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別涼宮椛後,九州誠準備打道回府。
他轉過身走了幾步,卻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在車站裡擺攤。
身穿黑色長袍的占卜師小姐坐在路邊,既沒有吆喝也沒有叫賣,只是靜悄悄地坐在攤子上,饒有興致地觀察着路人,隨緣等待客人上鉤。
“夜遊小姐,你今天怎麼來地鐵站擺攤了?”九州誠主動上去打了個招呼。
自從加入陰陽寮後,九州誠對這種神棍的印象好轉了些許,至少不再那麼牴觸了。
原因無他,九州誠自己現在就是個“真神棍”。如果對方是個弄虛作假的騙子,根本瞞不過他的眼睛。
“啊呀,是紅中小哥~”夜遊天音看見他來了,便露出笑容:
“您今天居然主動向我搭話,好像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難道是對占卜不那麼牴觸了嗎?”
不得不說,這個占卜師的觀察力還是很敏銳的,否則也忽悠不了客人。
“今天的生意怎麼樣?”九州誠用手撐着膝蓋,盤腿坐到她的占卜攤面前。
“我做占卜師只是興趣愛好,不在乎收入。”夜遊天音笑眯眯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突然面色警覺地感嘆:
“不可思議,客人!您的命運之線又出現了重大的變動!真是難以置信!”
夜遊天音迫不及待地掏出一副塔羅牌,快速洗了洗後從中連續抽取了五張牌,在地上擺成一圈。
“我看看【法王】完成了他的使命。”夜遊天音翻開第一張牌:
“對他來說,這或許是人生中一次小小的贖罪,儘管他不會因此就放下過去。他相信你總有一天能夠展翅翱翔,飛到比東京塔還高的地方。”
“接下來兩張是【塔】和【愛人】。順帶一提,這次的【愛人】與之前的【戀愛】是不同的塔羅牌…應該是同位異構體的關係。”她又連續翻開兩張牌:
“它們都被你的魄力所征服,甘願化作伱的奴僕與利刃,爲你的人生添加助力。”
“然後是【星星】。”她翻開第四張牌:
“嗯【星星】似乎度過了人生中最大的劫難,再次奔向璀璨的宇宙。不過這並不意味着永別,只要思念彼此的心意還在,你們總有一天還會相遇的。”
“最後一張.是【魔術師】~”她翻開最後一張牌,意料之中地說道:
“原來如此.看來你和【魔術師】相處得很融洽了。【魔術師】代表的含義是「引路人」,她有在好好引導你瞭解世界的真相。不過你們之間存在着隔閡,一步不慎就會徹底爆發,還請客人時刻留意。”
“隔閡啊”
九州誠捏住下巴思考片刻,覺得自己和伊麗莎之間確實存在着不小的觀念差異。
伊麗莎凡事爲了積分,九州誠則儘可能遵循本心。除非兩人的利益始終一致,不然很有可能爆發矛盾。
尤其是在處理剪刀女的案件時,兩人就因爲“該不該讓荻原煜也道歉”這件事出現了意見分歧。
若不是荻原煜也最後主動放下姿態道歉,他們兩人恐怕得在審訊室裡吵翻天。
“嗯?”九州誠猛得從思緒中回過神來,怔怔地看向眼前的占卜師。
剛纔他聽見夜遊天音說【魔術師】這個詞時,就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了清宮伊麗莎,順勢聯想到了兩人之間潛在的矛盾。
這位占卜師說話總是打馬虎眼,像個江湖騙子一樣。但是不得不承認,九州誠每次都能從她的話語中聯想到自己的經歷,就好像她的確預測到了自己的人生。
換在以前,九州誠肯定會堅持認爲她是在利用“巴南效應”和其他心理學伎倆來騙自己。但是這一次,九州誠決定稍微試探她一下,看看她到底是不是有超能力。
占卜結束後,夜遊天音收起塔羅牌。一如既往,這次依舊沒有收錢。
九州誠默默地看着她,沒有起身離開。
“客人,您有什麼話想說嗎?”夜遊天音似乎看穿了他那副欲言又止的眼神,便開口問道。
“夜遊小姐,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你。”九州誠用力撐住膝蓋,意味深長地問道:
“你聽說過.”
