匯聚在一起的烏雲散去。北海的天空,仍舊灰茫茫的一片。在一望無際的冰地上,衆人分散在四處,都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
如果不是寒風呼嘯而來,海浪洶涌而起,這個世界都快成了連時間都靜止的世界了。彷彿方纔的一場場激戰,一幕幕心驚動魄都不曾發生過。
凌冽的風吹起了孤雲遠的墨發白衣。可是,沒多久,那墨發那白衣就都靜止了,變得透明,變得虛幻。他整個身體也都漸漸變得虛幻,好似一個透明的影子。
就在虛幻中,隱隱可以見他心口處有一朵燃燒着的火焰。這火焰漸燒漸大,漸大漸淹沒了孤雲遠整個身體。
他閉着眼睛,看似昏迷了,可是,此時此刻,他的嘴角卻輕輕泛起了一絲弧度,似慵懶輕笑,又似狂佞魅笑,令人捉摸不透。突然,那火焰一滅,他的身影便憑空消失不見了。
而就在他消失之後,百里明川周遭的火焰也突然就消失了。灼傷的疼痛散去,百里明川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第一句話便是,“小燕兒……”
他爬起來,四下張望。他張望着,張望着,突然看到遠處,夢族地宮的方向有一羣人撐着雪橇急速而來。
這是……
他先是一怔,隨即就緩過神來,整個人都清醒了!
這是救兵!孤飛燕他們的救兵來了!
該死的,他剛剛居然還……
他打住了自己的念頭,沒有繼續往下想。他連忙起身,卻站不穩,險些又跌下去。他費了些力氣才讓自己站穩,他又四下張望了一番,發現孤飛燕和君九辰都摔在遠處,而孤雲遠卻不見人影。
剛剛他感受到了乾冥之力和鳳之力兩股力量同時出現,可到底發生了什麼,他並不清楚。孤雲遠那傢伙呢?莫非先逃了?
前方的人羣已經越來越近了,孤飛燕就摔在他們那個方向。百里明川望着孤飛燕,猶豫了一番,終是轉身, 拖着重傷且疲憊的身子,往北海逃去。
趕來救援的是錢多多和唐靜他們,還有蘇夫人。錢多多由雪地地宮將父親送到雪族交代給大夫後,片刻都不敢停留。她不放心孤飛燕他們,又帶了一些弓箭手正準備折回來,就遇到了唐靜和程亦飛,還有蘇夫人一起來了。
蘇夫人最先發現百里明川,她立馬下令:“弓箭手,快!”
弓箭手立馬領命,一邊朝百里明川追去,一邊放箭。只可惜,距離甚遠,百里明川雖負傷,還是躲開了弓箭,跳入水中。
鮫人入水,豈是那麼好追的?
蘇夫人瞥了一眼,沒強求,繼續直奔而前,很快就看到倒在地上的孤飛燕。他們在快出地宮的時候就聽到北海邊極大的動靜,知道出了大事。只可惜,他們還是來遲了。
蘇夫人在前,錢多多和唐靜,程亦飛在後。
見孤飛燕昏迷在地上,一貫表情刻薄的蘇夫人露出了罕見的焦急表情。她急急跳下雪橇車,摔在了孤飛燕身旁。她都顧不上疼,爬起來就立馬講孤飛燕抱起來。
“燕公主,你怎麼了?”
“燕公主,你醒醒。你別嚇唬奴婢!”
她一邊替孤飛燕取暖,一邊喊孤飛燕。可是,孤飛燕卻仍舊昏迷。蘇夫人幫孤飛燕把了脈,卻發現孤飛燕的脈象是正常的,並無大礙。
程亦飛朝另一邊的君九辰跑去,君九辰同孤飛燕一樣,也陷入昏迷。程亦飛將君九辰背到蘇夫人身旁來,蘇夫人把了脈,狐疑地道:“脈象穩定,並無內傷!這是怎麼回事?”
雖然他們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但是,錢多多跟他們說了,君九辰和百里明川決戰,兩人都負重傷呀!他們三人六隻耳朵不可能聽錯,難不成是錢多多說錯了?
蘇夫人問道,“錢兒呢?”
錢多多剛剛找到重傷的牧然和大雪,令護衛過去幫忙。蘇夫人連忙走過去,一把脈便確定牧然受了極重的內傷。至於大雪,雖蘇夫人診斷不了,但是,看它閉眼不醒的樣子,也能判斷出傷勢極重。
錢多多着急了:“怎麼連大雪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個時候,唐靜在遠處一邊衝他們招手,一邊大喊:“你們快過來!”
錢多多他們趕過去,只見被五花大綁的逐雲宮主和鮫兵們全都倒在地上,鮫兵們都昏迷了,只有逐雲宮主清醒着。
見了逐雲宮主的臉,大家都倒抽了口涼氣。蘇夫人和唐靜他們並不認得逐雲宮主,而錢多多若非從逐雲宮主的穿着和髮髻認出來,她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陰陽臉的老女人,就是高高在上的逐雲宮主。
大家都面面相覷着,可逐雲宮主卻彷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對他們一點反應都沒有。她雖清醒,卻又跟丟了魂一樣雙眸癡愣,口中唸唸有詞。
錢多多上前,怒聲質問:“發生了什麼事情?你的臉……你的臉怎麼回事?”
逐雲宮主別說回答了,就是擡眼都沒擡一下。她仍舊喃喃自語着,像是受了極大的打擊。
錢多多越發狐疑,又走近一步。她這才聽出逐雲宮主在說什麼。她說:“孤雲遠……孤雲遠……孤雲遠……”
錢多多好不意外,連忙問:“孤雲遠?顧雲遠?他來過?”
然而,逐雲宮主充耳不聞,仍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喃喃不停。
錢多多還要追問,蘇夫人打斷了。她道:“此地不宜久留,先把人都帶回去。等燕公主他們醒了,再審不遲。”
就這樣,大家竟孤飛燕、君九辰和牧然,連同逐雲公主和鮫兵們全都帶走。大雪體型太大了,大家都不知道如何是好。錢多多不經意撫摸了它幾下,它竟瞬間變成了冰旅鼠。錢多多連忙講它抱起了,揣入兜裡一併帶走。
蘇夫人並沒有跟大家一塊走,而在在北海岸邊搜尋起來。她尋到了好幾個結界,只可惜,並沒有在結界裡有所發現。爲了防止意外,她索性將這些結界全部都化解掉,才離開。
當所有人的背影都消失不見,茫茫的北海岸再次恢復平靜的時候,空中突然飄去了雪花。
一朵火焰在海岸上漸漸變得清晰,隨着火焰的燃燒,一道人影也漸漸清晰起來。
孤雲遠再次出現了。
他單膝跪在海岸邊,一手按在地上,一手捂住心口。他的指縫裡夾着一抹金針,這金針不是別的,正是九玄神針。他就剩下兩枚了,一枚是留給孤飛燕的,這一枚是留給自己的。
他一邊一點一點地將九玄鍼刺入心口,一邊輕笑起來:“千年不曾如此大動干戈,今日雖敗,呵呵,也算盡興!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