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我媽媽遠點兒!”
靈夢正欲動手,忽聽得一聲大喝,便見那藤井和彥推開堵在門口的衆人,猛衝了進來。他張開雙臂,擋在了他母親,那隻惡臭的活死人前。
看樣子,他的頸傷與刀傷已經恢復了......或者,還沒有。
“哈......哈......”
和彥有些艱難地喘着粗氣,鮮血浸透了他的衣衫,又順着衣角滴了下來,在地上點了不少紅印子--對於一隻新生的吸血鬼來說,那樣的傷還是太重了些。
“竟然不趁着這個機會逃跑,還敢跑到我的面前來。”靈夢挑起了一邊的眉毛,譏諷道,“我該誇你勇敢,還是笑話你愚蠢呢?”
“嘿嘿......”和彥有氣無力地笑了笑,道:“大概......二者兼有吧......”
“既然你這麼想死......”
一顆陰陽玉飄到了靈夢的指尖上,旋轉起來。純白的光芒開始在玉石的表面上匯聚,爲它構築起一層厚實的裝甲,這陰陽玉的體積,也變得越來越大了。
“那我就成全你!”
和彥早已做好了迎擊的準備,可是當那籃球大小的陰陽玉疾飛過來時,他還是沒能撐住。
只聽“噗”的一聲悶響,陰陽玉貫穿了他的身體,徑直飛向了他身後的活屍,並且,幾乎毫無懸念地,殺死了它。
一箭,雙鵰。
這強化了穿透力的陰陽玉,比靈夢平時用來碾壓妖怪的那種要小上好幾圈。可是在這狹小的空間之中,即使是納蘭暝,也沒有硬吃上那麼一發還能全身而退的自信,更別提和彥了。
那陰陽玉完成任務以後,漸漸褪去光芒,變回了原本的樣子。它在屋子裡繞了個圈,飛回到靈夢的手中。她立在那兒,看着那純白的火焰將和彥母親的屍骨焚燒殆盡,拍了拍手,一臉輕鬆地道:
“呼--那股臭味兒,總算是散掉一些了......”
然而,和彥並沒有被擊敗。
“唔......呃......”
他雙手扶着膝蓋,微微顫抖着,站了起來。儘管他的肚子被開了一個大洞,儘管他的脊椎被削掉了一大截,他還是,艱難地,站了起來。
並且,再一次回到了擂臺上。
“抱歉了,媽媽......”和彥回頭瞅了一眼,”終究還是......沒能......救得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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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下啊,你這個笨蛋!”魔理沙忍不了了,朝他吼道,“趴下裝死啊!逃啊!藏起來啊!你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呢?”
“所以你......咳咳......”和彥吐了一口血,一抹嘴,斷斷續續地說道:
“你什麼......也不懂啊,魔理沙......”
他順了順氣,而後繼續說道:
“這裡是我的戰場,我會死在這兒,這是我命中註定的結局。”
“爲什麼啊?”魔理沙幾乎哭了出來,“爲什麼要走到這一步啊?死者不能復生,這個道理你難道不懂嗎?你現在做的這些,究竟都有什麼意義!”
“那麼,從此蒙起雙眼,不去直視父母的屍首,一個人戰戰兢兢地生,孤苦伶仃地死,又有什麼意義呢?”
和彥笑了,儘管,是相當苦澀難看的微笑。
“你們毀了我的家庭,也就毀了我。”他說,“你們所有人,都是害死我父親的兇手。你們的忽視,你們的妥協,你們的怠惰,一刀又一刀地捅在他的屍體上,讓他死不瞑目。害慘了無數家庭的嗜血狂徒,蕾米莉亞·斯卡雷特,至今從未受過任何懲罰,哪怕是形式上的懲罰都沒有。妖怪賢者與吸血鬼之間的一紙協議,讓我們的犧牲顯得滑稽可笑。也許,在你們的眼中,我們這些人類,真的就只是拿來交易的籌碼而已。”
“和彥,你......”
