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離家出走她必須要出走而且,孟筱初已經在收拾東西了。
自從昨天晚上傅炎跟她宣佈,她已經正式晉級爲準媽媽,孟筱初就開始變得十分的不安、焦慮,甚至是恐慌。
這是一種莫名的原因,她就是覺得不能安心,還不太敢見傅炎,總是躲開傅炎。晚上就寢的時候,她都沒有讓傅炎在她的房間住,而是將他趕回了客房。
次日早上在傅炎和蘇年的嚴令下,孟筱初沒有練功,在房間裡開始養胎。真好笑,蘇年說孩子才兩個多月大,而且她害喜的情況也不明顯,養胎?有什麼好養的?
趁着傅炎出去辦事的時候,孟筱初跟泰堯開始了逃跑大計,胡亂的收拾着自己的衣服,和一些細軟,帶上一些銀票什麼的,她就和泰堯一起,從她那大大的落地門跳了出去。
留下了一封信,上面只寫了一句話:
“我出去散心,蕾兒要好好看照行館。”非常具有孟筱初風格的一句話,隻字未提傅炎,也沒說自己去什麼地方了。
在宿陰,不,範圍縮小一點,在玄城附近,孟筱初能去的地方,其實非常的有限。一個孕婦再怎麼樣,也不會不顧自己和肚子裡孩子的危險,跑到一些非常危險的地方去。
所以在發現自己老婆帶着自己未來兒子離家出走之後,傅炎首先讓自己的手下從實招來,孟筱初有沒有出現在他們的店裡。
得到的回答是沒有,不過好像有人看到她和泰堯在城裡出現過,之後就不見了。
按理說,戰神府是玄昊賜的,前身還是奉親王府,孟筱初絕對不會去那裡躲着的。但是她向來是不好琢磨的人,所以,傅炎還是去戰神府看了一下。答案是,沒有
這下傅炎徹底鬱悶了,孟筱初要躲一個人,基本上沒有人可以找到她,因爲沒有人能摸清她的思維邏輯。尤其是現在,她懷了孩子,傅炎覺得她的行爲模式和思維更加飄渺了,完全已經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就在玄城之內,天淵門的手下正在如火如荼的尋找他們未來門主夫人的時候,這位準媽媽正在玄城西北郊外的一處無人新居前。
那是一座竹屋,旁邊是一邊小河,河水清澈見底,偶爾還有小魚遊過。竹屋不是很大,從外邊看估計也就四、五間房間。竹屋外邊是稀疏的翠竹圍成的小院,有一座竹子做成的門。
孟筱初拿着王雨倩給她留下的地圖,看着上邊紅色圈起來的小房子,又看了看眼前的竹屋,心裡不禁感嘆着,好友的這份生日禮物,還真合自己心意。
走到門前,孟筱初擡頭一看,發現門上有塊匾額,可是匾額卻的空白的,什麼都沒有寫。王雨倩說,這是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想必她是要將起名的任務,交給自己了。
推開門,走進了小院,小院裡有石桌石椅,石子鋪就的一條小路,從門口直通到竹屋的門口。
走上竹屋的臺階,發現有一條走廊,在竹屋的客廳之外,有兩把搖椅在走廊上並排放着,中間還有一張小桌。另外一邊沒有什麼,孟筱初順着另外一邊,帶着泰堯緩緩的圍着竹屋轉了一圈。
竹屋除了一個小小的客廳和廚房,一共有四間房,房門上都有小小的牌子,上邊分別寫着:雨倩、筱初、蒼璃、泰堯。
這竹屋是王雨倩讓蒼璃蓋的,用時不多,但是十分精緻。房間的分配非常簡單,就是他們四個人,不帶多餘的人。這是她們姐妹兩的避風港,只屬於她們姐妹的天地,所以,只有她們和守護者們才知道這裡。
走了一圈,孟筱初走回了搖椅那裡,坐到了搖椅上,孟筱初下意識的撫着自己的肚子,那裡邊已經在孕育一個小精靈,幾個月後,他將帶着大家的期待和祝福來到自己的身邊,成爲自己最最疼愛的寶貝。
泰堯看着她一臉幸福的笑容,突然覺得這個時候的孟筱初,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她全身都被母性的光輝包圍着,柔和了她的臉龐,收斂了她所有的鋒芒,讓她整個人看起來無比的聖潔。
