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的氣氛有些壓抑,這壓抑來自坐在書案後面太師椅上的沈蕭。
大概是軍人身上特有的肅殺氣勢,沈梓喬不自覺地變得謹慎心虛,責怕一個不小心露出端倪,被看出不是正版的沈梓喬。
“…,這麼說,齊大少爺的事跟你無關?”聽完沈梓喬自己說完怎麼導致齊錚暈倒到恢復正常的經過,沈蕭才沉聲開口。
只要提起齊錚,沈梓喬心底就有一股無名火燒上來“當然跟我沒關係,我就是輕輕打了一下,爹,我又不是力大無窮,齊錚長得人高馬大的,怎麼會被我打一下就重傷呢?”
沈蕭看着揮着兩個小胖爪氣呼呼喊冤的女兒一眼,嚴肅的眼眸浮起淡笑“你是沒用,但你偏偏打了,還把他給打重傷了。”
重傷他的鬼!沈梓喬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你們怎麼都怪我呢,要不是我,齊錚現在還是個傻子呢。”
“哦?你覺得你還是齊家的大恩人了?”沈蕭挑了挑眉問道。
那當然!沈梓喬撅着嘴兒,雖然沒有回答,表情卻就是那麼回事。
沈子愷被她逗得笑出聲,刻意板起臉色“今日我們進宮覆命時,遇到安國公了,齊錚能醒過來是萬幸,若是醒不來,你就麻煩了。”
“明日你跟我去一趟國公府。”沈蕭不理會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沈梓喬,聲音堅定地打沉她還想繼續辯解的想法。
去就去吧,她就不相信齊錚敢不要臉地接受她的道歉。
“再說說流雲莊那些下人的事,皎皎,你真的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沈蕭問道。
沈梓喬面不改色“我真不知道。”
“爹,我知道孟娘子他們在哪裡,這件事我正想這次回來跟您說的。”沈子愷正了正神色,少年的臉上出現與年齡不符合的嚴肅“是關於母親的。”
與亡妻有關?沈蕭沉穩的眉眼間瞬間多了幾分悲傷“你母親怎麼了?”
沈子愷並沒有將潘氏臨終前交代他的話全盤托出“母親的嫁妝”
不知道父親可有印象。”
當年潘氏的嫁妝轟動整個京城,十里紅妝,沒有哪個名門小姐能夠比得上她,因此讓她招來不少人的嫉妒,這點沈蕭自是知道的。
“母親臨終的時候,將她所有的嫁妝都留給皎皎,如今皎皎已經長大了,是應該還給她了。”沈子愷目光溫和,只有眼底深處暗藏着幾抹打量。
並非不相信自己的父親,只是母親已經過世那麼多年了,父親的深情是有限的。
“便是因爲嫁妝的事,孟娘子那些人才不見了?”沈蕭何嘗不知道兒子的心思,眼神凌厲地掃了他一眼,明白了流雲莊到底發生什麼事。
沈梓喬說“他們要是不走,半夜就該被人滅口了。”
沈蕭瞪向沈梓喬“胡說什麼!”
“我沒胡說。”沈梓喬撇了撇嘴“我小時候就是被忽悠了纔將孟娘子他們趕走的。”
“你是打算爲了那些嫁妝跟你祖母反目成仇嗎?”沈蕭怒聲問道“誰讓你插手這件事的?”
沈梓喬被喝得臉色微白,委屈地說“我又沒去找祖母要回來,只是不想孟娘子他們出事而已。”
“爹…”沈子愷要開口爲妹妹解釋。
“這件事我會去跟你們祖母說,你們誰都別插手,至於孟娘子他們,將他們接回來吧。”沈蕭說道。
沈梓喬臉上一喜,眼睛發亮,巴巴地看着沈蕭。
“怎麼也要找個理由”別讓你們祖母下不來臺。”沈蕭想到老母親的性子,不由感到頭疼。
“爹,兒子曉得怎麼做。”沈子愷笑着說道。
沈蕭嗯了一聲,讓他們都下去了。
望着這對子女離去的背影,沈蕭心中頓生一股蕭瑟的落寞心情,若微…他想起亡妻,眼中的淡漠變成悲涼,都是他的疏忽,才令妻子勞累過度,沒有好好調養身子,導致最後藥石無靈過世的。
愷哥兒跟皎皎都長大了。
他也老了。
翌日,沈梓喬不情不願地跟着沈蕭去了齊家,沈子愷見妹妹這麼委屈的樣子,笑着說陪她一起去。
是安國公親自招待他們。
“…小女向來調皮頑劣,安國公”還請您多包涵。”寒暄過後,沈蕭單刀直入地點明這次上門的原因。
安國公看了看站在沈蕭身後那個身材嬌小長相清秀可愛的小姑娘”
這麼一個怯怯膽小的孩子,跟傳言倒是不太相似。
六小孩子調皮了些不要緊。”安國公其實並沒有責怪沈梓喬了,何況齊錚因禍得福,他其實很欣慰的,之所以找沈蕭抱怨兩句,開玩笑的成分比較多,笑着問候起沈老夫人“老夫人身體可好?”
“家母都好。”沈蕭笑着回道。
沈子愷跟安國公見禮之後,提出要去給齊老夫人請安。
安國公叫了丫環領他們兄妹二人去齊老夫人的院子。
齊老夫人這些年來深居解出,跟沈老夫人的霸權不同,她並不插手家中的事情,由着小顧氏去主持中饋,平日極少走出自己的院子。
聽說小顧氏是齊老夫人孃家的親侄女,但婆媳二人的關係並不是十分好,齊老夫人在幾年前就免了小顧氏的晨昏定省,似乎有不想見到這個兒媳婦的原因。
“大哥,您好像對齊家挺熟悉的啊。”見沈子愷從容自若的模樣,沈梓喬心中懷疑起來。
“哦,以前來過幾次。”沈子愷微笑道。
沈梓喬牟裡有說不出的奇怪,卻不知哪裡不對勁。
這邊去給齊老夫人請安,小顧氏不一會兒就知道了“那小賤人還敢到齊家來?”
“夫人,她在老夫人那裡呢。”顧媽媽低聲說。
“我們也過去。”那老賊婆平時連她都不見,見那沈梓喬作甚?
“她高不高興跟我沒關係。”小顧氏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想知道那沈梓喬到底來作甚,還是去了齊老夫人那裡。
沈蕭昨日纔回了京城,今天就馬上到國公府了,要說沒貓膩,她是如何都不會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