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骨肉生離(4)
“真乖！”荀楓心情大好，又拿過帕子要擦她的脣瓣，卻在即將碰到她時腦海裡忽然涌現出一張芭比娃娃般美麗的臉，他的笑容剎那間消失殆盡，丟了帕子便陰沉着臉離開了宸宮。
水玲瓏沒理會荀楓的異樣，只素手摸着小腹，想起哥兒、姐兒和郭焱，心如刀割，但她拼命告訴自己，不能憂思，不能拖垮身子，要好好吃飯，乖乖睡覺，把腹中的骨肉平安生下來。水玲瓏打了個哈欠，走向鋪了正紅色繡白鈴蘭褥子的大牀，倒頭要睡，卻又憶起姚欣，“皇后身子不適，你們燉些烏雞湯送去，轉達我的問候。”
枝繁和柳綠面面相覷，水玲瓏微閉着的眼眸緩緩睜開，“怎麼了？”
柳綠答道：“皇后娘娘昏迷不醒，大概吃不了東西。”
當水玲瓏穿戴整齊，叫了荀楓特賜的鳳輦奔赴未央宮時，情理之外卻又意料之中地碰見了董佳琳。水玲瓏敏銳地注意到她沒化妝，這是趕得有多急？太監落轎，水玲瓏扶着枝繁的手臂站起身，意味深長地揚起了嘴角，“惠昭儀的臉還沒好呢，不待在玉昭宮養傷？”
董佳琳摸了摸早已消腫的臉，訕笑道：“嬪妾記掛皇后娘娘鳳體，想來看看。”
水玲瓏睨了她一眼，淺淺笑道：“惠昭儀可知皇后得的是什麼病？”
董佳琳低垂着眉眼道：“嬪妾不知，嬪妾只聽柳太醫言皇后娘娘從入宮便昏迷，至今未醒。”
水玲瓏眉梢一挑，笑道：“惠昭儀與柳太醫倒是相熟。”
董佳琳忙福低了身子，“柳太醫與嬪妾同來自江南，又曾與皇上一起參加過醫學盛會，皇上便指了他每日來替嬪妾請平安脈，嬪妾斷不敢逾越本分。”
水玲瓏牽了牽嘴角，“當初在王府，你又是怎麼逾越了本分呢？”
董佳琳的臉唰一下紅了，水玲瓏冷冷地收回視線，邁步跨過了門檻。進了內殿，金桔並一衆宮人向水玲瓏和董佳琳見了禮。水玲瓏問金桔：“你家主子什麼時候昏迷的？把經過從頭到尾講一遍。”
金桔抽泣道：“就是董佳侍郎與水家五小姐成親那晚，皇后娘娘略微不適，便回了廂房歇息。皇后娘娘躺下後，叫奴婢去薈賓閣問宴會幾時結束，奴婢去了，可薈賓閣一片混亂，奴婢見不着家主，於是回了廂房，但廂房裡沒有皇后娘娘的影子，地上……地上有血跡，奴婢以爲是皇后娘娘受傷了，嚇得半死……後來家主派人尋……纔在……在侍郎府側門右轉第三條巷子裡發現倒在血泊裡的皇后娘娘……她的頭……”
“等等，你說屋子裡有血跡？”水玲瓏疑惑地問。
董佳琳垂下眸子溫聲道：“是這樣的，嬪妾和表姐在偏房聊天，突然聽到門開開關關的聲音，覺着疑惑便追了出去，走到桌邊時，嬪妾不小心絆了一跤，表姐爲扶住嬪妾失手打落了桌上的花瓶，又沒站穩按在地上，割破了手臂。嬪妾受了驚嚇，險些小產，好在皇恩浩蕩，這孩子終究是保住了。”
水玲瓏摸了摸姚欣蒼白的臉，心道：莫不是摔成了植物人？水玲瓏再次問金桔：“胎兒怎麼樣？皇上打算怎麼處理皇后的病情？”
董佳琳神色僵了僵，聽得金桔答道：“胎兒沒事，皇上預備等胎兒足月再替娘娘施展剖腹產，然後再根據娘娘的狀況定日子做腦部手術，皇上說，取出裡面的血塊，娘娘就能清醒了！”
水玲瓏算是弄明瞭姚家臣服的原因，姚慶豐對荀楓的種種報復相當一部分程度是憤恨荀楓欺騙了姚欣，說到底，姚慶豐就是愛女如命，他爲了女兒能替荀楓平反，又能設計殺害荀楓，現在當然也能投誠荀楓。那晚，姚成與諸葛汐去王府找她，想必便是爲了姚欣的病情，可對冷幽茹的一場搶救讓所有人都看到了荀楓精湛的醫術和先進的醫療手段，所以，姚家的天平傾斜了。
