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涯則是怒道:“以前付雷生在的時候出現這樣的情況,我管不着!可是現在這已經是我的軍隊,我絕對不允許再出現這樣的情況。”
徐其正聽得不由得是一愣,然後臉上露出了一個苦笑,自顧自地在旁邊搖着頭,苦笑地有點莫名其妙,讓張天涯頓時感覺心裡一寒。
常玉清便問張天涯道:“賢弟,你們這是怎麼回事?”
張天涯就把重傷患那邊的事情跟常玉清說了。
常玉清聽完之後,也跟着嘆了口氣,對張天涯說道:“賢弟,這種事情只要是當過兵的人都知道的事實,你我又能夠怎麼辦呢?”
徐其正也在旁邊低着頭,嘟噥着:“是啊,能夠怎麼辦呢?大家都是這樣過來的,能夠怎麼辦呢?”
張天涯赫然發現,這些人先前還生龍活虎的樣子,但是一說到涉及以往留下的“傳統”的時候,往往就變得畏首畏尾、毫不生氣了。
其實,張天涯意識裡面的真正想法,應該不是“傳統”這個詞,而可能是“陳規陋習”乃至於“固有的體制”這樣的意思。他的感覺確實是敏銳的,但是可惜讀書太少了些。
張天涯不由得氣憤道:“你們都嘆什麼氣,難道我們現在就只能夠在這裡嘆氣,而什麼事情都做不了嗎?大哥,怎麼連你也是這樣子?”
常玉清看了看張天涯,說道:“賢弟,現實就是這個樣子。我想,即使威武如中山王,也是對此無可奈何的。”
常玉清隨即向張天涯招招手,讓他過去看些東西。
張天涯過去的時候,常玉清已經在桌案上面鋪開了幾個本子。他指着它們對張天涯說道:“這第一本就是傷患的名冊。你應該有去他們那邊看過,數量其實不是特別多,因爲戰場上面局面很混亂,士兵的個人武力普遍不高,除非是弓箭,否則很難將人重傷。”
張天涯承認常玉清後面的話有道理,但是前面的話,他不敢苟同,難道就因爲數量比較少,就可以放任他們自生自滅嗎?這又是什麼道理?而且,他看到的重傷患的人數可以不少了,只怕有七八百人啊!
常玉清接着說道:“賢弟你不說話,說明不認同爲兄的看法。好吧,還有一個事實就是,輕傷患比重傷患好治療。而且,徐將軍告訴你的情況,確實也是非常實際的情況。你看看這裡。”
張天涯順着常玉清的手指看去,是一本記錄各種物資的冊子。
常玉清的手在冊子上面翻找了半天,才找到了記錄藥物的地方,好像也沒有多少頁的樣子。
常玉清的手指在上面點了點,很是嚴肅地對張天涯說道:“賢弟你可看清楚了沒有,藥物的記錄可是最少的地方,而糧草和武器的記錄則是最多的。你說這是爲什麼?因爲這二種東西對一支軍隊是最爲重要的物資。”
張天涯辯解道:“那更加說明軍隊對傷病的救治根本都不上心!”
常玉清想不到張天涯居然也會有義憤的時候,不由得又苦笑起來,說道:“爲兄並不否認你說的,可能也是事實的一部分。但是你也應該清楚,從大處來看,朝廷能夠提供的軍費也就那麼多,用在醫藥上面的錢多了,用在糧草和武器上面的錢就少了。同時,一支軍隊的補給運輸能力也是有限的。運送的藥材多了,那麼運送的糧草和武器就要少了。你說,即使是中山王本人,是究竟是要跟多的考慮吃法和打仗的問題,還是藥材的問題?”
張天涯頓時是被常玉清說的啞口無言。
最後,常玉清攤開了第一萬人隊的花名冊,說道:“你也許想不到,第一萬人隊裡面究竟配備了多少個醫師。”
張天涯問道:“多少個?”
常玉清伸出了二根手指,在張天涯的眼前晃了晃,說道:“就是這個數。”
張天涯眉頭一皺,道:“就二十個?”
