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趙恪和蘇潤各自收拾着行禮,趙恪自是要回京城,蘇潤的毒既然已經解了,好友又要離開,他自然是不好再在將軍府留了,所以下午就向趙律辭別。
趙律常年駐守營房,不大在將軍府中呆着,從前阿九癡傻,偏居後院寂靜的小院,又有趙恪相陪,所以才能讓蘇潤住在份屬後院的翠錦閣中。如今他身子大好,阿九傻病已消,趙恪又要回轉京城,他自是不方便再留蘇潤了。如今他主動請辭,趙律也樂得答應,設了簡單的晚宴,算是爲趙恪與蘇潤餞行。
他本就不善言辭,軍中又有些事務,所以匆匆用過晚飯,吩咐了趙恪幾句,就匆匆與他二人作別,回了南疆大營。
第二天一大早,趙恪與蘇潤便向阿九和羅媽媽辭行。蘇潤對阿九輕笑着點頭,還趁人不注意之際,調皮地學着阿九的模樣眨眼睛,阿九便知道,文昊那邊已經準備好了。
她的心情很好,臉上笑得跟朵花似的,偏趙恪還以爲她爲了不讓他擔心強顏歡笑,“阿九妹妹,你放心,我就算回京了,也沒人敢欺負你的。”
阿九十分慚愧,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聽趙恪又裝得威嚴十足,惡狠狠地吩咐明大管家和一干僕衆,“趙明,我不在這兒,郡主的生活就交給你了,要是郡主吃得不好,穿得不漂亮,有人去煩擾她,嘿嘿,小爺的手段,你可是知道的。還有你們,若是讓我知道你們對郡主不敬,有你們好看的。”
明大管家帶領的僕婦丫鬟無不答應。
送走了趙恪和蘇潤,阿九和羅媽媽還要商討如何處置薔兒的問題,“這薔兒至今也說不清是敵是友,我們既然要行那計策,卻不好隨便處置她。”隨意傷人性命絕不是阿九的作風,但是其他的辦法似乎也都不可行,正當她傷神不已之時,忽然想起了文昊來。她對羅媽媽耳語了幾句,羅媽媽也點頭稱是。
“媽媽,等明日我們出了這府裡,你和平芬平芳,紫琉紫璃她們就隨文昊哥哥一起去江州的宅子等我。等我尋回了阿爹和藍禾姐姐,我再回頭與你們會合。”
羅媽媽雖然很是擔心,但是藍大酋長和藍禾對她們的恩義,確實不能讓阿九袖手旁觀,她是極想跟着一道去的,但是她也深知自己跟去只能拖累他們。加上她對蘇潤極信賴,認爲他一定能夠保護好自家阿九,所以便同意了。她點頭,“我會把江州的宅子打理好,等你回來。”
阿九想起了計劃中的那一步,問“那事兒媽媽打聽清楚了麼?”