董佳琳看着水玲瓏陷入沉思的模樣，心裡一陣打鼓，“宸妃娘娘，您有辦法救皇后娘娘嗎？”
水玲瓏冷冽的眸光倏然射向她，董佳琳嚇得臉色一白，“宸妃娘娘，您……這麼看着嬪妾做什麼？”
水玲瓏輕輕拂去姚欣臉龐上的一根青絲，“惠昭儀是皇后出事前所見的最後一人，本宮完全有理由懷疑這件事與惠昭儀有關。”
董佳琳打了個哆嗦，“不是嬪妾！皇后娘娘最後見了水家二小姐的！”此話一出，她便感覺到一絲不對勁。
水玲瓏似笑非笑道：“喲，敢情惠昭儀拖着即將小產的身軀一路追蹤皇后到了側門呀？那惠昭儀可看清是誰對皇后下的毒手了？”
董佳琳臉色微微一變，低頭辯解道：“不是，嬪妾……是事後問了侍郎府的守門婆子，她們告訴嬪妾，皇后娘娘與水二小姐同時出府的。”
水玲瓏笑意涼薄，“惠昭儀敢對天發誓你沒參與此事嗎？”
董佳琳眸光一顫，淚水掉了下來，“娘娘，嬪妾究竟怎麼得罪你了，你非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揪着嬪妾不放？娘娘若真看嬪妾不順眼，就向皇上請求，賜嬪妾出宮禮佛，一輩子替大周祈福吧！”
水玲瓏淡淡一笑，“本宮不過是同你開個玩笑罷了！”
回到玉昭宮，董佳琳整個後背都被冷汗浸透了，杏兒忙遞過一杯枸杞菊花茶，“娘娘，您在害怕什麼？”
董佳琳呼吸急促道：“水玲瓏懷疑我了。”
“啊？”杏兒睜大了眸子，“懷疑您？哪方面？”
董佳琳斜斜地靠在繡了芍藥的團枕上，“她懷疑姚欣的事是我動了手腳。”
杏兒微微一愣，不就是你動的手腳嗎？
董佳琳合上眸子，一籌莫展。當初她逼迫馮晏穎對付姚欣，原本是希望馮晏穎能永除後患，姚欣死了，她便是聯繫荀楓與姚家的唯一紐帶，若她再誕下長子，前途……不可估量！偏偏馮晏穎下手不夠狠，只把姚欣弄得長眠不醒，卻沒要了姚欣的命，等某一天姚欣醒來，她們所有人都會跟着完蛋！
杏兒奉上一杯茶，勸慰道：“娘娘，您別太憂心了，皇上只說有希望救醒，沒保證一定能醒。”
董佳琳顫顫巍巍地接過茶杯，卻因手抖得厲害，將茶杯摔掉在地，董佳琳按住胸口，若有所思道：“本宮新得了紅十八學士，請慄昭容和武貴嬪前來觀賞。”
卻說水玲瓏出了未央宮，不停思索姚欣受傷一事，直覺告訴她，董佳琳非常可疑。
“娘娘、娘娘，四小姐求見！”門外，小宮女稟報道。
水玲月是來辭行的，她沒來得及找雲禮要的恩典，荀楓給了她。她如今又是水家庶四女，再次回到原點，她滿腹感慨，“年輕氣盛，虛榮心強，不服輸、不認命，左折騰、右折騰，把自己的大好年華耗在了深宮。”
水玲瓏也是感慨頗多，從沒想過和鬥得最狠的庶妹能這般寧靜祥和地相處，“離宮後你有什麼打算？”
水玲月微微揚起了嘴角，“皇上允許我帶走太上皇賞賜給我的首飾，能變賣不少錢，我喜歡熱鬧，但又討厭京城，大概我會帶着……”頓了頓，跳過名字，“去一座熱鬧的城池定居。”
水玲瓏轉身，從梳妝檯的抽屜裡取出一沓銀票和兩大盒金銀珠寶，“我也用不着這些東西了，你代替我把宮外的日子一併過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