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清晨的第一聲鳥啼破開了黎明,萬物初始,安眠了一宿的人們又開始了新的一天。赤紅的磚牆,漢白的地鋪,穿着一色的侍從侍女步伐匆匆的穿梭在偌大的府衙之中,條條不紊,井然有序,一派大院庭深的氣場。
而今日的相府顯然氣氛不同於往日,只見來來往往的下人們臉上,都帶着顯而易見的肅穆,每個人的神經都緊繃着,手腳麻利的做着自己份內的事情,而寬敞的幾丈高門口,則鋪就着一條鮮紅的地毯,從人頭攢動的大街一直延伸到府裡的石欄,煞是氣派。惹得外頭經過的人都忍不住嘖嘖稱歎,相互交頭接耳的討論着:堂堂丞相府這是要迎接誰,竟惹得這麼大派場。
“母親。”花夢裳老遠就看到現在門口的蔣氏,輕快的喚了一聲。然後臉上掛着得體的笑容,一張精緻裝扮過的臉上滿是得意,款款的就向着門口的一羣人走了過去。
蔣氏滿意的看着緩緩走過來的女兒,招了招手喜悅的說道:“夢兒,快些過來,你父親方纔差人來報,就在這麼一會就要到了。”
步伐不急不緩的走到大門口,花夢裳掃視了一圈在場的人,除了自己的母親和一衆下人,還有三房的柳氏,見到自己盈盈點頭示意,花夢裳不屑的移開了眼,看到角落裡還有幾個父親過去的小妾,卻沒有見到那個一襲素衣的少女。
花夢裳眼睛狠毒的眯了眯,走近蔣氏的聲旁毫不掩飾的問道:“母親,那個廢物怎麼沒有來?還有,三弟呢?怎麼也沒來。”
蔣氏聞言冷笑了一聲,拉過花夢裳白皙的手笑說:“就憑她那個廢物,一向最不得你父親的歡心了,怎麼還有臉來迎接你父親。不來,也算她有自知之明!至於你三弟……”
尾音拖了一拖,蔣氏餘光裝作不經意的看向了柳氏。果然下一秒,敏感的柳氏就急忙接話道:“那個,夢裳啊,毅然他今日身體不舒服,所以……所以就沒有過來。”
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懦弱,就算養了個兒子又有什麼用,呵。花夢裳心裡不屑的想着,想了想,復又試探的問道:“三弟他,該不會現在在花初七那個廢物那兒吧?”
柳氏聞言大驚失色,連忙擺手解釋道:“不,不是的,毅然他真的是身子不舒服纔沒有來的,並沒有在,在大小姐那兒……”說話的同時,柳氏眼底劃過一絲藏不住的慌亂,這一抹神色完全沒有逃過精明的蔣氏的眼裡。
“哼,你最好識趣點,要知道這整個相府後院是誰在管!別找錯了隊,最後……落得個得不償失的下場!”蔣氏看也不看身子顫顫的柳氏,一臉蠻橫的說着,那高傲的樣子好像絲毫沒有把一旁的柳氏放在眼裡,花夢裳也是頤氣指使,鼻子昂到天上去。
有經過的路人恰巧看到了丞相府的這一幕,立馬添油加醋的在蒼鳳城傳播了開來,一傳十十傳百,不過整整一個時辰的時間,整個蒼鳳城就流傳出了相府二夫人霸道蠻橫的話來。
另一邊,偏遠的硯菊閣內。
綠柯看着陽光下一大一小的兩個人兒,眉頭皺的都快成了倒八字了,粉嫩的小嘴脣抿了抿,還是上前一步,對着正拿着個教鞭的花初七着急道:“小姐,我們真的不用去迎接老爺嗎?聽說整個府裡的人幾乎都去了,回頭老爺要是看不見你,肯定更加不喜歡小姐你了!”
“還有,”綠柯碎碎唸完花初七,又繼續對着紮實蹲馬步的花毅然認真說道:“少爺!你怎麼這時候也在這兒呀,三夫人方纔還差人來尋你呢,好在被我機智的隱瞞過去。不過少爺,你要呆也不能呆在這兒啊,萬一被二夫人還是二小姐知道了……你這不是害我家小姐嘛,你”
“噓!”被綠柯碎碎唸的兩位正主,終於忍不住同時對着她做了個噤聲的東西。
花初七拿着教鞭的手重重敲了下花毅然舉起來的小手,拋過去一個示威的眼神,花毅然立馬乖乖的恢復了蹲馬步的動作,雙手直直的平行地面擺放着,不敢多言。花初七見此滿意的點了點頭,這纔對着氣呼呼的綠柯說道:“我的小丫頭誒,你現在簡直是個嘮叨小太婆啊。沒見我和你家少爺在辦要緊事嗎,沒空知道嗎,沒空見那個什麼勞什子父親。”
要緊事?“小姐,這,蹲馬步也算是要緊事嗎?綠柯纔不傻。”綠柯皺着小鼻子憤憤道。
又伸手提了提花毅然不受控制往下掉的膝蓋,花初七接下來的話說的一本正經:“別看這個臭小子蹲馬步是個小事,但是卻是習武之人的關鍵,若是教不好馬步,怎麼能有好的毅力和身體底子,沒有身體底子怎麼修煉靈力,不能修煉靈力怎麼成爲強大的靈者,不能成爲強大的靈者怎麼保護你家柔弱的小姐!所以你說,這蹲馬步重不重要?”