羅媽媽笑道,“咱們等下先用過中飯,然後媽媽帶你去花園走走。”成竹在胸的樣子,說明已經安排好了。
飯後,阿九換了大紅色的羅裙,天色漸漸有些涼意,她又在外頭罩了鑲金絲的紗衣,頭上插了六翅的金鳳簪,羅媽媽爲她打扮停當後,自己也爲阿九的絕色姿容感到欣喜安慰。
羅媽媽叫來薔兒,“去,找明大管家,到花園去見郡主。郡主有事要問他。”
將軍府雖然亭臺樓閣衆多,但是花園卻只有一個,靠近頤香居,相臨觀月臺,後院衆多景緻都從花園引申出去。阿九與羅媽媽隨便找了個亭子坐下,早有機靈的僕婦置下茶水,候在附近伺候。雖然郡主是頭一次到這花園中賞景,這園子又靠近何夫人的頤香居,但是將軍早就發過話了,上回海公公來頒旨之時,將軍與郡主琴瑟和鳴之意,早就是承認了府中郡主的地位。所以衆僕婦都恭敬萬分,不敢有失。
何月容出門來到花園中時,看到的正是這番景象。
趙恪的連番惡作劇把她搞得精疲力竭,好不容易歇了下來,卻又聽說小院那個傻子竟然不傻的消息,已經震驚萬分,又見趙律與郡主在海公公面前你恩我愛的樣子,更是傷情憔悴,細細數來,趙律近兩月未來她房中了,這個事實極大地打擊到了她。
若是平常,趙律就算再忙,每回回府也都要去看下她的連城,然後再到她房中逗留一番,可這回竟然兩個月都未曾讓她近身,這實在是讓她難以接受,莫非將軍是真的惱了她?正當她驚疑不定之時,春杏又帶來一個猶如晴天霹靂一般的消息,將軍竟然陪郡主一起去逛街。就在她與將軍最是你濃我濃之時,就算她百般懇求,將軍都未答應帶她去逛一逛這繁華似錦的南江鎮,數次之後,她便不再強求。而將軍如今卻…
她託明大管家給將軍帶了幾次信,希望將軍來看她,將軍卻每次都只回一個字,忙。她甚至都想不管不顧直接衝到將軍的書房,看看他到底能忙到連見她一面的時間都沒有的地步,卻被春杏和楊媽媽制止了。將軍的書房是府內的禁地,若沒有將軍的召喚,私自闖入,那可是重得不得了的罪責。
何月容無奈,只好每日都到這處處都充滿了她與將軍曾經美好的回憶的花園中,既緬懷過往的柔情,也期盼再像從前一樣與將軍來一次偶遇。
然而她徹底失望了,她沒有見着將軍,看到的卻是奪走她一切幸福的郡主。她本來該是縮居在小院裡中的傻兒,此刻卻一身華貴地端坐在她與將軍曾經相擁過的亭子中,接受着身旁僕衆衆星捧月一般的奉承;她本該是個又肥又呆的醜丫頭,此刻卻身材窈窕,粉腮紅脣,美麗地耀眼;直到何月容看到郡主頭上的六翅金鳳,她內心的不平激涌到了極點,只因爲她是金枝玉葉的郡主嗎?她就能奪走她的身份,她的夫君,她的一切?
春杏見勢不好,忙向秋桃使了一個眼色,兩個丫頭扶着何月容換轉了一個方向。因着前事,何月容心中就算有滔天的憤慨,卻也只能隨着丫頭退了出去。
卻不料,羅媽媽飽含威勢地喝道,“何姨娘來了,也不過來給郡主行禮嗎?”
何月容心下盛怒,但卻無法,只得迴轉上前,不甘願地隨便福了一福,郡主還未說什麼,卻聽到周圍的僕婦悄悄地在那互相議論,“給郡主行禮怎麼能如此隨意?何姨娘真是…”
何月容怒意衝了上來,這起子逢高踩低的勢力小人,從前自己得勢的時候一個個地都喊她何夫人,如今她還未怎麼樣呢,就個個喊她何姨娘,她不由怒聲道,“我本是將軍的側夫人,不需要對郡主行大禮。”
羅媽媽正要反駁,阿九柔柔地衝她道,“媽媽不要計較了。”
郡主既然已經發話,羅媽媽自然只得作罷,旁邊一個姓萬的老媽子卻看出了羅媽媽的不甘願,她心下一動,將來府內肯定是郡主爲尊了,她們這些做奴僕的,不得個個都看羅媽媽的眼色,郡主自來溫和,若她爲了郡主出了這個頭,想必他日羅媽媽能有重賞。
所以她便冒出一句,“何姨娘說是側夫人,便是側夫人了?既沒有冊封,也沒有拜過天地祖宗,連郡主都沒有喝過敬茶。說得好聽點是個姨娘,說得難聽些,不就是個妾侍,連正經主子都算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