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生的“胤禩”身體很是瘦小,並且呼吸微弱,幾乎是微不可聞,他的脣舌發紫,面色透着死氣,不論產婆和太醫們如何拍打也不哭叫,沒有一絲生氣。
康熙赤紅着眼,雙眼緊緊的注視着被太醫全力救治的“胤禩”,他的身體不住的顫抖着,他的大手即便顫抖的不成樣子,卻也一遍又一遍的輕撫着“胤禩”幼小而虛弱的身子。
‘禩兒,禩兒,你千萬不能有事,你一定要好起來,父皇還沒來得及補償你,父皇還沒來得及、還沒來得及、愛你……你不要有事,禩兒……’
可不論康熙如何禱告,胤禩還是沒有一絲反應,這令康熙的心一點一點的冰冷。
“庸醫,都是一羣庸醫,朕留你們何用?”此時的康熙暴躁的像一隻丟了幼崽的野獸,猙獰,狠戾,……痛苦。
“還請皇上息怒啊,八阿哥這,這是還沒足月份就因意外而早產,本就弱於足月的孩子,況且、況且、可能是、是在良嬪有孕時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所以……不過請皇上放心,臣等定會拼盡全力救治八阿哥。”
聽着太醫的話,康熙緊緊抿着脣,眼神中充滿了怒意、恨意、殺意。良嬪、良嬪、好一個良嬪。
“好!朕就在這裡看着,等着,若你們再想不出救治八阿哥的辦法,就等着滿門抄斬吧!”
而剛生完“胤禩”的良嬪,哦,不,是衛貴人,還沒來得及睜開眼就被康熙下令,由宮人們擡出了鍾粹宮,住進了……冷宮!
這對一個剛剛生完皇子的妃子來說,無疑是最重的打擊與懲罰。可卻無人爲這個看似可憐的女人求情,只因皇上的一句:“求情者,與衛氏同罪。”
此時的衛貴人也已經幽幽轉醒,一睜開眼看到身邊淒涼的景象她就什麼都明白了,原來皇上對她,是真的半點情分也無,竟連她是小八親額孃的情分也不顧了嗎?
衛氏卻不知道,正是因爲康熙顧念着她是上一世愛護小八的良嬪,才未立刻殺了她……
……
衛氏一臉冰霜的聽着身邊唯一一個宮女的稟告。
“啓稟貴人,八阿哥好像是不大好了,太醫院們正在全力救治,皇上也一直在鍾粹宮守着呢,奴婢實在、實在是請不來太醫來給貴人瞧瞧。奴婢該死。”
聽完,衛氏便激動的坐了起來,“什麼?本宮可是八阿哥的親額娘,何故沒有太醫來爲本宮看診,……等等,你剛剛叫本宮什麼?貴人?你叫本宮貴人?”
“娘、貴人,在您昏迷之時,皇上已經下旨,說、說……”那奴婢被衛氏猙獰的模樣嚇得連連叩頭。
“皇上說了什麼……你這個賤婢,你倒是快說啊。”
“皇、皇上下旨以您故意傷害龍嗣之罪,着令降爲貴人,並、並禁足於冷、冷宮三個月,任何人不得相見,也、也不許命人打探關於八阿哥的任何消息……貴、貴人贖罪。”
此時所有人都知道了,皇上從來都不在意她這個出身辛者庫的“良嬪”,一切的在意與封賞不過是爲了她肚子裡的孩子,而生完了孩子,所謂的榮寵也就跟着消失了。
各個宮裡也都得到了消息,可是各宮妃子卻是不明所以,這個衛氏是不是腦子壞掉了,竟然會加害自己親生孩子?
可這對她們來說無疑是一個好消息,尤其是爲皇上生過皇子的妃嬪們,心中更是樂開了花,因爲這不僅代表着她們少了一個爭寵的勁敵,自己的皇子更是不必再擔心得不到皇上的重視了,因爲……即使這個八阿哥再得寵,不過是一個身體贏弱的皇子,也得先有命活纔是啊,又如何能……登上那個位置呢?
