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靈好奇地探頭望去,懵懂地問我:“阿母,嬸孃穿那麼少不冷嗎?”
聞言,我怒火中燒,重重地將酒杯放在案上。雖早已習慣烏延氏的伎倆,亦不是不理解她對迪古乃的一番心思。但今日筵席上孩童衆多,她竟穿得如此風騷暴露,裸地行勾引之事,如何不令我惱火生氣。
我動了動身子,遮擋住耀靈的視線,答非所問道:“耀靈困不困?阿母帶你回去休息好不好?”
皇后似笑非笑地瞅着我,婉聲道:“今日中秋佳節,親戚們難得一聚,元妃爲何要早早帶耀靈回去呢?”
我意有所指地說:“皇后若不提醒,臣妾倒忘了今日是中秋節,不然還以爲是哪個教坊正在街頭賣藝表演呢。”
她臉色微變,正要說話,迪古乃淡淡問道:“此番中秋節目的安排,是由皇后一手操辦的吧?”
皇后眼神怵然,如實回了話,接着又問:“郎主覺得有不妥之處?”
迪古乃一時未語,沉吟片刻,突然喚道:“元妃。”
我納悶應聲,卻聽耀靈“哎呦”一聲,忙收回視線,問道:“怎麼了?”
他舉起食指,嘟嘴道:“被小花咬了一下。”我心一驚,湊近細瞧,見並未咬破,稍稍放心。耀靈哼一聲,懲罰似的拍了下小狗,斥道:“壞東西,我給你喂吃的,你還咬我。”
豈知小狗連叫幾下,掙脫掉他的懷抱,飛快地竄了出去。耀靈這下急了,擡腳就要追,卻被迪古乃攔住,“你好好坐着,父皇保證給你捉回來。”說完吩咐身後的護衛下去追。
卻不想。小狗一路疾奔,竟跳上了南面的舞臺,簡直就像一隻脫繮的野馬,把舞臺當成了遼闊大草原,橫衝直撞,跳來蹦去。舞姬們原本排成了一個陣型,猛地一下被打亂,一個個驚得東倒西歪,你踩了我的裙幅,我扯了你的披帛。尖叫呼痛聲此起彼伏。席間賓客們目瞪口呆,一衆孩童哈哈大笑,場面頓時亂成一團。
再一瞧那烏延氏。硬生生地被驚慌的莎裡古真撞倒在地,髮髻上的珍珠步搖散落一地,衣裳也從肩頭滑落,露出玫紅色的抹肚,狼狽不堪。莎裡古真則被小狗追個不停。嚇得花容失色,四處躲避。
皇后一臉怒色,急忙吩咐身邊的宮女去維持秩序。宸妃作爲她的助手,也不得不擺出樣子,前去幫忙。迪古乃黑沉着臉,似乎非常生氣。但輕抿的脣角卻微微上翹。
肇事者耀靈沒心沒肺地說:“爹爹,今年的中秋節真好玩。”
迪古乃忍住笑,維持着君主儀態。默不作聲。
將近一盞茶的時間,場面終於穩定下來,烏延氏更衣後,帶着莎裡古真來到筵席上,向迪古乃告罪。
說是告罪。分明是來訴苦。只見二人美眸含淚,楚楚動人地說:“我二人苦練多時。本想爲中秋家宴好好助興,卻不曾料想會被一隻……”
畢竟是耀靈的寵物,她們尚且不敢露出過多怒色,只委屈地望着迪古乃。皇后得體一笑,安慰道:“你二人誠心誠意,大家都看在眼裡,不必感到自責。”
那是,效果出其不意,大快人心,比歌舞可精彩多了!
說着,皇后話鋒一轉,肅然地盯着我道:“元妃,此事因耀靈而起,還望元妃以後嚴格教導,切不可再鬧出笑話來。”
我歉然道:“臣妾謹記娘娘教誨。”說完,我扭頭睨一眼耀靈,責備道:“完顏耀靈,快上前賠禮道歉。”
耀靈臉皮甚厚,和迪古乃一樣,雖然自負高傲,卻並非死要面子的人,明白識時務者爲俊傑,能屈能伸。他曉得此事由自己而起,當下並不耍賴推脫,聽話地走上去,恭敬作揖道:“耀靈知錯,請嬸孃責罰。”
烏延氏不便多說,只能嚥下苦水,強笑着說不敢。
耀靈惦記着小狗,愈發不安分,我怕他耐心耗盡,少不得要哭鬧,便向迪古乃和皇后告退,匆匆帶着他離開了筵席。
宮中處處燈火璀璨,一路說說笑笑,閒談方纔那一場鬧劇。耀靈見我面含微笑,嘿嘿笑問:“阿母不再責備我了?”
我嗔他一眼,嘆道:“你呀,都快把阿母的臉丟盡了。”
茗兒壞笑道:“不怨殿下,只怪那烏延氏穿得太少,咱們小花可不是以爲發現有肉吃了。”
我忍不住笑罵道:“你這丫頭,賊壞,損人真有一套!”