真是被一家小姐強大的腦回路給打敗了,簡直能把死的說成活的啊!綠柯看着利落教訓花毅然的小姐,悲憤的想道:還有啊,你到底哪裡柔弱啦!方纔橙階靈者的少爺用盡全力,都比不上你一個揚手來的強大。這不,實力太差被罰蹲馬步了吧。咳,想跑偏了。
綠柯連忙收回被帶跑偏的思緒,氣惱的喊了一聲:“小姐!”
“哎,好吧好吧,我就告訴你吧,”終於還是受不了綠柯關心則亂的樣子,花初七最先敗下了陣來。聽到她這麼一說,花毅然也不想蹲馬步了,連忙耳朵豎起來聽着她說。
“小丫頭,你說是自己湊着貼上去好,還是讓別人湊着貼上來好?”花初七問了個牛頭不對馬嘴的話,綠柯一愣一愣的,乖乖回答道:“當然是讓別人貼上來好了這才顯得自個兒珍貴嘛!”轉念一想,綠柯這個機靈的立馬反應了過來,驚喜的喊到:“小姐我明白了,你是不是想要老爺親自來找你啊!”
打了個響指,花初七讚賞的點頭說道:“正是如此。從前的花初七,默默無聞的呆在相府最偏僻的角落無人問津,飽受欺凌,可是如今卻是今時不同往日,單單就憑我一個新晉郡主的身份,就足夠我那個最現實的父親來看看我了。更何況,我還是個稀有的藥師……”雖然還是個半吊子珍品等級的藥師。
“姐……”蹲着馬步的花毅然,額頭上早就沁滿了黏答答的汗珠,此時敏感的感知到花初七波動的情緒,立馬關切的輕聲喚了一句,初露風采的小臉上寫滿了堅強。
只聽“啪——”一下,一道突兀的響聲直接就打破了這溫情的一瞬間,緊接着就聽到一聲殺豬一樣的嚎叫聲貫穿雲霄:“姐,你怎麼這麼大力氣啊!輕點,輕點打!哎喲!”
花初七連續抽了兩下花毅然變形的東西,嘴上厲聲說道:“臭小子,你給我專心點!再這樣,我叫剛纔走掉的那位司殺組組長來教教你,什麼叫做蹲馬步!”
“別別別,我好好做,好好做還不行嗎!”花毅然一反常態,像聽到鬼一樣急忙擺着手認錯。腦海中此時浮現出剛纔那個一頭赤發的少年,嘖嘖嘖,那一身的冰寒之氣,簡直要凍死個人,還有面無表情的臉,天,簡直就像大白天見了鬼一樣好嗎!
院子裡,一大一小兩個人影正你來我往的不亦樂乎,還有一個眼巴巴看好戲的綠衣小人兒。三人成畫,過着悠閒自在的一個漫漫早上。
另一頭,相府的大門口,
“母親,你方纔不是說父親很快就會到的嗎。我們這都又等了好幾個時辰了,腿都酸死了,到底還要繼續等到什麼時候去啊!”不滿的嘟起了豔紅的嘴脣,花夢裳揉了揉發酸的小腿,對着蔣氏埋怨的說道。
她這不說不要緊,一說蔣氏也有些兜不住了,擡頭眺望了一下外頭,除了來來往往的行人根本半個隊伍的影子都沒有,當下也是疑惑的自言自語道:“這之前派人來說的時候,確實是一刻鐘啊,怎麼都這麼久了還沒來,難道出什麼事了?”
正在二人急不可耐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鬧哄哄地聲音,驚歎聲混合着馬車骨碌碌的車軸聲,加上還有馬匹的嘶吼聲,好不熱鬧。
蔣氏一聽到這個,立馬大喜過望,連忙跑步並做兩步跑到了府門外頭,急急的眺望着遠方。隨着她的帶頭,身後的一羣人也連忙湊上前來,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看向遠處。
而在繁華街頭的盡頭處,正有一隊浩浩蕩蕩的隊伍不緊不慢地前進着,那精緻豪華的馬車正是當今丞相花儒的專用馬車!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