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夜又從煙盒中,取出了一根香菸。
看了一眼睡在身旁的銀羽,他將煙叼在嘴上,剛要去取打火機,卻見皇甫壑將打火機遞過來,打出了火。
“謝謝。”銀夜湊了過去,點燃了煙,深吸了一口。
其實銀夜在進入公寓以前,是個從不抽菸的人。但是進入公寓後,卻猶如尼古丁中毒一般地,對煙癮無可自拔。
而在公寓,香菸也是可以憑空供應出來,只好給存放食品的櫃子貼一張便利貼就行。而無論多麼好的煙都能拿出來,不過銀夜一直都只抽紅中華。
“你要不要也來一根?”銀夜取出一根菸說:“既然帶着打火機,你應該也抽菸的吧?”
“也好。”皇甫壑將香菸接過,摸了摸,說:“這是……公寓裡帶出來的香菸?”
“嗯,對。”
“有趣呢。”
“有趣?什麼意思?”
皇甫壑那俊美得妖異的眼神說:“公寓的任何物件,都絕對無法破壞掉,但是食物卻可以吃掉並消化。不覺得很有趣嗎?”
“食物的話,自然會另外處理。而且也並非公寓原本就有的東西。”
“嗯,或許吧。香菸也一樣,無法破壞的話,就連點燃都無法做到。”皇甫壑將打火機湊到香菸下,將其點燃。
在這漫漫長夜,不抽菸或者喝咖啡的話,熬夜也會變得很辛苦。
“你怎麼看?”銀夜指着桌子上的嫌疑人模擬圖,說:“你認爲這個人是兇手嗎?”
“誰知道呢。公寓很可能會給予我們擾亂了的情報,說起來人頭也未必就在所謂斷頭魔身上。不,所謂斷頭魔,是否真的存在也是個問題。那個公寓的話,既然連完全唯心的現象都可以製造,對這六個人憑空施加詛咒斷掉他們的頭,也是很有可能的。”
“無形的詛咒?”銀夜點點頭,確實,住戶一直以來都將鬼魂先入爲主地考慮進去,但是真的如此嗎?
誰也不知道。
皇甫壑輕輕吐出一口煙,說:“但是,我認爲,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公寓在給予我們生路提示的同時,也混入了‘陷阱’。引誘我們踏入錯誤道路的‘陷阱’。”
“我也有類似的感覺。但是,到底什麼是陷阱呢?”
“我比較在意的,是藍奇的死。”皇甫壑說:“一直以來,每個死者之間,都毫無關聯,或者說至少沒明確關聯。那六個人不僅互相不認識,而且,身邊的人也毫無交集可言。那麼,爲什麼在這一情況下,讓白靜的同班同學,而且還是她要好的朋友藍奇死去呢?”
“嗯。”銀夜也認爲這一點很蹊蹺,思索了一下,說:“根據我的推斷,藍奇的死,絕對有問題。也許是要讓我們,把目光重點放在白靜的身上。或者說,藍奇,有着非死不可的理由。”
“我的推斷有兩個。”皇甫壑說到這裡,伸出了兩根手指,說:“第一個是,本來該死的人就是藍奇,但因爲某個原因而變爲了白靜。現在,重新變成是藍奇死去。第二個是,藍奇如果不死,會令我們的調查進度快速提升。”
“什麼?”銀夜一愣,問:“你是說……”
“比如,白靜當初是爲了救藍奇,而被鬼魂殺害。現在,鬼魂重新找上了藍奇,將其殺死。這種可能也是有的,也許鬼魂出於某些原因必須殺死藍奇。目前,不清楚公寓和鬼的關聯,我想斷頭魔,恐怕也不是爲了讓我們去找到人頭,才一一殺人的。公寓很可能只是在第六人死去的時候,對我們發佈血字,去找到人頭。”
“第二個可能我倒比較容易理解。你說,藍奇不死,我們的調查進度會提升,那麼,是說藍奇有着重要的關於斷頭魔的線索?”
