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和曹靜老師都住張家堡上,而且她還是我的班主任,但我從來沒有來過曹靜老師家裡。
那年曹靜老師決定留在張家堡當老師,但是沒個住處怎麼行,村長就大義凜然的把他老爹的那處房子空了出來,留給曹靜老住,冠名說是爲了張家堡的教育問題,他犧牲小我求大我。
進了曹靜老師家裡,就感覺跟別人家不一樣。她的院子裡中了不少花草,還有一些蔬菜,顯得生機勃勃,而且她的屋子裡有着一股香味,那香味是我從沒有聞到過的女人特有的香味。雖然是土屋,但是屋頂上被她架起了四平八穩的架子,架子上還有一些吊蘭,別有一番味道。
“曹靜老師,你是青城鎮來的吧?不對,你應該是大城市來的。”我忍不住的問。
曹靜老師拿出碘酒和紗布這些東西,邊給我消毒邊問我:“你問老師從哪裡來的幹什麼呀。”
“因爲你這家裡佈置的太好了,一看就跟我們這些土農民不一樣。”
曹靜老師笑笑:“什麼土不土的,我看你也不土嘛,跟張家堡的孩子不一樣。”
我嘿嘿的笑着,這時候我看到曹靜老師牀上有些剛收的散落的內衣,刷的一下我的臉就紅了。曹靜老師意識到了什麼,罵了我一句人小鬼大,就過去給收了起來。
哎,我想就連曹靜老師的牀也一定很軟吧……
“話說小狗,張家堡這邊經常有人會像村長這樣,中邪麼?”
“不會,我聽姥爺說過,中邪的話一般都是命火弱,比如突然受到了驚嚇之類的,然後那些不乾淨的東西就會上身。不過以前張家堡那些中邪的,一般都是發高燒,或者身體各種不舒服,從來不會像村長這樣,自殘自己。”
“他自殘了?不是要殺你的麼?”
“他左手的兩個手指頭都沒了,看到我進去之後纔想殺我的。”
曹靜老師不知道在想什麼,臉色有些不好看。
“老師,你別怕,我姥爺是專門的看這個的,到時候我讓姥爺給他看看到底咋回事。”
曹靜老師點點頭,自言自語的說:“畢竟他就住我隔壁,真怕出什麼事……”
其實我想說她要是害怕,我可以過來陪着她一起。但覺着自己太流氓了,愣是忍住沒開口。
包好之後出了曹靜老師家,此時村長已經被送去醫院包紮了,張芙蓉倒是被掐人中穴給掐醒了,醒來後她就一直哭,說她爸爸瘋了,爸爸要殺她。
村民都議論紛紛的,都說這個張德標,千不該萬不該打那狐狸的主意,自從殺了那麼多狐狸,他一天日子也沒好過,還說今天這事,指不定就是狐狸的報應。
對這些事,因爲經歷了不少,我多多少少也有了一定的認識,村長張德標今天這個情況,絕對不是胡家仙上身報復!
說到胡家仙,我腦中就總有一個揮散不去的身影。那個身影一會兒是狐狸,一會兒是美人,唯一不變的是那抹火紅。那日紅羅爲了救我,深受大傷,就連鴿子山上的胡大仙都動了真怒,急忙抱着她回去療傷。只不過隱隱的我感覺紅羅的身份不是那麼簡單,因爲那個胡大仙對紅羅的態度中,不是疼愛,而是尊敬。
下午放學後,我沒有先回家,而是到了姥爺這裡。自從爺爺的事發生之後,姥爺就老了很多,而且很多東西似放下了一般,整日在家裡修修草,剪剪花,看到我來了之後,他高興的給我泡了一壺茶。
“姥爺,村長的事你聽說了吧?”
姥爺故意生氣的樣子說:“聽說了,我還聽說你差點死在了他手上!你呀你,去哪裡不好,怎麼非要跟他扯上什麼關係!”
