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柒攤攤手:“那便試試。”
手掌突然反轉,直擒東陵芷咽喉,毫不迂迴,直取命門。東陵芷呼吸一滯,後退閃躲,那一掌,瞬間便碎了八擡大轎。
聞柒出手,真狠。
守衛見狀,立即擺陣防衛。聞柒一腳踢出腳邊的橫木,直直飛出。
下一瞬,倒了一片。
“都滾開,小爺只劫色,不傷人命,不過想死的儘管上來,小爺也絕不手軟。”
頓時,一千護衛呆若木雞,一個一個紋絲不動。
“孩子們真乖。”聞柒甚滿意。
說完聞柒又一腳踢出,橫木直飛,襲向東陵芷後背,她踉蹌跌倒,整個後背疼得發麻,不敢有半分懈怠,隨即一個挺起,東陵芷迅速出掌,直擊聞柒肩頭,指尖黑色霧氣濃濃縈繞。
這一掌若落下,巫蠱入體,非死即傷,不料,聞柒不退反進,突然臨門一腳,橫劈過去——
“嗯。”
一聲悶哼,東陵芷後腰結結實實捱了一腳,軟趴在地。與此同時,那一掌,落在了聞柒肩上,東陵芷擡眸,卻見聞柒笑臉相迎,拍了拍肩膀:“不好意思,那玩意,對我沒用。”
南詔的巫蠱,竟不識聞柒,怎會……東陵芷擡手,看着指尖還未消散的黑霧,怔愣、驚愕。
便趁此時,聞柒一個擒拿,反扣住東陵芷的手腕,食指一捏,掐住了東陵芷手腕動脈。
一招,勝負已出,聞柒若要東陵芷的命,不過是動動手指的事情。
天下皆知,南詔嬈姜滿身巫蠱,觸之即死,然,卻如此任聞柒拿捏,她竟相安無事,東陵芷難以置信:“怎麼會這樣?”
聞柒半蹲着身子,拖長了語調:“因爲啊,”她俯身,視線相視東陵芷,眸間,暗紅沉浮,聞柒輕啓脣,“老孃玩蠱的時候,你那一身蟲子還不會爬呢。”
東陵芷若怔若忡:“你的眼睛……”
聞柒的眼,會蠱惑人心,甚至更勝卻南詔的蠱。
聞柒卻笑笑,眨眨眼:“好奇嗎?”眸中暗紅一深,她驟然收緊指尖,擡手,一刀割破了東陵芷的手腕。
血,汩汩流出,竟是半透明的黑色,嬈姜一身血肉,都養了蠱。
“你幹什麼?”東陵芷大驚,伸手便狠推聞柒。
聞柒不做聲,直接扣住東陵芷另一隻手,再擡匕首,一刀紮下,眼都不眨,快得眼花繚亂。
兩刀,皆割破手腕動脈,東陵芷瞬間臉色慘白、面如死灰,黑色的血淌出,濃烈的腥味刺鼻。
“我說了,兩刀。”聞柒鬆手,扔了匕首,掏出一方絹布擦着手指,罷了,伸出兩根手指,“就兩刀。”
天下皆知,南詔嬈姜以身養蠱,卻不知,那手腕命脈,乃巫蠱所棲,聞柒這兩刀,不致命,卻破了東陵芷近二十年的巫蠱修爲,還有……東陵芷大驚失色:“你怎會知道?”
那屍蠱的母蠱,竟叫聞柒輕而易舉破了!
“這世間還有秦宓不知道的嗎?”聞柒起身,戲謔地笑,眸子懶懶睨着東陵芷,“你怎麼又忘了,秦宓他啊,是我聞柒的男人,你的死穴自然我也知道。”嘆了口氣,她好似興致缺缺,“今天沒心情殺你,又不能讓你死得太痛快,等着,咱改天再約。”
拍拍手,聞柒拂袖,大搖大擺地揚長而從,徒留東陵芷苦笑,氣息,漸弱……
未時已過一刻,城門烽火未停,戰亂延綿,不休不止。南詔屍蠱,幾乎攻無不克所向披靡,秦兵大勢早亂。
正是血漫狼煙之時,忽而,染血的刀光劍影裡,炸開一片血肉,一具一具屍蠱浸淫的屍體迅速在爆破、碎裂。
城上,齊三猛然瞠目:“怎麼回事?”
