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大門於是向着兩邊緩緩打開。
鄭瞳回過頭去,奧爾森一個滑鏟從克瑞斯身邊錯開,他大喊道:“克瑞斯,你不是想殺我嗎,來啊!”
克瑞斯看着奧爾森從自己身邊溜走,顧不得去抓深蝕·惡魔死棘,他一腳踏碎地面,轉身又追向奧爾森。
司麗爾家族似乎在過去非常執着地想要來到米諾斯迷宮深處找到這扇大門,但是奧爾森並沒有如同想象中那樣狂熱,他反而是照着最初見面時那樣遵守承諾全力輔助鄭瞳去探尋地下宮殿的秘密。
真是這樣嗎?鄭瞳也說不準,但是當大門被打開後,狂烈的風從裡面吹出,彷彿有無數隻手抓住他的身體拉入大門裡面。
深蝕·惡魔死棘和不屈·意志化身都迅速地跟上,在他們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裡面之後,金色的大門便重新合上。
鄭瞳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失去了重量,他無法睜開眼睛,那是被強大力量壓制的結果,那股力量將他重重地摔向地面,不過深蝕·惡魔死棘在下面盤起作爲緩衝墊令鄭瞳毫髮無傷地落地。
他感覺那股力量消失了,於是睜開眼睛,驚愕地發現自己此時竟站在藍天白雲之下,放眼望去周圍是延伸向視線盡頭的綠色大草原,風一吹,可以看到層層波浪疊起,白色的羊羣若隱若現。
這裡是什麼地方。鄭瞳有些疑惑,他起初認爲這可能是幻覺,但是呼吸道的空氣,陽光灑在皮膚上的溫度,還有風吹拂臉龐時的觸感,一切都是那麼真實。
不遠處的草地向下傾倒壓出一個箭頭的形狀,鄭瞳微微眯着眼睛,心裡多少有點明白這次要面對的敵人恐怕會強大得可怕。
他沒有退縮,都已經走到這裡再回頭那之前的付出都會毫無意義,況且他未必沒有一戰之力。
順着箭頭的指示,鄭瞳一直向前走,來到山腳下,他看到了一個琥珀色的湖泊,當他靠近到湖面五十米遠的距離時,湖水輕輕波動向外翻滾形成了一個箭頭。
鄭瞳想了想,他一步踏上箭頭,果然這是有實體的,湖泊中央矗立着一座墓園,大門無聲地自行打開,和外面花紅草綠、鶯歌燕舞的生機勃勃的場景截然相反,這裡充滿了死寂和無比的寒意。
一塊塊黑色墓碑沒有埋入土裡,而是被隨意地擺放在附近,鄭瞳在上面看到了許多熟悉的名字。
帕西法厄,代達洛斯,阿里阿德涅……其中最多的卻是忒修斯,這些名字是用帶有力量的文字雕刻而成,即便完全不認識這種文字,只要擁有足夠的精神力,也能夠讀懂上面所表達的含義。
每個名字都代表了雕刻者的某種心情,悲傷、痛苦、思念等等,唯獨忒修斯的名字從來無法順利雕刻完成,每每雕刻到一半的時候,雕刻者就會無法壓制住心中的憤怒將墓碑給打得粉碎,如果不是鄭瞳特意去了解過忒修斯和米諾陶諾斯之間的神話傳說,他要聯想到忒修斯身上還是有些困難的。
當,當,當。
鄭瞳聽到墓園裡面傳來的敲打聲,他收斂心神,朝着聲音來源慢慢走去。
墓園裡的花草已經全部枯萎化成齏粉,院子中央的噴泉也被黑色的藤蔓纏繞,到處是鏽蝕的灰斑,而天空也是陰沉沉的,壓在人心頭十分地難受。
走到墓園深處,那裡本該是逝者長眠的地方,此時卻是被無數墓碑覆蓋,一個高大的身影坐在中間,他金色的頭髮散亂披着,沒有一絲光澤,當鄭瞳走進來時,他也依舊是拿着錘子和釘子不停地敲打着墓碑刻字。
鄭瞳沉默地看着他歪歪斜斜寫下米諾斯的名字。
“開啓支線任務(S級),殺死前時代主角米諾陶諾斯或者奪取他的餘火。可從中選擇一份獎勵:10000點末日積分,提升一件道具的等級有25%衍生詞條,使其中一個能力發生好的異變有25%概率發生極好變異的概率。可從中選取一份追加獎勵:7500點末日積分,一顆餘火種子,一張能力卡《風之子》。”
S級!鄭瞳只覺得口乾舌燥,他怎麼也沒想到公交車給出的秘密會這麼坑,要是提前告訴他這裡藏着一個S級的主角,他是怎麼都不會作死來冒險的。
“你是什麼人。”米諾陶諾斯用低沉沙啞的聲音問道,他頭也不回只是專心地擺弄着懷裡的墓碑。