“對。這個可能也很高。雖然公寓一般不會安排比較明顯的線索,但是,也可以反過來想,藍奇的死,是公寓刻意安排的一個生路提示。總之,他的死也證明,藍奇身上存在着斷頭魔的突破口。但他這一死,可能線索就斷開了。”
“其實還有第三個可能。”
忽然一個聲音傳來,銀夜回過頭去一看,卻是銀羽直起了身子。她似乎根本沒有熟睡。
“銀羽,你起來了?”銀夜又問:“你說第三個可能是指……”
“藍奇的死是爲了擾亂我們的調查,轉移我們的視線。”銀羽說道:“白靜最要好的朋友,並非只有藍奇而已。而藍奇恰好在我們想去調查白靜身邊的人的時候,被殺害。這麼一來,我們就很可能把重點放到藍奇身上,而忽視白靜其他的好友。也就是說……線索可能其實在白靜其他的某個好友身上。而那個線索,就會構成‘生路’!”
“有趣的想法。”皇甫壑看向銀羽,說:“聽李樓長說柯先生和柯小姐都是智慧超羣的人物,果然名不虛傳。”
“哪裡。”銀羽搖搖頭說:“也只是胡亂推測罷了。公寓給我們的線索實在不多。”
那麼,哪一個可能是事實?又或者每一個都不是事實?
“不過,單單調查白靜也是不行的,即使獲取了白靜的人頭,但是我們一共有六個人呢。只有一個人頭,勢必引起血腥廝殺。其他人的調查,也不可以放鬆。”
“說起來,”銀夜忽然談起了一句題外話:“皇甫先生。你……”
“叫我壑就可以了。”
“那好吧,壑。你似乎對於鬼魂什麼的,也有自己的一番研究?”
“嗯。”皇甫壑說:“李樓長告訴你的吧?對。我是,一個靈異學者。在進入公寓以前,我在這個城市,調查過許多有鬧鬼傳說的地方。也查到過不少蛛絲馬跡。而查到的東西,在彙集以後,開始在公寓所在地帶搜尋。最後,終於進入了這個公寓。”
“‘終於’?”
“我一直都想做到一件事情。我要證明,這個世界上的確是有鬼的。”
“就爲了這個?”銀夜不解地問:“你不會就是爲了這個,即使進入了公寓也沒有多麼絕望吧?”
“也可以那麼說吧。證明這一點,我已經努力了十幾年,但始終沒有取得鬼魂存在於世界上的決定性證據。但如今,我終於取得了這一證據。”
難道又是一個變態?就算再怎麼樣,進入這個公寓,哪有不恐懼絕望的?不過這個男人說話也算有條有理,不像是個頭腦不正常的人啊。
“不過別誤會。”皇甫壑又補了一句:“我不是慕容蜃那種對鬼魂幽靈有異常執着的人。我想要證明這個世界上有鬼魂,是爲了我母親。”
“你母親?”
“嗯。”皇甫壑說:“我母親,已經死了。她臨死前的願望,就是這個。儘管沒有任何人相信,但她告訴我,這個世界的確有鬼魂存在。我爲了實現她的願望,所以才一直那麼做的。不,說是她的願望,但其實還不如說是我的願望更恰當吧。”
“那,你的願望可以說是實現了。這個公寓是鬼魂存在的鐵證啊。”
“不。”皇甫壑卻搖了搖頭,說:“還沒有。我的願望,只能說是實現了一半。”
一半……
說到這,皇甫壑的雙手緊緊握成了拳狀。
“只是一半而已……”
第二日,早上六點左右,每個人都醒過來了。
“哥哥,你補一會覺吧。”銀羽說:“那邊由我負責去吧。嗯,小美,你和我去吧。”
“啊?”夏小美一聽,立即擺着手說:“爲什麼是我?我不要……”
“是嗎?隨便你吧。那麼,皇甫先生,你陪我去吧。其實我一個人去也可以,不過兩個人在一起的話,就不容易捏造情報。”
“算了,”夏小美想了想說:“我和你一起去吧。”
王振天要去見的那個朋友,名叫谷帆。谷帆住在雪冰路23號,那裡穿過三條街就可以到達青田公園門口。
“銀羽,我不累,我陪你一起去吧。”銀夜實在不放心,他想了想還是決定陪妹妹一起去。哪怕銀羽離開他的視線僅僅一秒,也沒辦法安心。
“可是哥哥你一夜沒睡……”
“不礙事的。”銀夜搖搖頭,他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銀羽出事。否則,自己進入這個公寓的意義就不存在了。
夏小美看着銀夜對銀羽的這番關懷,心中實在不是滋味。
她一心喜歡着銀夜,但無奈卻是單戀。當然,在這公寓中,首要考慮的是活下去,戀愛自然是其次了。但是,她看到這一幕,還是沒辦法當作沒看見。
“銀夜……”夏小美看向這個自己傾心的男子,想說什麼,嘴脣動了動,但終究說不出來。
“什麼事情?夏小姐?”銀夜疑惑地看向夏小美,問:“你想到了什麼嗎?”