城下,那殺而不死的蠱兵,爆裂成一灘灘血水,只剩血肉橫飛,殘骸滿地。
程大傻了,睜大了眼:“爺,都……都尸解了。”
秦宓未言,眸子微微斂着,似乎思忖着什麼。
“怎麼回事啊?”齊三見所未見,“樑六,這都是些什麼怪物?”
“若我沒有猜錯的話,是有人破了屍蠱。”
整整一個時辰,這南詔的蠱人,殺不死,砍不死,燒不死,一個一個簡直打了雞血一般,強悍得變態,可是——
誰啊,說破就破了!
程大恨不得五體投地了:“操,誰這麼牛氣,老子拜了他,太對老子胃口了。”
聽聽,被聞柒的那流氓氣毒害了。
話剛出口,秦宓一個冷眼砸過去,程大哆嗦了一下,背脊發寒,立馬收住嘴:“屬下失言。”
實話說,程大並不覺得失言了,這粗話算什麼,比起聞主子,簡直小巫見大巫,奈何爺那冰刀子似的眼神,太要命了。
秦宓依着城牆,懶懶擡眼:“爺想踢你下去。”
爺不是說着唬人的,爺是真的會踢的。
程大縮縮脖子,覺得自家爺是不是過激了點,耳邊,樑六俯過來,低語了一句,“屍蠱應該是聞主子解的。”
聞主子!
程大突然覺得不對胃口了,爺的女人,他不敢有胃口啊,立馬俯首,認錯態度良好:“不勞煩爺的腳,屬下這就下去。”說完,程大縱身跳下了城牆,上陣殺敵去,也好過爺臨門一腳。
秦宓未言,負手站上了高牆之上的城圍,半斂的眸子深邃,望着城下遠處,眸光靜謐,似冬日的湖。
半近不近處,齊三抱劍守着,偶爾打落飛來的箭矢,他不明所以:“爺站在城圍上做什麼?吹風嗎?”
這夏日的風燥熱,城下血腥濃重,爺這般,實在不應景啊。
樑六一番思忖,很小聲:“方纔爺好像說過,”語重心長,很惆悵,“不站高了,爺家貓兒找不見。”
齊三頭一歪:“我醉了。”爺的戀貓情節,已經無藥可救了。
此時,屍蠱已破,城下秦兵士氣大振,戰無不克。此時,城圍之上,秦宓靜候,風吹衣衫,久久不落。
未時剛過三刻,城門忽然叩響,一聲一聲,統共三聲,不疾不徐。
南詔之軍還未攻破,城門緊閉,城上戰士嚴陣以待,高聲問道:“城下何人?”
城下,回答:“援兵。”
女子的嗓音,兩個字響徹城中,清脆靈動的聲音久久迴盪不散。
圍牆之上,秦宓淺淺笑了,躍下城樓,五十米高臺,風捲衣襬,他緩緩墜落,踩着一地血色的泥濘,眸光輕擡,俊彥的容顏一瞬柔和。
“你來了。”秦宓說。
言語間,盡是歡愉。
城門口,聞柒一身大紅的男裝,面容英挺卻少不得幾分女子的俏麗,她笑得清麗:“在等我?”
秦宓頷首:“嗯。”靜靜地看她,眸光有些貪戀。
聞柒抱着手,擡擡下顎,問秦宓:“援兵只有我一個,咱爺會嫌棄嗎?”
她身後,揹着一面黑色錦繡的旗子,書了一個字——援。倒是囂張灑脫,一個人揹着一面旗便殺來了。
她知道,秦宓在等,她知道,她放不下心,所以這樣便來了,沒有千軍萬馬,沒有馬踏城門,就她一個人,爲了她家爺來的。
真是個膽大的女子,如此乾脆灑脫,讓秦宓歡喜,他招招手:“過來。”
聞柒解了背上的旗子,在手裡揮了幾下,脫手一甩,插上了城門,黑麪的旗迎風飄着,呼呼作響,聞柒滿意地笑笑,小跑過去,對着秦宓拱手作揖:“小的在!”
