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三年三月十二日,許都,天師府--
因爲劉備參與董承叛逆一事,陳驀奉曹操之命率軍離開許都趕赴徐州,這已經是他離開的第三日。
一想起陳驀臨走前竟然沒有想往常一樣與自己告別,張素素心中怨氣無以復加,她無法理解,這幾日來,自己明明給了小驀那麼多機會,但是爲什麼,爲什麼他……
難道是有人從中作梗,在小驀面前說自己的壞話?
張素素胡思亂想着,首當其衝,她想到了唐馨兒,但是隨即,她微微搖了搖頭。
唐姬是個聰明的女人,她應該不會那麼做,雖說有些不情願,但是不得不說,自己已經撼動不了她在小驀心中的地位,她已經得到了她作爲陳家大婦所應得到的一切,相反地,她也很清楚自己與小驀的關係,因此,她絕對不會那麼無智地在這種時候落井下石,反而會暗中相助於自己,這麼說的話……
“張寧!”
想到這裡,張素素緊咬貝齒,眼中浮現出濃濃恨意。
對,是那個女人……
一定是她在小驀胡說八道了一些什麼,一定是她!
回想起前些日子,陳驀在張素素面前頻繁爲張寧開脫的事,張素素心中更加肯定之餘,難免升起了濃濃嫉恨。
可以說,她已經將對唐馨兒的嫉恨完全轉移到張寧身上去了,甚至於,這份嫉恨要比之前更加濃重。
也難怪,畢竟唐馨兒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子,除了長地很漂亮之外,也只有溫柔等有限的幾個優點,根本不足以與張素素爭寵,反過來說,若不是怕陳驀記恨自己,張素素甚至會在已暗中將其剷除。
但是張寧不同,作爲張素素的孿生姐姐,她體內蘊藏着一股疑爲上古妖獸青丘九尾狐的龐大妖力,即便是自幼閱遍六本天書的張素素也難以與其抗衡,充其量只能在天師府新建後,暗中在府內佈下陣法,以阻擋張寧前來加害自己。
不得不說,這是張素素眼下最恨的事!
在遇到張寧之前,張素素自認爲是天下最強的的妖術師,因此,即便是在徐州面對天下無雙的呂布,張素素也絲毫不將其放在眼裡,但是張寧的出現完全顛覆了張素素的認識。
那位與她一胞所生的親姐姐,實在是太強大了,強大到甚至能夠力壓董卓、孫堅、呂布、張角四個屍鬼,雖然不願承認,但是張素素還是對她產生了莫名的恐懼。
也正因爲如此,在天師府重建之後,張素素叫心腹麾下暗中在府內各處佈下陣法,雖說如此恐怕也不足以阻擋張寧,但是充其量能夠削弱與遏制張寧體內那可怕的妖力。
事實證明,陣法是有效的,在與陳驀冷戰的期間,張素素再一次受到了張寧的襲擊,但是這一次,因爲府上陣法的存在,實力被大爲削弱的張寧已經無法像那次在朝堂上一樣一招制服張素素。
不過話說回來,那終究只是在陣法之內,如果是在府外呢?
“……”
想到這裡,張素素恨恨地咬緊了嘴脣。
因爲張寧的關係,張素素這些日子幾乎不敢踏出天師府一步,即便踏出府外,也不得已要叫董卓、孫堅、呂布、張角等四名屍鬼護衛。
但是說到底,張素素也很清楚,單憑屍鬼是難以對付那個女人的……
忽然,屋門處傳來一聲冷淡的笑聲。
“咦,今日也不出門麼?”
聽聞那陣笑聲,張素素面色大變,右手從袖子裡伸出來時,食指與中指間已夾有一張繪着莫名符文的符咒。
“你來做什麼?”
“呵!你以爲那些幼稚的陣法能夠擋着我麼?”
