銘心。”

“尹大哥,謝謝你,讓我的人生得以充實,得以圓滿。”

“尹大哥,謝謝你,讓我能擁有一份永生難忘的回憶,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時間,是我這一生,最最幸福快樂的時光。”

尹雪殤只覺心很痛很痛,被她的話語,給撕成一片又一片,鮮血淋漓,鑽心徹骨。

她,凝眸,看着他,深深地,看他一眼,最後,一眼。

看着她,絕美的容顏,如此耀眼的綻放在天地之間,尹雪殤心頭,卻不知爲何,涌現出濃濃的憂傷,感覺像是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即將離開自己。

然後,他狂呼,他嘶吼:“蘭兒,不要。”

卻見且蘭臉上,不知爲何,竟出現了一絲裂縫,就像是玻璃一樣。

她,看出了他的擔心,笑道:“尹大哥,不用擔心,我沒事。”

尹雪殤如何不擔心,好奇道:“蘭兒,你在做什麼?”

且蘭嫣然一笑,那笑容,如前世今生都在綻放的清麗百合。

“在我們神界,有一套神奇武學,名叫碎玉重生。”

“碎玉重生?”尹雪殤皺了皺眉,他從未聽說過。

她笑着,解釋道:“碎玉重生,顧名思義,打碎原來自己,從而獲得新生,就跟玉一樣。”

且蘭臉上裂縫,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多,延伸到了頸部,延伸到了身體。

“蘭兒,爲何你要打碎原來自己?”

她笑着,一直在笑,如一道溫風,輕輕吹拂。

“因爲,從今天起,且蘭就已經死了,再也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尹雪殤身體劇烈顫抖,一顆心,彷彿正被鋒利刀刃給割着,一片一片。

“尹大哥,不要爲我難過,此生此世,能得到你的愛,我已經很幸福了,你沒看到,我一直在笑麼,尹大哥,我即將獲得重生,你難道,不爲我高興麼?”

她在笑,一直在笑,發自內心的笑,那甜甜的笑容,就像是一朵盛開在冰原上的雪蓮花,純淨剔透,不含任何雜質。

看着她,已經快要徹底崩碎,尹雪殤深吸一口氣,嘴角一扯,也是露出了一絲笑容,淡淡的笑,微微的笑。

在即將分離的一刻,她都選擇微笑面對,他爲何不和她一樣,也選擇微笑面對。

“蘭兒,重生之後的你,會怎樣?”

既然過去的她,即將徹底消散,那麼,他很想知道,重生後的她,會是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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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得更甜了,也更美了。

“尹大哥,我也不知道,重生後的我,會是什麼樣?”

很有可能,她會遺忘,忘卻和他曾經的過往,會忘卻自己是誰,甚至會忘記一切。

“尹大哥,我再偷偷告訴你一點兒秘密哦,碎玉重生,其實也是祭祀的一種。”

“祭祀?”

尹雪殤更是迷惑,卻也不出意外,因爲大巫師職責,就是祭祀,溝通遠古神靈。

“當然,碎玉重生,是所有祭祀方式中,最爲徹底,也最是有可能,溝通遠古神靈的一種方法,因爲這種方式,是以祭祀者本身爲代價,所進行的獻祭,待會兒,無論發生了什麼,你都不要驚慌。”且蘭嬌笑道。

“蘭兒,你爲何這樣做?”

“爲何?”且蘭想了想,道:“最近,我一直在探究失樂園,卻始終不得要領,因而,唯有溝通遠古神靈,渴望祖先能給我一些指示和線索。”

“失樂園?”尹雪殤瞳孔一縮,滿是不可思議。

“尹大哥,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尹大哥了,再見。”

光影,徹底散去,塵歸塵、土歸土,僅剩下她的聲音,迴盪在蒼茫天地。

“我,悄悄而來,又靜靜而去。”

一代才女,就這麼,消失無蹤了?

“蘭兒,別走。”

尹雪殤一把撲了上去,卻是撲了個空。

怔怔地,怔怔地,望着且蘭消失的方向,尹雪殤再也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心痛的感覺,從來沒有這麼強烈過,一顆心,被徹底撕裂。

痛苦,撕心裂肺,淒厲慘烈,幾乎無法呼吸。

“尹大哥,尹大哥,尹大哥……”

輕輕的聲音,如從時空深處,緩緩飄來,使得尹雪殤渾身一顫。

恍然擡頭,但見一襲綠影,盈盈走來,面帶笑容,如畫中仙子,如花下精靈,美妙至極。

“你……你……你……”

看着綠影,輕移蓮步,緩緩走來,尹雪殤渾身都在顫抖,難以置信。

看他一臉吃驚,她笑着,和先前一樣,一直在笑,醉人心魂。

擦了擦眼睛,尹雪殤再看,眼前人兒,不正是他時時刻刻想念的那個人兒?

“你是且蘭?”