這些人平時都是心思各異,此時心裡的想法卻是一致了一回。
……
聽到宮人的稟告,衛氏知道是自己吃的藥起了作用,只怕就算“胤禩”僥倖活了下來,也註定是個病弱不堪的人了。呵呵,想平安無事的活到他能足夠接受康熙的年紀?那就要看老天爺收不收他了。
而這時,正在阿哥所裡大眼瞪小眼的胤礽和胤禛也聽到了消息,即使胤礽對這個剛出生的弟弟有不小的醋意,卻也是真的擔心了,胤禛更是不必說,因爲他知道,這是上一世的老八重生了,他怎麼也不能相信,上一世那樣和他作對的老八,會就這樣剛出世就又去了。
兩個人聽完對視了一眼,眼中都是掩飾不住的擔憂和急切,想了想便也急急的飛奔而去了。
終於到了鍾粹宮,看到了失魂落魄的康熙,胤禛才真的明白,原來皇阿瑪對胤禩的感情是真的,做不得一點的假,因爲他從未看到過,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何時露出過如此悲傷的神色。
現在他看到了,也知道了,原來世界上真的有一種感情,能夠讓人只需一刻功夫,神情就變的憔悴不堪,眼神流露瘋狂……即使是父子,又能如何?終究是逃不過一個情字啊。
胤禛慢慢的走上前去,握住了康熙的手,輕聲說:“皇阿瑪,別擔心,小八不會有事的,相信兒臣,也要……相信小八。”
胤礽也道:“是啊皇阿瑪,您是一國之君,可千萬要保重身體,八、八弟一定會沒事的。”
看到眼前的胤禛,康熙忽然變得害怕和狠戾起來,他用力的推開了只有三歲大的胤禛,上前緊緊的抱住了還在昏迷中的“胤禩”,嘴裡唸叨着什麼……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康熙的這一舉動驚到了,嚇的一動不敢動,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有被推倒的胤禛知道,因爲他看到了康熙眼中的恐懼和恨意,那是對上一世的他,是對上一世雍正的恐懼和恨意。
“皇阿瑪,我已經不是上一世的那個雍正了,現在我是胤禛,是你的四阿哥,是小八的四哥,您放心,我不會傷害他,相信兒臣。”被胤礽扶起的胤禛再一次的走上前去,輕聲安慰着那個如同困獸的男人。
沒人知道小小的四阿哥對皇上說了什麼,只知道,皇上的情緒慢慢的平復了下來……
“皇阿瑪,請您快放開八弟,這樣會憋壞八弟的。”胤礽見到幼兒的小八的臉色變愈發紫了,急急的對康熙說。
康熙一聽,立馬慌了神,還沒等他鬆手查看胤禩的情況,就聽到了細小的,微弱的咳嗽聲,在康熙聽來,那聲音是那樣的悅耳,是那樣的惹人憐愛,他終於不想剋制的落下淚來。
“太醫,太醫,快,快給朕看看八阿哥,他、他有反應了,快、快、禩兒有反應了。”
被驚到的太醫們趕緊上前去查看,誰都不敢擡眼去看早已淚流滿面的皇上。
只有小小的胤禛抹了抹康熙溼乎乎的臉。
“皇阿瑪,您看,兒臣沒事了,小八、也一定不會有事的。”胤禛知道康熙聽得懂他說的是什麼。
可一門心思在“胤禩”身上的康熙哪裡還有工夫理他?
胤禛也終於有機會看了一眼被康熙小心翼翼放在榻上的“胤禩”,就這一眼,卻令胤禛定在了原地,他死死的盯着哪個面色白紫的嬰兒,心中止不住的一陣悸動,——‘胤禟?胤禟!’
胤礽看到不知死活的胤禛杵在原地,小心的走上前去拉了他一把,看到他呆愣愣的樣子,用力的拍了拍他,皺着眉頭說:“四弟,發什麼呆呢?”
此時的胤禛還太小,被胤礽拍的咳了兩聲,也回過了神,就聽胤礽又道:“你快些和二哥出去,剛纔的事就當沒有發生過,你我可都沒見過皇阿瑪他、他……”
“哭。”
“對,哭,不、不對,不能說。”
胤礽偷偷瞧了一眼康熙,撅着嘴比了一個‘噓’的手勢,又道 :“看樣子八弟應該是沒事了,快走,省着皇阿瑪回過神來治你的罪,我看你怎麼辦。”
胤禛聽見胤礽說‘八弟’,他眼中複雜的情緒一閃而過,卻馬上整理好情緒,心中卻道,‘胤禟……小九……是、你嗎?’
“喂,你傻啦?”胤礽說着摸了摸胤禛的額頭又摸摸自己的。嘀咕道:“沒發熱啊……”
胤禛驚訝的擡頭看着胤礽,忽然露齒一笑,“二哥,弟弟沒事,我們走吧。”這一世的胤礽好像真的變的不一樣了。
聽見胤禛叫了自己二哥,而不是以往平淡的太子哥哥,他的心中歡喜不已,主動牽起了胤禛的手,向外走去……
胤禛看着胤礽抓住他的不大的手掌,又回頭看了看康熙親了又親的——小九?!終於笑彎了眼。‘小八……這就是你對皇阿瑪的懲罰嗎?四哥竟然開始期待了呢!八弟——你、會回來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