望着張寧臉上嘲諷的笑容,張素素心中大怒,咬牙切齒地說道,“即便擋不住你,也可以削弱你身上妖力……滾出去!否則……”
“否則就要招那四個屍鬼來對付我麼?”張寧一臉嘲諷笑容,在瞥了張素素一眼後,忽然岔開話題,輕笑說道,“聽說,你最近與陳驀將軍好似鬧個很不愉快呀……”
“還不是拜你這個賤人所賜!”被說中心中痛處的張素素怒聲罵道。
“呵!”張寧輕笑一聲,隨即望着張素素淡淡說道,“我只是告訴了她你的本性罷了!”說着,她轉頭望了望屋內,見屋內到處貼着不明的道符,皺了皺眉,她很清楚,就是因爲這些道符的存在,她體內的妖力纔會受到巨大遏制。
“今日還想再打一場麼?”
“免了吧……”見張素素死死捏着那枚道符,張寧微微搖了搖頭,因爲她很清楚,在佈滿陣法的天師府內,她是奈何不了張素素的。
“我答應過陳驀將軍,只要你不輕舉妄動,我可以罷手……”
“哼!是因爲我府上陣法的關係吧?”
“你要這麼想也無妨,只不過還是要警告一下你,倘若再鬧出什麼事來,即便是陳驀將軍的請求,我恐怕也不會再答應了,除了你一輩子躲在這裡,否則,只要你踏出陣法之外一步,呵呵……當然了,並不是說躲在這裡你就沒事了,我手中亦有不少關於陣法的道家典籍,所以嘛,你最好老老實實的……”
說完,張寧化作一道清風消失了,只留下一臉怒容的張素素。
“可惡!”
也難怪張素素如此憤怒,畢竟,她何曾受到過如此屈辱的威脅。
這個賤人,唯獨這個賤人……
決不能叫她好過!
心中暗罵幾句,張素素深深吸了口氣,在確定張寧已經離開之後,從桌上的暗格裡取出一本陳舊的古書,將其翻開,翻到一張繪着一頭九條尾巴的狐狸那一頁……
望着圖像下所注的詞句,張素素長長吐了口氣,眼神閃爍,捉摸不定。
“能與青丘九尾狐抗衡的……帝氣麼?——唔?這是……氣運?”
“蒼天……黃天……這是……”
或許是想到了什麼,張素素望着書頁上的那隻九尾狐狸,陷入了沉思。
--次日,許都,衛尉府--
從曹操丞相府中回來,程昱回到自己的治所衛尉府繼續處理事務,看得出來,他的心情不是太好。
“斬草除根、除惡務盡,否則,日後必生禍端吶……”
長長嘆了口氣,程昱從書桌旁站起身來,走到窗戶旁,望着冉冉升起的朝陽,不由得,他擡起右手,在窗臺上寫了幾筆。
那是一個“立”字……
而寫完之後,程昱又在上面添了幾筆,又加了一個“字,隨即望着窗外升起的驕陽又再次嘆了口氣。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程昱見到,也不回頭,淡淡問道,“何事?”
程昱原以爲是衛尉府上的屬下前來彙報要事,但是萬萬沒有想到,他身後卻傳來了幾聲女子的輕笑。
這個聲音是……
心中微驚的程昱下意識轉過頭去,深深望着那位依在門口的冒昧女子,臉上的表情頓時沉了下來,皺眉說道,“你怎麼進來的……張素素?!”
在程昱驚疑不定的目光下,張素素徑直走入了屋內,彷彿自家別院般,毫不客氣地在桌旁的凳子上坐了下來,隨即擡起白藕的胳膊支在桌上,輕輕託着自己的下巴,望着程昱咯咯輕笑道,“程大人以爲,你府上那些凡夫俗子能夠攔得住我張素素麼?女子,可是從正門堂堂正正進來的喲!”
程昱聞言皺了皺眉,他很清楚,張素素必然使用了什麼妖術,瞞天過海騙過了守在衛尉府內外的衛兵,想到這裡,他走到桌旁,拿起桌上的搖鈴,叮叮噹噹地搖了一搖。
或許是聽到了屋內的鈴鐺聲,從外面當即涌入幾名衛兵,當那些衛兵瞧見屋內除了程昱以外竟然還有一個人時,他們不禁愣住了,面面相覷、難以釋懷,因爲他們一直守在府上屋外,何時看到過有人拜訪?更何況是,舊日冀北黃巾之主,眼下青州軍之帥,妖女張素素。
“送尚書大人出府!”程昱擡手指了指張素素。
“是!”雖然不明其中究竟,但是見到自家大人發話,幾名衛兵自然不敢不從,幾步走到了張素素面前。
卻見張素素嘴角揚起幾分輕笑,斜斜望了一眼程昱,咯咯笑道,“都說程仲德不講情面,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話音剛落,便聽程昱冷笑一聲,淡淡說道,“道不同不相爲謀,程某何須對張大人講絲毫情面?”