張天涯此話一出,常玉清和徐其正都拿着非常怪異的眼神看着張天涯。
徐其正在他的旁邊低聲說道:“公子,不是二十個,是二個。”
“二……個人!”張天涯差點說不出話來。
這一刻,他忽然理解了一句話,什麼叫做“一將功成萬骨枯”!
“爲什麼就二個!”張天涯說這句話的時候,差點是對徐其正用吼的了。
徐其正再度被嚇了一條,感覺這個諸葛明好像脾氣也不是很好啊。
“還是讓爲兄來給你說吧。”常玉清說道,有些憐憫地看了看徐其正,“軍隊不打仗還好,要是一打仗那就是異常的辛苦,醫師的身體吃得消與否暫且不說,試問有幾個人能夠甘願去吃這樣的苦呢?所以,軍隊出去打仗的時候,能夠找得到幾個赤腳醫生,其實已經算是很不錯的事情了。”
張天涯說道:“不會多給他們錢財嗎?”
常玉清苦笑道:“當醫師的人會沒錢嗎?何況,上戰場就是來跟敵人拼命的,一旦戰敗了,軍隊哪裡還顧得上保護醫師?誰不愛惜自己的性命,放着好好的安生日子不過,而去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張天涯本來以爲自己是個非常實際的人,但是跟這些帶兵打仗的人比起來,發現自己簡直是比被脫光光的十七歲少女還要純潔得多了!
然後,常玉清的手指又回到了那本記錄各種往來物資的冊子上面。
張天涯忍不住說道:“還有?!”
常玉清說道:“賢弟,現實往往比你想得到的方面,還要殘酷太多。也許,你們武修者的生活,比我們這些人要單純多了。”
張天涯唯有悲哀地點點頭,只不過他更爲那些被人當做棋子的士兵感覺更加悲哀。
常玉清說道:“接下來爲兄要告訴你的情況,你說不定會更加義憤填膺,但是你得給我先忍住了。第一萬人隊的士兵的傷亡一般要比別的萬人隊要多,但是被分配的藥材卻是最少的。”
張天涯果然生氣了,問道:“這又是爲什麼?”
徐其正悲哀地說道:“因爲我們第一萬人隊是青龍軍團裡面戰鬥力最弱的,上戰場第一線拼殺,必然有我們的份兒,爲大軍斷後也必然有我們的份兒,但是得到的各種物資卻一定是最少的……”
“戰鬥力最弱?”張天涯震撼了,“就因爲這個理由?那誰的萬人隊戰鬥力最強,所分到的物資就最多了?”
張天涯的說法,似乎深深地刺痛了徐其正的心,弄得他的眼眶都發紅了,也許也是在爲自己身爲第一萬人隊的人而感覺悲哀吧。
但是,徐其正終究還是點了點頭,說道:“公子,確實這就是現實,也許我們這些軍人的悲哀。”
張天涯寒着臉,問道:“那誰的萬人隊說是戰鬥力最強?”
“第四萬人隊。”徐其正說道,“也就是宋時歸宋將軍統帥的那支萬人隊。”
“原來是他啊!”張天涯依然寒着臉,說道,“他是中山王的侄子吧。”
徐其正和常玉清二人同時點頭,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常玉清就怕張天涯因爲年輕氣盛,而在這個時候惹事。畢竟,今天才是他第一天上任啊,可千萬別捅出什麼婁子來纔好。
於是,常玉清立刻告誡張天涯道:“賢弟,你心裡生氣的話,爲兄當然可以理解,但是你現在可是第一萬人隊的萬夫長了,做事情一定要多多考慮自己手下的那些兄弟,千萬不要衝動行事啊!”
常玉清的話,張天涯不可能不聽,說道:“大哥你放心,我不是那麼衝動的人。不過,小弟這裡有個請求,大哥你一定要幫忙。”
常玉清說道:“只要爲兄能夠幫到的,莫說是一件,就是十件事情也給你幫到!”
有這樣的兄長,當真是無話可說。
張天涯感動地說道:“大哥你是晉陽郡的太守,能否給我這裡多找幾個醫師過來?”
常玉清點點頭,說道:“好的,即使是用強迫的,爲兄也會給你找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