也許,孟筱初會是一位好母親吧泰堯笑着想到。
轉身要進去將她的行李放好,一個黑色長方形的東西,突然從孟筱初的包袱裡掉了出來。泰堯彎腰撿起來,拂去上邊的灰塵,剛要放回包袱裡,孟筱初卻伸手將它抽了過去。
“好懷念啊不知道家人都怎麼樣了……”撫摸着黑色的記事本,孟筱初突然回想起自己在原來的世界,還有家人和親友,不知道爲什麼,一種久違的怪異感又一次出現在她的腦海裡。
“筱初,你還有家人嗎?爲什麼從來都沒有聽你提起過。”泰堯坐到了另一張搖椅上,輕聲的問道。認識她和王雨倩都快一年了,但是卻從來都沒有聽過她們提起家人,或者是其他親友。
“有啊,我又不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當然有家人了。只是,不知道爲什麼,我總是想不起來他們,可能是我太不戀家了吧”孟筱初看着手中的記事本,想翻開看看自己以前寫的東西,那些對老闆的抱怨,和對工作的牢騷。
“也不是這麼說,都十八、九的大姑娘了,這馬上又要做母親了,對家人,應該更加想念纔對啊”泰堯揉了揉孟筱初的頭髮,真快,他一手教導出來的丫頭,就要當娘了。
笑了笑,孟筱初看着自己以前的塗鴉,輕聲的說道:
“小一,我看上去很年輕嗎?十八、九?那都是五、六年前事情了。我和鐵子同齡,今年已經二十有五了。”孟筱初邊看着自己以前的痕跡,邊笑着說道。
“額……筱初,你確定嗎?可是……我幫你打通經脈的時候,特意看過你的骨骼,絕對不是二十多歲人的骨骼,最多就是十七、八而已。你……你和雨倩,真的是二十五歲嗎?”
泰堯這話嚇了孟筱初一跳,年齡可以騙人,但是骨齡不會騙人的,人的骨骼生長情況可以真實的反應人的年齡。泰堯說她才十七、八歲,還是從骨齡看出來的,那就不會有錯的,但是她的記憶不可能有問題啊她……她過幾天要過的,就是她二十五週歲的生日啊
突然,一陣風吹來,翻動着孟筱初手中的記事本,下意識的低頭,她看向自己手裡的記事本,卻在下一秒愣在了當場。
這個記事本她只用了十幾頁,多數是用來詛咒她原來上司用的,偶爾會亂寫亂畫一番。大多數的部分是空白的,什麼都沒有寫。但是當孟筱初低頭的時候,突然發現她的記事本上,密密麻麻的寫滿了文字,仔細一看內容,更是讓她吃驚了。
小字記載的內容,是她和王雨倩到了這個世界之後的每一件事情,鉅細靡遺,從在忘寒森林醒來,到遇上她們的守護者,再到和這麼朋友相識,一字一句,沒有一點錯誤。
孟筱初突然想起了,她和王雨倩在穿越之前,公交車站等車時候的對話:
“你寫本我們倆穿越的小說吧……”
“老公啊……這個還是你決定吧我的要求不高,你知道的,只要老公是從天而降的就行。哎?鐵子,我們是穿政治還是穿江湖啊?我比較在意這個……”
“那還不簡單,你穿政治,我穿江湖。你去朝廷裡興風作浪,我在江湖上惹是生非。不過皇上老婆太多,不太可取。王爺吧王爺行不行?你穿給王爺,生活無虞,衣食無缺。
我呢……江湖百曉生怎麼樣?專搞情報工作,和你那王爺老公是朋友,他們一起某朝篡位,把你老公推上皇帝寶座,我們兩個就在一邊煽風點火……”
這些記憶,彷彿到了這個世界之後,就被自己塵封了,每次都會有一種很怪異的感覺找上自己,原來是記憶的甦醒。
“王爺、江湖百曉生、篡位、江湖……原來,原來這一切都是……”孟筱初捧着記事本,抱住自己的頭。
急忙將記事本向後翻,直到翻到了空白的一頁,她才停下了手。看着上邊的文字,孟筱初突然覺得全身冰冷,甚至動彈不得——剛剛發生的一切,都在記事本上,寫的清清楚楚,就連她的心情、表情、下意識的反應,都是毫無錯誤的記錄在了上邊。
這……這到底是爲什麼?怎麼會這樣?
