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思葵笑笑,“宋公子好一招瞞天過海,假裝與我爭論,逼着老闆主動出去,實則是想向我打聽事情。不過……”
他沒了先前那副玩世不恭的態度,嚴肅道,“我無可奉告。”
宋城和很清楚,只有在提及這些黑衣人時,他纔會有這種神態,這證明,有關於黑衣人的,一定是一件十分不同尋常的事。
“好,那我就把那天我看到的事情,如實轉告墨墨,看你面對她還會不會無可奉告。”
“你大可去說,即便被老闆當成危險分子趕出去,我也不會透露給你們半個字,只是我扈思葵問心無愧,絕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你們的事。”
扈思葵堅定道。
“再者,我知道你不可能告訴老闆的,如果你想說,早就說了,何必留到現在假裝威脅我?”
宋城和冷笑一聲,“我不說,是出於對你的信任,但是,倘若哪天我發現你會連累到墨墨,我一定會毫不留情地把你剷除。”
“只要你們不威脅到那些人的利益,他們是不會動你們的。當然,你們永遠不可能觸動他們的利益。”
扈思葵直勾勾地盯着宋城和的眼睛,一臉的問心無愧。
見他堅定如此,宋城和只好主動做出讓步,“我不會讓墨墨身邊潛伏任何危險,所以,如果方便的話,還請你透露一些,我自會去查,不會暴露你。”
他很清楚,與其逼迫扈思葵,還不如主動退讓,讓他稍稍鬆口,自己再動用京城的關係網去查,這樣才能找到那羣黑衣人的下落。
否則,他就不可能將危險從蘇水墨身邊剷除了。
扈思葵遲疑一下,壓低聲音,“你附耳過來,我只告訴你兩個字。”
宋城和湊過去,聽到扈思葵在他耳邊輕輕吐出兩個字,“炎日。”
宋城和不解,“這是何意?”
“我能透露的,只有這麼多。”扈思葵皺着眉頭。“倒不如說,我知道的,也只有這麼多。”
“炎日是什麼?一個地方,一件物品?”
“那就需要你自己去查了。”
見扈思葵神色冷峻,宋城和心中瞭然,不管這“炎日”究竟是什麼,想來都是一個極其危險的存在。
記下這個名字後,宋城和起身準備離開,卻在推開門時停頓一下,轉頭說,“我剛纔不是裝的,我真心認爲,蕭納言不是內鬼。”
說罷,他一腳踏出房門,留下一臉懵的扈思葵。
“我、我剛纔也不是裝的!我也覺得蕭納言就是有問題!”扈思葵不服氣地朝門嚷嚷着。
與此同時,蘇水墨來到書坊,見蕭納言正抱着一摞紙給其他工人,趕忙跑到他面前,露出一個友善的微笑,“蕭納言,你能跟我來一趟嗎?”
蕭納言搖頭,“我還有工作。”
“傻孩子,這是蘇老闆,她讓你去你就得去,還管什麼工作啊!”正在印刷的工人嚷道。“你去吧,要是趙主管問起來,我們幫你頂着。”
面無表情的少年這才肯放下手裡的工作,跟着蘇水墨去了角落。
“你,十天前有沒有去過東邊那個屋子啊?”蘇水墨單刀直入。“就是放印章的那個。”
“去了。”
出乎意料,蕭納言乾脆地承認。
蘇水墨本以爲他會找藉口,或者否認,沒想到他居然那麼誠實,這反而讓她有些措手不及,“哦……那你去那裡做什麼啊?”
“四處看看。”
“你具體看些什麼啊?”
“隨便看。”
“爲什麼偏偏去那裡?”
“好奇。”
“……”
蘇水墨感覺自己真是踢了塊鋼板,這少年何止是木訥,簡直就像個機器人。
“老闆,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先過去了,印刷工作很忙的。”蕭納言說。
蘇水墨打量着蕭納言,見他神色冰冷,木訥之中透露着輕蔑,就差把拒人於千里之外這幾個字寫在臉上了。
不過他的表情倒是十分坦蕩,而且儘管他散發着一種微微有些厭世的情緒,卻並不讓人覺得自大,反而覺得有些威嚴。
蘇水墨心說,這蕭納言果真如宋城和所說,不像是會做偷雞摸狗之事的人。
見蘇水墨沒有反應,蕭納言以爲她默認了,越過她正要離開,蘇水墨趕忙拉住他的袖子,“等一等!”
蕭納言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悅,“蘇老闆還有什麼事?”
“江師傅說你趁他不在的時候去了放印章的屋子,出來的時候被他發現,神色慌張,可有此事?”
蘇水墨決定不跟他兜圈子了,直接拋出老江的供詞詢問,這樣纔是對待這種鋼板的最好辦法。
“我出來的時候,周圍一個人都沒有。”蕭納言冷冷地回答。
“你的意思是,江師傅說了謊?”蘇水墨步步緊逼。“可是你的話也沒有人能證明。”
“老闆既然已經懷疑我是偷印章的賊人,又何必再來詢問?”蕭納言語出驚人。“你大可直接對我言行逼供。”
蘇水墨心中一驚,“你怎麼知道內鬼的事?”
“現在坊內都在議論,猜測之所以有盜版書,是因爲出了內鬼。”
說罷,蕭納言大步離開,一時之間蘇水墨竟然沒有勇氣去攔下他。
這種感覺實在奇怪,明明蕭納言是嫌疑人,可蘇水墨卻覺得自己的氣勢比他矮了一大截。
她是頭一次有這種感覺,要知道,以前不管是面對誰,她在氣勢上可是從來不輸人。
爲了得到更多線索,蘇水墨在坊中轉了一圈,詢問了更多人,結果除了蕭納言之外,並沒有人接近過那個屋子。
而不少人提供的證詞也表示,蕭納言確實喜歡趁夜色外出,實屬不正常。
可蘇水墨心中,卻始終無法將他和內鬼聯繫起來。
她一邊低頭想事情一邊走着,一不留神居然撞到了一個人身上,趕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在想事情……”
“奴婢衝撞了小姐,還請小姐恕罪!”一個驚慌的女聲傳入耳中。
蘇水墨這才擡起頭,發現她撞到的是一個挎着籃子的女孩,對方此刻正緊張地看着自己。
蘇水墨擺手,“別怕,我不會責罰你的。”
“多謝小姐!”女孩趕忙福了一下。
“你叫什麼名字?”蘇水墨隨口問了一聲。
“回小姐,我叫若水。”
蘇水墨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