“姥爺,這都是意外,咱先不說這個。我感覺張德標的事不那麼簡單。”
姥爺看了我一眼,那表情分明在笑,但眼神卻意味深長的:“哦?說說看。”
“他們都說村長這是報應,是中邪了。但是中邪是真,我感覺報應是假。在山上的時候我見到過前些日子一直找村長麻煩的狐狸,分別叫五子和六子。但是今天張德標身上絕對不是它們狐族的氣息,反而那氣息……那氣息卻跟死亡迷林的有些像!”
姥爺不知道在想什麼,似笑非笑的喝了一口茶:“接着說。”
姥爺的表情讓我難以揣摩,我還是忍不住的說:“我是想問,這張德標會不會是冥冥之中報應,是他的命,而不是中邪?”
姥爺卻反問我:“你剛剛都說了他中邪是真,怎麼現在又懷疑起他是否真的是中邪?”
“我……”我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但姥爺卻又問了我一句:“爲什麼這麼關心這種事?”
姥爺這個問題一下子問住了我,是啊,我以前只是一個愛看熱鬧的孩子,爲什麼現在對這種事這麼上心?自從我看到爺爺奶奶無力的上鴿子山來看我,到那天姥爺被黑袍青年打的無還手之力,再到奶奶爲了我眼睛都哭瞎了,最後到爺爺爲了改變我身上的氣運,選擇離去,我心底深處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就有一根火苗在燃燒。這根火苗有着怒氣,有着不甘,它想強大起來,不想讓自己的親人因爲自己而受那麼多苦,自己卻無能爲力!
姥爺嘆了一口氣,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又問我:“你是不是想當先生?”
先生,無論出出馬仙,還是爺爺這種懂風水堪陰陽的大師,在我們這邊都叫先生。
我猶豫了半天,深吸一口氣說道:“先生不先生不重要,我想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就像那天爺爺請來的那個人一樣,一指定乾坤!”
提到那個人,姥爺的目光暗淡了一些,俯首玩弄着茶杯,半天才喝進肚去。
半響,姥爺說道:“小狗,這條路不是什麼好路,打消了這個念頭吧!”
“爲什麼呀?”
“現在仙門幾家動盪,那些出馬的弟子最後指定要站陣容,一旦站隊,就意味着要成爲槍子了,難道你願意那樣?”
“我不請仙,我跟姥爺一樣,學道!”
姥爺慘笑了一下:“這一行,人心如利劍,殺人不見血。呵呵。”
他那無奈的笑聲中,彷彿有着無盡的故事。
“哎呀,扯遠咯!”姥爺見氣氛有些尷尬,恢復了平日裡的狀態,“你是問張德標的事是吧?不錯,如你所說,是中邪,但不是狐族的報復。而你後者所提的報應,也不是,命運的報應是在你不知不覺間讓你難受,讓你對生活無可奈何到想要放棄,而不會通過一件事來表現什麼。同時,你說那氣息跟死亡迷林的東西很像,你也說對了,那不乾淨的東西,就是我們通常說的鬼或者魂,總之,是下面的東西。”
鬼魂?聽着都有些毛骨悚然。
“那姥爺,看這樣子,那下面的東西應該也是來報復村長的,否則怎麼會用小刀割自己的手指呢?”
姥爺點點頭:“確實是這樣,普通的髒東西上身呢,一般都是吸取一些人類的精氣,或者是臨時的找個地方寄託。人承受不住它們的氣息,所以會萎靡不振或者生病發燒什麼的。但是被上身了還自殘的,只能說明兩個。要麼,是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得罪了鬼神了,要麼就是有人故意整他。”
“故意整他?姥爺你的意思是,那鬼也能被我們請來?”我驚訝的長大了嘴巴。
姥爺點點頭:“確實可以,只是這其中需要很大的機緣,一般情況下,鬼是不會跟人有聯繫的。正因爲下面的東西也是可以被請上來的,所以即便是鬼,咱們人類也都尊稱爲一聲鬼仙。”
鬼仙,那天死亡迷林的黑袍青年,姥爺就是這樣叫的。原來鬼,竟然是這種形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