“難道你一直以來,都把這些藏在心底裡嗎?”小鈴是想這麼問他的,不過她並沒有得到插話的機會,只聽和彥以更高的音量講道:
“說到底啊,我們人類,不過是被妖怪圈養起來的羔羊而已。人類是絕對不能成爲妖怪的,同樣,羔羊也不能端起武器,去反抗狼羣,這不符合你們的‘叢林法則’。但是我站起來了,作爲第一個,或許也是唯一一個,敢於向狼羣發起衝鋒的羔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一頭撞在幻想鄉這棵大樹的根基上,把熱血灑在那上面,讓你們看見它,然後,記住它。”
“記住我,記住這一天。等你們的生命走到了盡頭,你們要知道,有一個名叫藤井和彥的幽靈,正在地獄裡等着你們呢......”
“來吧巫女!”他朝靈夢喊道,“別磨嘰了,來戰!”
“你若求仁,”靈夢掏出了一張符紙,“那便得仁!”
“等一下!”
這個時候,納蘭暝忽然攔在了二人之間,他強行將靈夢那根舉起來的胳膊壓了下去,而後又強擠出一個微笑,對和彥說道:
“我代蕾米向你表示由衷的歉意,當然啦,口頭道歉跟放屁沒啥區別。要不這樣,作爲賠禮,我會將你送到幻想鄉以外,那裡有一些由被放逐的血族組建的秘密組織,只要我打個招呼,你就能在那兒得到一個安身之所。”
“納蘭暝,你丫......”
靈夢不明白他爲什麼要提出這種條件,她也對此非常的不滿意。可是納蘭暝沒有在意她的看法,繼續說道:
“你看嘛,現在幻想鄉里肯定是沒有你的容身之所了。與其玉石俱焚,魚死網破,不如各退一步。少流點血,對大家都有好處,尤其是對你。怎麼樣,只要你一點頭,我現在就能送你出去,保證巫女這輩子也找不着你。”
納蘭暝的態度,不可謂不誠懇,不,應該說是誠懇過頭了。他這種無利不起早的人,竟然會站出來當老好人,身後的幾位都甚是不解。而和彥的答覆,也相當的簡單、直接。
他輕輕地笑了笑,然後一個箭步衝到了納蘭暝的面前,五指併攏,刀子一般刺了過去。
手刀紮在了納蘭暝的左胸上,僅沒入一指節,未能傷到心臟。傷口雖淺,卻疼得鑽心。
“這就是你的答覆嗎,藤井和彥?”
納蘭暝臉上的笑意,消失了。
“寧爲玉碎,不爲瓦全。”
和彥臉上的笑容,更勝過方纔。
“唉......”
納蘭暝閉上眼睛,嘆了一口氣,接着反手一把掐住了和彥的脖頸,五指深深地扎進了他的皮膚。和彥還沒來得及叫上一聲,他的身體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乾癟下去。僅僅數秒的時間,和彥便化作了一具木乃伊一般,滴水不剩的乾屍,無力地倒了下去。他那對無神的眼睛,至死未能瞑目。
“殺死吸血鬼的方法,其之一,吸乾他所有的血。”
納蘭暝輕輕一甩手,甩去了殘留在指尖的血液,回身說道。
“和......和彥......”
小鈴倆腿一軟,跪倒在地上,捂着嘴巴,低聲嗚咽起來。另一邊的魔理沙則倚在牆邊,低着頭,面帶苦色,一聲不吭。那頂大巫師帽從她的手中滑落,“啪嗒”一聲落到了地上,激起了一圈塵埃。
相較之下,華扇僅僅是閉上眼睛,搖了搖頭,靈夢則跟沒事人一樣,不慌不忙地收好了她的驅魔道具。
“咱們把他和他媽媽的屍體,都收拾收拾埋了吧。”
說着,納蘭暝一手拎起了和彥的遺體--他現在輕得像一朵雲。
“他沒有家人了,後事還是咱們來辦比較好,免得到時候怨念積累,再生出兩隻惡鬼來......”
“說起來,他父親的墳墓在哪兒?”納蘭暝問道,“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齊齊......我是指......呃......一家人應該合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