鄭瞳剛要張口,米諾陶諾斯就像是自言自語似的嘀咕着,“你不是我的血脈,沒有受到風的眷顧。你也不是忒修斯的血脈,他那受到唾棄的詛咒血脈,我只要用鼻子就能聞得清清楚楚。”
受到唾棄的詛咒血脈?鄭瞳腦子裡一下將很多東西串聯起來,古井邊的太陽圖案,被困在井下的時間類深淵使徒,能夠影響時間的奧爾森,以御使風進行戰鬥的克瑞斯和褐發女人,黃金巨門上的太陽圖案。
結合壁畫看到的內容,鄭瞳心想,在過去某個時候忒修斯因爲阿里阿德涅的離去,最終他選擇投靠深淵,接受了某位舊日支配者的洗禮,從此成爲深淵在人間的代表。而米諾陶諾斯的後代們則潛伏起來,阻止任何人靠近這座迷宮,保護着米諾陶諾斯並不計代價地試圖狙殺所有忒修斯誕下的血脈。
那麼奧爾森多半也不可能是太陽騎士,他只是湊巧得到太陽誓約,即便鄭瞳不是太陽騎士,太陽誓約的價值也很高,足夠令他感到心動。
該怎麼開口呢,鄭瞳猶豫了一下,據他所瞭解的歷史,米諾陶諾斯至少在這個地方被困了四千多年,他的理智或許並不能以常理來理解,如果說出的話正好踩到雷區,他一點也不懷疑對方會用手裡的墓碑把自己腦袋砸得粉碎。
見鄭瞳久久沒有說話,米諾陶諾斯停下手裡的動作,他緩緩轉過頭,稀疏的劉海里一隻佈滿血絲的眼睛冷冷地望着他。
“你爲什麼不說話。”米諾陶諾斯站起身來,他就像壁畫裡描述的那樣高大,儘管經歷四千多年的時間沖刷,雄偉的肌肉和健壯的身軀都變得乾枯佝僂,可他站起來的時候陰影依舊是遮蓋在鄭瞳的頭頂上。
鄭瞳感受到恐怖的壓力,他心中不得不再次修正對米諾陶諾斯的看法,他的手心裡分泌出汗液,不過臉上卻沒有顯露出絲毫慌張。
他還是不說話,只淡淡地看着米諾陶諾斯。
米諾陶諾斯也望着他。
雙方沉默了好一會兒。
米諾陶諾斯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驚疑不定地道:“你是這個時代的主角?我生活的年份在你們那個時候是多少年前?身爲主角,我應該有留下獨屬於自己的傳說吧!”
鄭瞳的瞳孔不易察覺地放大一些,他身子微微後仰,指尖摩挲着藏在掌心裡的欺騙沙漏,在米諾陶諾斯懷疑他的時候,裡面的沙子就已經開始流逝,隨着時間過去,他身上散發出來的主角氣息也就愈加濃烈和真實。
鄭瞳既不點頭也沒有搖頭,他用很平靜的口吻說道:“你已經消失了四千多年,在沒見到你以前,傳說裡將你描述成牛首人身的怪物。”
“哈哈哈哈。”米諾陶諾斯笑得震天動地,他眼中浮現出淚花,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他有些舉足無措地望向周圍,可是這裡除了墓碑就是墓碑,連一座用來居住的房子都沒有,他淒涼地坐在地上,有氣無力地說:“四千多年,已經過去這麼長的時間了嗎。即便那麼多主角也沒能阻止火之時代的結束,一切都是苟延殘喘。”
這個時候,鄭瞳真想揪着他的衣領問那是什麼意思,然而他不敢,一個活了四千多年的主角究竟會有多麼強大,他根本不敢想象。
要想套出米諾陶諾斯嘴裡的話並不容易,鄭瞳一邊傾聽着米諾陶諾斯的哀言,一邊則是在腦海裡快速思考。
“你知道我來這裡是爲了什麼嗎。”欺騙沙漏的沙子已經流走了小半,鄭瞳雖然很着急卻是不慌不忙地說道。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米諾陶諾斯的身體就像是縮小了一圈,他痛苦地掩面道,“你想要我的人性和餘火,拿去吧,反正我也不需要了。阿里阿德涅已經不在,我的時代也已經早就結束,就算我離開這座迷宮,只是靠着餘火維繫的靈魂在外面也只會被末日終結者殺死而已。”
鄭瞳沒有說話,也沒有急着動手,他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來,看着墓園外的景象,冷不丁地說道:“外面的世界真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