“算了,沒什麼。”夏小美走到皇甫壑面前,說:“那我們走吧。出去調查。反正你也睡不着吧?就去調查藍奇的死吧。”
“不,”皇甫壑卻說:“藍奇的案子,目前由警方接手,我們貿然出現調查不太方便。我決定先去調查厲馨身邊的人。尤其是當初作證而畫出那張嫌疑犯模擬圖的人,結合青田公園環衛工人的證詞,也很可能是重要線索。”
“啊?可是藍奇那也很重要啊。他的死……”
“哪邊都很重要。反正有情報慕容蜃會告訴我們的。倒是我很在意厲馨那邊。”
第四名死者厲馨,她是唯一一個在自己家中被殺害的死者。厲馨22歲,是羽楊建材公司的會計部門主管。她一個人在K市租公寓住,發現屍體是因爲屍體的腐臭引起鄰居注意而報警。厲馨的父母家人目前都來到了K市,那些人都有不在場證明。
而談得上可疑的人,就是羽楊建材公司的副經理劉子盛,公司內盛傳,劉子盛和厲馨有曖昧關係,所以才提拔厲馨。而劉子盛本人早有家室,他本人對此自然是堅決否認。不過,從現場勘查下來的情況看,大門沒有被破壞的痕跡,屋子內也沒有打鬥的跡象。所以,很可能是熟人作案。
也正因爲如此,劉子盛的嫌疑,提升了許多倍。
不過,更可疑的,是那大樓管理員證言下,看到的那個男人。那個人,不是大樓住戶,以前也從未看見過。加上青田公園環衛工人的證詞,自然顯得更加可疑。不過,這個人很明顯,不是劉子盛。
而同一時間,銀夜和銀羽,前往的是雪冰路,谷帆的住所。
這一次,不打算再用警方的身份了。銀夜認爲,這個身份雖然容易和對方交談,但一旦被拆穿,也會很麻煩。仔細考慮下來,還是在萬不得已的時候再用吧。
而目前,藍奇死後,警方肯定會調查,說不定就會查到自己和銀羽。那麼,最好還是別再冒用警方身份了。
谷帆家所在地,是一個裝飾得非常不錯的西式洋房。
來到門口,先按下了電鈴。沒過多久,傳出了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來:“請問是誰?”
“你好。我姓柯,是葉佳佳小姐的朋友。”
只有賭一把了。王振天和葉佳佳訂婚也只是最近幾個月的事情,他的朋友,恐怕還不至於連葉佳佳的每個朋友都認識。而這個谷帆既然是王振天的朋友,那麼冒用王振天朋友的身份很可能就會被拆穿了。
只有賭一把了。如果不行,再想別的辦法吧。
“葉佳佳?是振天的未婚妻?”
“對。佳佳是我和我妹妹的摯友,王先生的死,我們也很難過。所以……”
“我知道了,你們進來吧。”
接着,洋房的鐵門,緩緩打開了。
就在即將踏入裡面的時候,忽然,銀羽的視線,注意到周圍的一條道路拐角處,站着一個黑衣女子!
赫然,不是昨天見到的唐楓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