“難道程大人就不想聽聽小女子今日爲何而來麼?”
“不想!”
“咯咯咯,程大人真是……事關前些日子許田圍獵之事,程大人也不想聽聽麼?——有關小女子的見解,以及……程大人的謀劃!”
“……”不知爲何,程昱的眼中隱約浮現出幾分驚訝,在皺皺眉深深望了一眼張素素後,猶豫着擡起手揮了揮,對那幾名衛兵說道,“你等……先退下!”
“諾!”見自家大人發話,那幾名衛兵乖乖退出了屋外,只留下程昱與張素素二人。
只見張素素目無旁人地拿起桌上一隻茶盞,給自己倒了一杯清茶,意有所指地說道,“程大人這一招請君入甕,實在是做的高明之極啊,無論是曹公也好,董承之輩也罷,都被程大人矇在鼓裡……”說着,她低頭輕抿一口茶水,在瞥了一眼程昱後,慢條斯道,“不知程大人從何時起,便想着要將董承等人剷除呢?”
程昱聞言,眼中隱約浮現幾分寒芒,淡淡說道,“張大人說的什麼,程某不甚清楚!”
“哦?不甚清楚麼?”張素素輕笑一聲,隨即帶着幾分戲謔說道,“包括那個向曹公遞箭的近侍?”
“……”不知爲何,程昱眼中露出幾分驚色。
“可憐董承等無謀之輩,原以爲能借此算計曹公一把,卻不知自身已落入程大人謀劃……要暗中幫着那幾個莽夫掩人耳目,程大人想必也很辛苦吧?”
“張大人什麼意思?”
“小女子原先也很好奇呢,有程大人這般智謀深遠之人掌觀許都治安、刑事,卻依然叫董承等人得以算計曹公,這實在是……”
程昱聞言面色一變,寒聲說道,“程昱對曹公忠心耿耿,張大人莫要血口噴人!”
“小女子自然明白程大人對曹公的忠心……在算到曹公會如何處理的情況下,故意假裝不知董承等人謀劃,順水推舟叫其激怒曹公,以便於一網打盡,叫曹公徹底擺脫後顧之憂,程大人真乃高明之士!只不過……昨日曹公府上一行,程大人想必感覺有些失望吧?”
深深望了一眼張素素,程昱微微皺了皺眉,譏諷說道,“張大人指的是曹公姑息董妃之事麼?哼!那不是你麾下部將陳驀做的好事麼?正是因爲他向曹公求情,曹公纔會赦免董妃吧?”
“不,”張素素搖了搖頭,淡淡說道,“小驀向曹公求情之事,我當然知道,此乃外力,又不是程大人之過,小女人又何必言及?小女子想說的,是廢帝一事……”
或許是注意到了張素素那一時間瞥來的目光,程昱雙眉深深皺起,他很清楚張素素想說些什麼,是故,在張素素將此事說開前,他率先開口將這條路堵住。
“原來張大人指的是此事……曹公之所以能威震四方,號令天下者,皆以奉漢家名號之故也,眼下諸侯未平,遂行廢立之事,必生兵端!——如此易明之事,難道張大人看不透麼?”
張素素聞言笑了笑,隨即似有深意地說道,“程大人教訓地是,不過小女子想知道的是,張大人藉此事來試探曹公野心,結果如何?”
不知爲何,向來喜怒不行於色的程昱聞言竟然面色大變,似驚似怒地注視着張素素,卻見張素素輕笑一聲,在抿了一口茶水後,忽然岔開話題說道,“據說,程大人過去單立,遂後忽然改名爲昱,這是爲何?”
程昱聞言皺了皺眉,一臉狐疑,緩緩說道,“此事許都人人皆知,只因我睡夢時見旭日高升,高掛頭頂,我疑此夢爲天兆,是故更名爲昱,有何不妥?”