那綠衣人兒緩緩點頭,道:“尹大哥,我已獲得了重生。”

得到了答覆,尹雪殤驚奇不已,震驚的看着她。

他感覺到,此刻的且蘭,與先前的且蘭,有點兒不同,但具體是哪裡,他卻又說不上來。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且蘭,來自神族。”

天籟之音,悠悠傳來,且蘭妙目彎彎,輕靈眨動,如九天玄女,一姿一容,一顰一笑,皆透着非凡神韻兒,深深地,吸引着他的心。

尹雪殤眼神一晃,似乎回過了神。

“我叫尹雪殤,來自人間。”

兩人對望一眼,相視一笑。

“尹大哥,我們走吧。”

“走?去哪裡?”

偏頭看他,且蘭嫣然笑道:“尹大哥,你難道忘記了,今日,是我登上神壇,成爲大巫師的日子呀。”

尹雪殤一怔,他的確忘了。但見如此絕妙人兒,他又如何能割捨。

“蘭兒,對不起,我放不下。”

且蘭怔了一下,看了看他,但臉上笑容依舊,迷人醉心。

然後,她轉身,向着叢林之外,慢慢走去。

看着她,緩緩離去的背影,尹雪殤心中一沉,無限憂傷,瀰漫在心田。

她,終究還是選擇了職責,拋下了他們之間,這段感情。

“蘭兒。”幾乎是不自主,他脫口而出。

前方麗影,似乎僵了一下,回頭,瞧他一眼。

“尹大哥,如果,我說如果,如果十年後,你還愛着我,還忘不了我,那時候,你來這裡找我,我們,我們就,就在一起吧。”

話音方落,且蘭身影一閃,快速離去,消失不見。

尹雪殤怔住,咀嚼她的話,突然狂喜,眼中失落,頓時消得無影無蹤。

“蘭兒,等我。”

……

午時將至,神殿之中,所有人均已到齊,等待着神聖一刻的到來。

然而,令人驚奇的是,這場盛大儀式的主角,卻遲遲未至,大巫師和大長老,無不憂心忡忡,恐生出什麼意想不到的變故。

這時,圖拉骨急匆匆來到大巫師左側,在他耳邊悄悄私語。

“什麼,蘭兒不見了。”大巫師很驚訝。

圖拉骨微微點頭,悄聲道:“我去過妹妹住處,發現根本沒人。”

大巫師眉頭皺起,蒼老的臉上,皺紋交錯,縱橫密佈。

“儀式馬上就開始了,蘭兒到底會去哪兒?”

“午時已到,傳位儀式,正式開始。”

隨着神職禮官一聲吼,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神壇。

那裡,一襲綠衣人兒,身着盛裝,容光煥發,緩緩走來。

見狀,圖拉骨鬆氣,先前,他找很多地方,都未找到自己妹妹,以爲她忘了時辰。

但旋即,心中一緊,因爲他看到,在且蘭走出的地方,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正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神壇。

尹雪殤!

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那個人,爲何看着心愛之人,一步一步,走向神壇,走向孤獨,走向黑暗,卻無動於衷。

懷着這種疑問,圖拉骨擠了過去。

牆角,尹雪殤站立,靜靜看着那個絕妙人兒,一步一步,走向神壇,眼神冷厲,冷漠如冰。

他知道,且蘭性格固執,她所認定之事,縱然十頭牛也拉不回。

突然,背後有人拍了他一下,尹雪殤扭頭,見是圖拉骨,道:“圖兄。”

看了他一眼,圖拉骨道:“你跟我來。”

有些事情,必須得弄清楚,否則,可能會害了妹妹一生。

兩人到了一個偏僻角落,圖拉骨一把揪住尹雪殤的衣襟,拳頭擰緊,厲聲質問:“爲何你不制止她,難道你就眼睜睜看着她,孤獨寂寞一輩子?”

尹雪殤苦笑,他又何嘗不想制止,他甚至想過,強行得到且蘭的人,再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彌補對她的傷害。

但最終,他還是罷了那個可怕念頭,那樣神聖的人兒,他又怎麼忍心去傷害她,去對她犯罪。

“你以爲,我的勸說,我的制止,就能換回她的心意?”

圖拉骨啞然,緩緩鬆開了手,且蘭脾性如何,他們都很清楚,一旦認定,誰都無法勸說。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尹雪殤默然,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或許,我會努力,將她給遺忘。”

雖然她許諾十年之約,但他明白,她的真實意思,想讓他將她給遺忘,不要將她作爲牽絆,去努力追求自己的人生。

“你說什麼?”

圖拉骨容色轉冷,逼視着他,雙拳慢慢攥緊,冰冷氣息,彷彿要將空間都給凍結。

這個人渣,居然如此不負責任,竟敢將她妹妹給遺忘,給拋棄,簡直罪不容赦。

“算我妹妹瞎了眼,認識你這種冷酷無情的人渣,你給我滾,立刻,馬上。”圖拉骨厲聲大吼。

“你是不會明白的。”尹雪殤淡淡道,轉身而去。

因爲她是且蘭,所以她不會背棄自己肩頭的責任,寧願拋棄自己一生幸福不要,也要堅守自己的信念。

而這,也是他所喜歡的,那個真正的且蘭。

見尹雪殤真的掉頭就走,圖拉骨更是怒火沖天,恨恨的追了過去,要將他給抓過來,恨恨揍一頓。

“站住,尹雪殤,你個王八蛋,我要揍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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