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嬤嬤答,“不是孫嬤嬤,只說是然小姐宅子裡的人,看着眼生。”
呵,李洹派來的是寧婕宅子裡的人。
寧婕帶來的兩人,夏荷被髮賣了,孫嬤嬤要死不活的。
看着眼生,寧婕來了洛城才新買的下人,能當做心腹用?
看來,來報信的就是鄭氏安插在洛城,負責把她一舉一動傳回京城的眼線了。
出現了也好,管它是烏龜還是王八,被她抓住了,一定讓它摔得四腳朝天,硬殼碎成渣!
天矇矇亮時,寧綰帶着蒹葭和白露下山,等到了寧婕的宅子,天已經大亮。
宅子外邊該賣酒的賣酒,該吃喝的吃喝,一切如常,半個多餘的人沒有。
白露驚訝道,“遭了賊,官府的人也不管管。”
是啊,寧婕這樣的身份,她的宅子進了賊,怎麼會這樣悄無聲息的不理會。
就是把洛城翻了天也是可能的。
看看寧綰,滿臉淡然,甚至連驚訝都沒有,邁向宅子的腳步也是不急不緩的。
蒹葭打直覺覺得,這事兒沒那麼簡單。
跟着寧綰進了大門,院子裡倒是熱鬧。
左邊跪着瑟瑟發抖的下人,一個個的埋着頭,大氣兒不敢喘,右邊站着李洹,李延,李暉,和柳如風,皆是面色凝重。
要不是男女有別,不好進去後院,幾人也不會面面相覷站在這裡。
就算不論寧婕和李洹的關係,李洹三人和寧婕同爲京城人士,和寧國公府交好,寧婕出事,他們前來看看也是正常的。
而柳如風麼,寧綰記得,柳如風可是個情種,對寧婕的愛是驚天地泣鬼神,魔怔起來什麼都不管不顧。
據說,前世寧婕出嫁那天,柳如風可是拎着長劍去允王府看李洹和寧婕拜堂的。
真不知道李洹是怎麼想的,堂堂王爺,自己的王妃被人明目張膽的肖想,這樣也忍得?
寧綰不由得多看了李洹一眼。
李洹也看着寧綰。
不僅李洹,所有人都看着寧綰。
她一大早的趕來,就爲了來這院子裡站着出神嗎?
是呀,她是來關心寧婕的,好好的發什麼呆!
寧綰瞬間拉回思緒,恭恭敬敬給幾人行了禮,神色緊張的問,
“不知我姑姑現在如何了?”是被嚇瘋了還是被嚇傻了?眼睛有沒有哭瞎?
她是巴不得快點去看看寧婕的樣子,可面前站了這麼大的幾個人,她眼睛沒瞎,不能裝作看不到,那就只能裝模作樣的問問了。
雖說大家“素未謀面”,她是“不認識”這幾個人的,可既然這幾人能站在院子裡,說明他們和寧婕關係匪淺,她問一問,也不失禮。
“初次見面”嘛,她也不好太過冷漠,不然怕以後回去京城不好爲人。
幾人裡面,李洹三人還算淡定,屬柳如風的面色最難看。
他厭煩的皺了皺眉頭,問,“你就是寧國公府的大小姐?”
言語當中,頗是瞧不起。
柳如風平常也不是個喜歡錶現出自己真實情緒的人,今天破例,大概是因爲寧婕出事,心裡靜不下來,把氣兒撒在她身上了。
可她憑什麼受氣?
“是,我是寧國公府的大小姐。”寧綰刻意把大小姐三個字咬得極重,笑着問,“不知公子是哪位?”
可笑,柳如風不過是文成公府一介庶子,他以爲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他瞧不起她,她還不待見他呢。
“在下柳如風。”柳如風不耐煩的拱了拱手,神態之中,依舊是瞧不起。
想他柳如風也是洛城有名的人物,哪個能不知道,比起這個不受寵的寧國公府大小姐,不知強了多少倍吧,他就是不給她臉又怎麼了?反正寧婕也不喜歡她。
“哦……”寧綰恍然大悟的點頭,尾音拖得老長,看到柳如風眼中的得意,馬上又問,“公子是城外柳家村的?”
城外偏僻,柳如風這樣的肯定是不會前去的,當然,城外根本沒有什麼柳家村,柳如風去了也找不到。
寧綰只想表達,柳如風是誰?她不認識。
人活一張臉,既然柳如風不給她面子,她爲什麼要委屈自己給柳如風長臉。
誰的臉還不是臉了。
柳家村,一聽就不是什麼上得了檯面的地兒……柳如風面上掛不住,嘴角狠狠抽了幾下。
偏寧綰笑得粲然,像個孩子一樣天真,讓人揪不出丁點不對。
看着柔柔弱弱的,嘴皮子功夫倒是不賴,李洹三兄弟還在旁邊看着,難道他就這樣被個小丫頭說得下不來臺……
蒹葭見狀,忙開口圓場道,“柳公子莫往心裡去,我家小姐常年待在山上,不知城中事情,故而不曉得柳公子大名,言語間冒犯了。”
“冒犯了冒犯了。”寧綰還在呵呵呵傻笑。
她給了臺階,柳如風就好生順着下去吧,別等她過來踢上兩腳!
柳如風面色微霽,想起寧綰的牙尖嘴利,勉爲其難對寧綰拱了拱手,道,“大小姐請借一步說話。”
所以說人就是愛犯賤,好好和他打招呼,他要用鼻孔看人,拿話刺他幾句,他反而客氣了。
“小姐。”蒹葭和白露都不願寧綰和柳如風說話。
這男的,小肚雞腸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寧綰擺擺手,跟上了柳如風了步子。
“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此刻看來,這位大小姐倒是比她姑姑乖巧些。”李暉強忍住笑道。
哪裡是乖巧,分明是乖張。
柳如風可是洛城裡的土霸王,做事又陰險又霸道,誰都不敢招惹。
寧綰卻是勇氣可嘉,聽得不高興,竟然真就開口頂回去了。
在山上長大的女孩,就是比那些足不出戶的大家閨秀可愛。
李延扭頭輕斥,“阿光,你還不閉嘴,這是什麼時候,你還有心思說這個,小心給聽見。”
柳如風差點就沒把面子找回來,大家同是七尺之軀,他們就當做寧綰是真的不知道柳如風算了。
李暉撇嘴,垂下了腦袋,他這不是一時感慨嗎。
誰讓幾次三番如鳩尾山都沒見到寧綰,他還被人用蠍子紮了呢。
李洹盯着寧綰的背影,兀自出神。
乖巧,以前他也覺得寧綰乖巧,時時都是瞪着一雙大眼睛跟在寧婕身邊,一說一個笑,對誰都溫婉有禮。
可如今,他卻隱隱覺得,這位大小姐,一點都不乖巧,頗有老虎脫下病貓皮囊恢復本性的意味。
昨天在好德莊一舉成名,莫名贈送千金給李延李暉的,就是她吧。
一連甩了柳如風兩個冷臉,這隻病貓,好手段!
希望這隻病貓能再接再厲,再給柳如風找點不快活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