“並無不妥,”張素素搖了搖頭,隨即秀目一瞥程昱,忽然輕聲說道,“程大人,將平生所志爲徵西將軍的曹公,視爲了那新生之陽麼?”
“……”程昱眼中浮現出幾分異色,在皺眉望着張素素許久後,忽然臉上露出幾分意味深長的笑意,沉聲說道,“繼郭奉孝之後,輪到我程昱了麼?”
“咦?”張素素眼中露出幾分異色,驚訝問道,“程大人難道早就看出來了?”
“哼!”程昱冷哼一聲,淡淡說道,“郭嘉,浪子也!此人不圖名、不圖利,平生嗜好,唯酒色二字,然而自徐州以後,他卻頻頻爲你黃巾說話,一次兩次倒還罷了,次數一多,自然而然會叫人看出破綻來……”說着說着,他卻忽然見張素素咯咯笑了起來,心中頓生疑惑,皺眉問道,“你笑什麼?”
只見張素素用讚賞的目光望着程昱,忽然輕聲說道,“小女子眼下更是確定,不虛此行……”
“……”程昱聞言皺了皺眉,在沉默了半響後,沉聲說道,“程某不知那郭奉孝到底有何把柄落入你手,不過我程昱可沒那麼容易被你說服,莫要再白費心機了!”
“或許,選擇在小女子這邊,能夠令程大人站的更高、看得更遠哦……”
程昱聞言深深望了一眼張素素,忽然嘴角露出幾分意味深長的笑意,淡淡說道,“既然如此,就當程某見識一下吧!——就如張大人所願,程某會暫時放下對你等黃巾的成見,不過嘛,也不會相助於你,倘若你能有朝一日能夠站地比曹公還要高,程某說不定會投入你麾下呢,但是眼下,只憑片面之詞,還無法說服程某!——來人,送客!”
見程昱招來屋外侍衛,張素素微微皺了皺眉,在望了一眼面無表情的程昱之後,徐徐站起身,走出了府外。
“沒有成功麼?”在踏出府門的那一刻,忽然旁邊傳來了一聲問話,順着聲音看去,正是頭帶赤鬼面具的呂布。
“啊,那程仲德,要比想象的更難應付!”張素素頗爲失望地嘆了口氣,隨即勉強掛起幾分笑容,輕聲說道,“不過嘛,能夠叫他暫時不與我等爲難,這也算是收穫吧!”
環抱雙臂依在牆上的呂布轉頭望了一眼張素素,低聲說道,“快到半個時辰了……先回府上吧,方纔有人來報,有一個叫吉平的傢伙已在府上等候,說是素素你召他來許都的……”
“哦?已經到了麼?”張素素微微有些驚訝,在回頭望了一眼衛尉府門上牌匾後,轉身朝着天師府而去,呂布緊跟其後。
而與此同時,陳驀已率領着黑狼騎與夏侯惇、曹仁、曹洪等幾員曹軍大將抵達了徐州,然而卻聽說劉備已與徐州刺史陳登聯手擊退了袁術大軍,但是不知爲何,原本理應回許都向曹操覆命的劉備,卻竟然佔據了小沛與下邳等數個城池,拒不交出兵權返回許都。
果然,劉備此次主動請纓,多半是爲了不受董承等人牽連呢……
望了一眼帥帳主位上夏侯惇在接到劉備回覆信函後面色大怒的表情,陳驀與彷彿其幕僚一般的司馬懿對視一眼,心如明鏡。
“啪!”見劉備拒絕交出兵權返回許都,百般氣惱的夏侯惇將信狠狠拍在桌上,環視帳內衆人,沉聲說道,“來此之前,曹公發下話來,倘若劉備抗命不尊,格殺勿論!——明日正午,我等強攻小沛,望諸君用命、盡心!”
“諾!”
帳內,陳驀、曹仁、曹洪、曹性、張遼、高順等將抱拳領命。
“陳驀將軍,關羽……就交給你了!”
“……是!”
抱拳領命,陳驀心中暗暗嘆了口氣。
關羽……
繼靈璧與他交手之後,都不曾交過手呢……
眼下,他已達到武神級了吧?
多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