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沒有生還者?”蘇水墨將手中的書丟開,急切地問。
“有倒是有,不過他已經昏迷不醒,怕是神仙也救不回來了!”漁民哭訴道。
蘇水墨一下從椅子上跳起來,“人在哪裡?快帶我去!”
蘇水墨跟着漁民來到了暫時安置生還者的木屋,這間木屋在碼頭附近,是當地一個漁夫的臨時住所。
兩人打開門進去,門是虛掩着的,一個身材高大,皮膚黝黑的人正在看着爐子燒水,見他們來了,趕忙站起身。
“老闆,他叫洪老五,是本地人;地上躺着的是咱們船上的人,我查了查名單,他叫盧良子。”漁民介紹道。
蘇水墨衝洪老五點頭致意,隨後來到盧良子身邊,俯身查看。
盧良子躺在一張草蓆上,雙眼緊閉,臉蛋非常紅,蘇水墨用手試了下,像火一樣滾燙,知道他正在發高手,不禁一陣揪心。
除了發燒以外,盧良子身上還有不少傷痕和淤青,光是露在外的就觸目驚心,令人不忍直視。
“鮑叔,您是什麼時候找到良子的?”蘇水墨問帶她來的那個漁民。
鮑叔趕忙指向洪老五,“是老五通知我的。”
洪老五點頭如搗蒜,“對,這位小姐,我也是無意中發現他的。”
“可否詳細說說?”蘇水墨誠懇地問。
洪老五講述起來,“今天下大雨,我本來沒打算出海捕魚,太危險了,可是想到我還有曬的網子晾在外面,就從家裡趕到了碼頭,想收網。
“收完東西以後,我無意中往海上看了看,想瞅瞅今天這天氣對海面有什麼影響,沒想到這一看可不得了,居然看到有個人在浪裡顛簸,拼命朝岸邊游過來。
“我心說這還了得啊,也不顧三七二十一了,趕緊駕着船過去,終於把這個小夥子拖上船,帶着他上了岸,暫時安置在這個屋子裡。
“這間屋子是我平常放打魚工具的,要是趕上天氣不好,我也會在這裡暫時住着,沒想到居然幫了大忙!”
說到這裡,洪老五臉上露出些許得意的神色,鮑叔焦急道,“別打岔,趕緊說!”
洪老五有些不好意思,憨厚地笑了,“哎,哎!我看這小夥子太慘了,就說幫他找大夫,結果他非說不要,一定讓我去找一個叫鮑叔的人,我就出門去了。”
鮑叔點點頭,“後面的事情我來講吧。我正在算賬呢,洪老五突然來找我,我就趕緊跟着他過來,想看看是怎麼回事。
“起初我還以爲良子是惹了哪個老船員被扔下去了,因爲這種事情時有發生,只要船上的老人看着年輕人不順眼,就會把他扔進海里,回來再說是海難……”
“有這種事?!”蘇水墨大吃一驚。“居然如此狠心,還有沒有王法?!”
鮑叔苦笑,“老闆,這是約定俗成的,所以每個上了船的年輕人都客客氣氣的,生怕得罪了老人,小命就沒了。
“我年輕的時候本來也經常出海,就因爲見慣了太多這樣的事情,所以我攢夠錢以後立刻不幹了,當個漁民至少安全點。”
蘇水墨呆滯地點點頭,從來沒想過居然還有這樣的險惡。
鮑叔繼續說,“實際上,良子告訴我,並不是他被扔下來,相反,他是唯一活下來的人,貨船遭遇了海難,其他人幾乎都死了,唯獨他拼了命地往回遊,這才保住一條小命。
“可惜呀,良子這孩子命太苦,剛說完這些話他就暈了過去,到現在也沒醒來……唉,按照我的經驗,他怕是挺不過今天了……”
聞言蘇水墨看了看盧良子,實在覺得心疼,情不自禁問道,“這船是今天早晨出海的,出海還沒多久居然就遇到了這種事情。”
“肯定和大雨有關!今天早晨還是萬里無雲呢,後來突然下了大雨,我們經常遇到這種事情,很危險的!”洪老五認真道。
“不錯,我以前在海上也經歷過這些,本來是豔陽高照,眨眼間風就捲起來,海浪足足有幾丈那麼高,一個不注意就會掀翻,非常危險!”鮑叔也附和着。
蘇水墨沒有說話,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盧良子的手。
“好燙。”她小聲唸叨着。
盧良子的情況十分不樂觀,他的嘴微微張着,呼吸也愈發沉重,雖然表情平靜,但蘇水墨知道,他一定在忍受着痛苦。
洪老五將水壺拿下來,躊躇着問,“這位小姐,我現在得給這孩子擦擦身子了,不然傷口會感染,情況更糟,要不,您先回避一下?”
情緒低落的蘇水墨點了點頭,緩緩向外走去,鮑叔趕忙站起來,“老闆,傘!”
“不必了,淋點雨而已。”
說罷,她離開小木屋,動作緩慢地朝碼頭走去。
蘇水墨站在欄杆旁,呆滯地注視着波瀾的海面,任由雨水打在自己身上。
當聽說沉船時,蘇水墨的第一反應是心疼自己賠本,連貨帶船都沒了;但是現在,她更心疼那些遇難的人。
一把傘忽然撐在蘇水墨頭上,蘇水墨回神,轉頭看到身邊站着宋城和。
“下這麼大雨不打傘,染上風寒你就舒服了?”宋城和皺着眉頭責備道。
剛纔他看見蘇水墨站在欄杆旁淋雨時,火氣都要冒上來了。
蘇水墨微微一笑,“你怎麼來了?”
“我去蘇府拜訪,張興安告訴我你來了碼頭,就跟來了。”
宋城和說着,將傘往蘇水墨這邊傾斜了一些,大半個身子也被雨水打溼。
蘇水墨搖頭,“我體質沒這麼差,淋雨是想讓自己冷靜點。”
雖然爲她撐傘是個很俗的劇情,但是蘇水墨承認,自己被撩到了。
見蘇水墨的表情很無助,宋城和的責怪被壓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心疼,“怎麼了?”
蘇水墨斷斷續續地將事情發生的經過講述了一遍,隨後嘆着氣繼續看着大海,“他們也都是有家庭的啊,爲什麼會這樣……”
宋城和安慰她,“這不是你的錯,天災不可避免,我們可以多多補償他們的家庭,爲他們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