秦宓失笑,抱住聞柒的腰,微微傾身,拂了拂她熱紅了的臉,說:“聞柒,爺剛纔想你了。”
秦宓從來不掩飾他的情緒,對聞柒更是坦白得近乎露骨。聞柒喜滋滋地想:這樣肉麻兮兮的話,怎麼從她家爺嘴裡說出來,就這般動聽。
耳邊,聞柒聽到了刀槍劍戟的碰撞聲。哦,這裡是戰場。聞柒忍住就地撲倒美人的衝動,擡頭,很正經地說:“生死攸關呢,爺,咱正經點。”
這會兒,聞柒的心思別提多不正經了。
秦宓一貫我行我素,直言:“不要。”他湊過去,蹭了蹭聞柒的臉,眸光繾綣得惑人,“爺要親你。”
美人求歡,聞柒心猿意馬,吞吞口水:“好吧。”轉身,對着四周正奮戰的士兵,命令道,“你們幾個都背過身去。”
那一帶士兵,本來殺紅了眼的,瞬間都石化了。
“快點!”聞柒催促,她還等着玩親親呢,要不是怕影響士氣,她鐵定撲了。
誒,秦兵一邊奮戰,一邊躲開香豔場面,也是累覺不愛了。
聞柒滿意了,一把勾住秦宓的脖子,踮腳湊上去——
“爺。”
脣齒沒碰到,差了一點點,聞柒閉着的眼睛猛地一睜,狠狠轉頭,瞪過去!
“走開。”語氣冰下千里,秦宓惱了。
不好,黃了爺的好事了。
齊三臉皮一抖,不敢直視自家爺,目光一轉投向聞柒,氣弱聲顫,沒底氣地說:“聞主子,有狀況。”
聞柒挑挑眉:“說說。”
“又來一夥兵馬。”齊三弱弱說,拿眼偷偷打量自家爺的臉色,貌似不太好。
說完,秦宓臉色更不好了,不耐有之,不喜更甚。
聞柒倒歡快,抱着肩將秦宓撇在身後:“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啊,真會打算呢,心思都動到我頭上來了。”她興致很高,問齊三,“是姬家?”
齊三回:“姬成鄞領兵臨城。”
真是一亂未平一亂又起,兩軍交戰,三方拾利,姬家這漁翁得利的算盤打得真好。
聞柒托腮,眸子轉悠:“這麼快?纔剛廢了皇后,姬成鄞就送上門了,也太沉不住氣了,比他老爹差遠了,這是非逼着我一鍋端啊。”牽着秦宓就往城上去,遠眺十米之外,她問,“來了多少人?”
“十萬玄甲軍駐紮城外十里,揭竿之師,爲伐佞妃。”
伐佞妃?這都是第多少次了,玩得不膩?聞柒勾勾脣:“這名頭倒是打得響噹噹。”她哼哼一句,皺眉罵道,“真丫的是找抽!”
這都找上門了,她要不抽,對不起良心!
秦宓撫了撫她蹙起的眉間:“別惱,爺給你收拾好不好?”
秦兵十萬都在城下,北滄大軍遠在千里,這大燕腳下,她家爺當真深藏不露呢,聞柒笑得壞氣:“喲,我家爺還藏了私房啊,老實交代,”伸出手指,搓了搓,她笑眯眯地問,“多少多少?”
秦宓捧着她的臉親了親:“大燕皇城四縣的守衛軍爺在五年前就換成了北滄的人。”
皇城四縣,乃燕都最近的防守,秦宓赴大燕爲質剛過五年,也就是說,秦宓一來,這大燕皇城就易了主。秦宓真狠,炎帝知道了,怕是立刻就要一命嗚呼了。
皇城四縣啊,可值錢了。聞柒眼冒星光:“爺,大手筆啊。”伸出小手,她笑着討要,“沒收充公,都是我的了!”
秦宓笑而不語。
聞柒秀眉一挑:“有意見?”
“沒有。”秦宓立馬搖頭,別說大燕皇城四縣,就是北滄他都會給、
聞柒這才滿意,湊過去,響亮地親了一口,秦宓笑意更濃。
齊三快看不下去:“主子,那出兵嗎?”皇城四縣少說總有十幾萬人,爺的人,能耐自是不用說,對姬家十萬絕對綽綽有餘。
然,聞柒搖頭:“自家人,捨不得啊。”她苦惱,思忖着,“要不去先借借別人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