在記事本上,緩緩的浮現了孟筱初的問題,下一秒,下邊突然多出了一行字。
“神賜之力,助爾圓夢”
“圓夢?是什麼意思?不會是這些都是我寫的吧?”孟筱初在心裡問道。
“正是”
孟筱初看着正是兩個字笑了,非常自嘲的笑了。原來,這一切,都是她一手製造出來的,這個世界,所有遇見的人和事,自己的愛情,王雨倩的不幸,都是她一手寫出來的
那……那這裡的一切,都是不是真的,她肚子裡的孩子,不會變成一張紙吧?
她的想法立即有了迴應,記事本上又浮現了一行文字。
“你使其真,它便真。你望其假,它既假”
孟筱初對着記事本做鬼臉,說了跟沒說一樣,她當然期望是真的了,如果她能夠控制這裡的一切,那就可以將王雨倩寫回來了,不是嗎?
正想着,孟筱初的眼前,突然多出一道人影。
不是吧?真的寫回來了?擡頭一看,孟筱初失望的雙肩一垮,不是王雨倩,不過,卻是蒼璃。
“孟筱初,雨倩已經……”蒼璃還沒有說完,孟筱初一擡手,將手中的記事本一合,站起身來,將手中的記事本一扔,丟給了泰堯,然後對蒼璃說道:
“寵寵,兩年,我等她兩年時間,如果她覺得自己好了,我會去接她的”頓了頓,孟筱初又接着說道:
“沒什麼要事的話,就在這住兩天,替她陪陪我”
什麼神賜,什麼圓夢,本姑娘過的是自己的生活,走的是自己的路。老天爺想要來干預,那也得聽她的
忘寒深林,龍神山洞。
原本就是個普通的山洞,龍神山洞是王雨倩給起的。蒼璃不以爲意,反正只有他和王雨倩知道,叫什麼都一樣。
陪孟筱初呆了兩天,蒼璃又回到龍族聖地,安撫他那個已經暴怒過不知道多少回的弟弟,接着處理了一些比較大的事情之後,他就開溜了。
來到龍神山洞裡,裡面並沒有人,只有一座從地面到洞頂的冰柱。蒼璃掛上溫和的笑容,坐在冰柱旁邊,輕聲說道:
“我去看過了,孟筱初過的很好,但是好像傅瑾軒的日子很慘,整天追着孟筱初求婚,卻每天都會拒絕一次。他現在就像個怨婦一樣,天天以淚洗面。”
蒼璃看着冰柱裡隱隱約約的人影,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和什麼人說話一樣。而虛空中,飄飄渺渺的傳來他熟悉的聲音,不過連蒼璃自己都分不清,是真的有人迴應,還是他自己幻想出來的。
“是嗎……他不會成功的……”
“啊因爲孟筱初說……要等你”
“……”
“不過,她能等,她的肚子估計等不了了”
“你是說……”
“對,你要當乾媽了”
“真好……”
“你……還想繼續這樣下去嗎?還是忘不了嗎?”
“……我會忘記,徹底的”
“你開心就好,我會和孟筱初一起等你”
“……我累了,你回去吧”
虛空中的聲音消失來了,蒼璃看着面前的冰柱,發呆了許久,才轉身離開了山洞。
兩年後,忘寒森林,龍神山洞。
孟筱初和泰堯並肩而立,背後就是山洞口,話說,她和王雨倩,跟蒼璃相遇就是在這裡,和泰堯相識,也是在忘寒森林,這裡,是他們緣起之處,王雨倩竟讓跑到這裡開給她避世,還真是緣起緣滅,都在此處啊。
“雨倩她……”泰堯想說些什麼,但是孟筱初卻打斷了他的話,說道: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猜測的,如果對了,就真是我們姐妹心靈相通了”孟筱初笑了起來。那該死的記事本,她已經將它扔進竈炕燒掉了,她的世界,別人休想插手
忘記了是從什麼地方聽到的一首詩,內容大概是這樣的:“人生好比走棋盤,落子容易悔子難,棋到中局方知險,輸贏總在黑白間。”
孟筱初現在的狀態就是剛剛開始的棋局,險不險的,她不在乎,只是不想被人控制。所以,她毀掉的棋盤,憑着自己的意思在下棋,是好是壞,她不想提前知道什麼,不過,也沒有人可以控制她
站了將近一個時辰,山洞裡還是平靜的,孟筱初一點都不着急,和泰堯閒話家常。
突然,山洞裡終於有了動靜,那是腳步聲。
一道陽光,散在孟筱初的肩頭,折射出一道光彩嗎,一如兩年前的她,依然意氣風發。
她和泰堯同時轉身,等着腳步聲接近……
然後,在這個陽光的午後,緣起之處,等待他們的,會是什麼樣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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