「叮鈴鈴——」
話語說到一半,九州誠口袋裡的手機響了。這部手機是陰陽寮的工作機,會聯繫他的只有陰陽寮官方和那位【梅吉辛】小姐。
“抱歉,請稍等我一下。”九州誠連忙起身拿出手機,跑到一個人少的角落裡。
【“紅中,你考完試了嗎?”】
電話對面果然是清宮伊麗莎的聲音。
“今天剛考完,你呢?”九州誠問道。
【“我也考完了,我現在就在陰陽寮,剛好看到一個很棒的委託,你能趕緊過來嗎?”】
“這就開始工作了?”九州誠疲憊地嘆了口氣。
不得不說,伊麗莎還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剛考完試就要繼續做委託,也不給自己一點休息時間。
不過九州誠倒也無所謂。反正暑假纔剛開始,自己的護照還沒辦下來,學校裡的朋友們估摸着也要過兩週纔會約自己出去玩。這段時間沒什麼事做,不如繼續爲了“維護世界和平”出一份力好了。
“沒問題,我現在過去。”九州誠同意了。
【“那你要抓緊時間,晚一點委託就被人搶了!你別坐電車,直接打個車過來,我幫你報銷!”】
“行,那你說話算數。”九州誠啞然失笑,掛掉了電話。
東京的出租車價錢可不便宜,從這裡打車過去絕對是一筆巨大的開銷。
不過反正那位大小姐肯定會輕鬆地說:“別操心,反正我刷的是老爹的卡。”
九州誠回到夜遊天音的攤子前,向她道了個別——既然有急事,那就下次再試探這位占卜師吧。
不知爲何,夜遊天音卻笑吟吟地看着他的工作手機,像是有話要說。
“怎麼了,夜遊小姐?”九州誠有點奇怪。
“這是陰陽寮派發的工作手機吧,沒換型號啊~”夜遊小姐莫名發出了一聲輕嘆。
“你你剛纔說了什麼?”九州誠眉頭一皺,好像從她口中聽到了一個不該出現的詞彙。
“原來如此,所謂「世界的真相」就是這個意思啊~”夜遊天音卻用手指擦了擦鼻尖,意味深長地說道:
“你也踏入這一行了呢,紅中小哥。”
九州誠連忙坐到她面前,吃驚地問道:“你也在陰陽寮工作?”
“我以前也是除靈師,一年前在任務中受傷就退休了。”夜遊天音擡起頭,微微眯起的灰色眸子裡泛起水一般淡然的傷感:
“陰陽寮每個月都會給我退休金,還給我安排文職工作。不過我更想做占卜師,算是一點個人興趣。”
“我的代號叫【純巫】,你應該能搜到。”她伸出手指在九州誠面前比劃了一下,像是在畫出一條彎彎曲曲的線:
“我掌握着能夠看見他人命運之線的靈術,雖然不是特別精準,但也能勉強看清大致的走向。”
九州誠拿出工作手機搜索一番,果然找到了這個代號,而且還是乙級除靈師,似乎挺出名的。
根據一篇帖子所說,如果不是因爲她受傷退役,再過一年就有望升到甲級了,前途一片大好。
九州誠又找到了【純巫】的照片,就是夜遊天音的本人——不過照片上的面色稍微紅潤一些,看起來更開朗。
“也就是說,你的占卜並非故弄玄虛?”這下子,九州誠已經沒有理由不信任她了。
“沒錯,這些都是我通過你的命運之線所解讀的結果。”夜遊天音輕輕點頭:
“不過你應該也知道保密協議,我不能對普通人解釋占卜的原理。”
“居然是這樣”九州誠輕嘆一聲:“看來是我誤會你了,我一直以爲你是神棍。”
“沒關係,你不是第一個這麼誤會我的客人。”夜遊天音豁達地搖頭,一點都沒有惱火:
“而且被誤認爲神棍也是「占卜師」工作的一部分,倒也挺有趣的~”
她這麼一說,九州誠反倒開始有些內疚。
當然,九州誠也不認爲自己以前懷疑她有錯。畢竟防人之心不可無,他這種濫好人更要保持警惕,否則早就被騙得褲衩子都不剩了。
“抱歉,我還有急事,下次再見面吧。”九州誠還想和她多聊兩句,不過伊麗莎那邊卻催得緊,只得暫時告別。
“嗯,下次再見。”夜遊天音微笑着對他揮揮手:
“請隨時來找我,我很好奇你的命運會如何發展,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