耀靈咯咯直笑,學着我的神態,奶聲奶氣地重複了一遍,逗得一行人捧腹大笑。秀娥望着耀靈和小狗嬉鬧的背影,笑嘆道:“咱們耀靈,機靈又聰明,雖然有些淘氣,內裡還是個懂事的孩子。方纔娘娘叫耀靈道歉,奴婢還怕耀靈不肯,當衆哭鬧呢。”
我微笑道:“耀靈的性情隨郎主,我從不擔心他會真的惹禍。不過,這小傢伙生於富貴安樂,周遭又全是寵愛他的女人,將來怕是成不了郎主那樣的錚錚漢子了。”
秀娥笑道:“陛下是陛下,耀靈是耀靈,順其自然就好,娘娘別操那麼多心。”
我含笑點頭,不知不覺已踏上通往未央宮的板橋。只見天上一輪皓月,池中一輪水月,上下爭輝,如置身於晶宮鮫室之內。橋邊遊過一對白鷺,波光粼粼的水面盪出一絲絲漣漪,平添了幾分孤涼之感。
一時心情驟冷,也懶得賞花弄月,回去後便沐浴更衣,打算上牀安置。茗兒撤下多餘的燈燭,納悶問道:“娘娘不等陛下了?”
我問:“什麼時辰了?”
茗兒道:“亥時將闌,陛下估摸快回來了。”
我道了聲好,取出一本書,倚在靠枕上翻弄。見狀,茗兒又添了一盞燈,試問道:“娘娘,要不要奴婢去請陛下?”
我哂笑道:“你怕郎主不慎落入萬花叢中?”說罷,心中隱隱覺得不妥,但又轉念一想,防得了一時防不了一世,我難道要時時刻刻派人盯着他?
茗兒見我神色淡然,嗤笑道:“奴婢發覺,自打有了殿下,娘娘對陛下就不上心了。若擱着以前,娘娘肯定要叫奴婢去請陛下回來。”
我略一怔仲,旋即淡淡一笑。茗兒說的不錯,現在耀靈是我的全部,只要有他陪着我,其餘的……確實已經看淡了……
片刻,睏意襲來,手中的書也掉了下去。頭一沾着枕,便是酣然入眠。然睡得迷迷糊糊時,忽覺身上一沉,胸口一陣憋悶,難以順暢呼吸,睏倦地半睜開眼,只見一個黑影趴伏在身上,心中登時嚇了一大跳!
正欲叫出聲,脣齒突然被來人撬開,熟悉的嗓音沉沉響起:“笨女人,連朕的氣息都分辨不出?”
我氣不打一處來,狠狠捶了他一下,“你滿口酒氣,全身上下盡是脂粉香,還敢說我分辨不出?”說畢,我愈發惱怒,擡手就打了他一巴掌,喝道:“從哪兒來滾哪兒去!”
話說完,喉嚨一陣酸澀,本以爲能夠看淡,卻不想自己的反應依舊如此強烈。
迪古乃愣一愣,捂着臉惱火道:“你幹嗎打我!”說完雙眸驟然一亮,詫然道:“你想哪兒去了。”
我拽着他的衣襟,冷笑道:“你自己聞聞!”
微弱的月光下,迪古乃無奈一笑,撓一撓後腦,歉然道:“朕確實險些被她們灌醉了,可朕最終還不是回來了嗎?”
我怒目而視,“你還敢說!滾下去洗澡換衣裳!”他忙點頭,動作麻利地掀開羅帳,喚了茗兒進來。
兩盞茶時間過去,迪古乃腰間圍着浴巾,躡手躡腳地爬上了牀。我咬一咬脣,心中怒氣猶存,便一腳蹬開他,道:“今晚自己睡。”
他苦着臉道:“宛宛,你也太絕情了吧。”
我冷眼睨着他,道:“我心裡不爽,你要是能把我哄高興了,我就不趕你走。”迪古乃笑的猥瑣,欺身壓過來,得意地說:“把你哄高興,那不是小菜一碟?”
我臉一紅,啐道:“就曉得你整日不正經。”
說完,我輕輕推開他,叫他平躺在牀上。迪古乃不知我意,但也因着好奇,沒有出聲詢問。而見我主動坐在他腰間,更是喜得合不攏嘴,開始上下其手,偷香竊玉。
我打開他的狼爪,正色道:“嚴肅點。”
迪古乃乖巧應聲,好以整暇地等着我下一步的動作。我陰森森地笑了笑,伸手端起牀前的燭臺,居高臨下地望着他。
他皺眉道:“宛宛,你要幹嗎?”
話音方落,我猛地將燭臺一傾,幾滴蠟油不偏不移地落在他正胸口。迪古乃“噝”一聲,又氣又笑道:“壞丫頭,你謀殺親夫啊!”
我哼笑道:“瞧郎主這樣享受,似乎並不疼嘛。”
他握住我的手,哀聲道:“疼,可疼了。”
我婉轉一笑,動手解開他腰間的遮羞布。迪古乃急忙坐起身,好言好語地說:“朕的好宛宛,那裡可不能胡來。”說罷一口吹熄了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