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井次郎吉正躺在特殊醫院的監護病房裡,一隻手被鐐銬鎖在牀邊護欄上。
他昨晚一口氣服用了過量的妖化藥劑,因此被緊急搶救了整整一夜,好不容易纔活過來。
按照醫生的說法,他的身體和靈魂幾乎都快崩潰了。即便搶救過來,也會留下永久的後遺症。
九州誠來到監護病房時,久井看起來萎靡不振,面色透露着幾分黯淡與木納。
他如同雕塑般看着窗外一言不發,直到聽見開門聲,才慢慢轉過臉來,然後“咯噔”一下點了個頭。
“又見面了,久井。”九州誠獨自走近病房,手中習慣性地握着一把傘,以防他暴起傷人。
跟隨他而來的警察則識趣地退出房間,默默關上房門,站在門口監視。
畢竟這位“公安特派員”的審訊,可不是他這種小警察能隨便聽的。
看見九州誠,久井次郎吉的目光有些慌張,下意識晃動了一下手臂,手銬在鐵欄杆上摩擦得叮噹響。
“你是來做什麼的?”久井不確信地問道。
“來審訊你,”九州誠眼神平靜,不打算給他好臉色:
“你應該明白自己的處境,接下來我問伱答,不要說謊或者隱瞞。”
久井看着手上的鐐銬,默默點頭。
接下來的審問中,久井自知無路可逃,便將自己知道的事全都如實講了出來。
“飛俠幫剛成立的時候,我只會挑選那種傳出過不少負面傳言的黑心公司和無良富人作爲目標。”久井低着頭說,九州誠則在旁邊記錄:
“不過飛俠幫很快就擴大到了難以管控的地步,有人還會藉着飛俠幫的名義擅自鬧事,所以我就乾脆放開規矩,只要是有錢人就能偷”
“還有,之前也有個叫「巡海王魯夫」的組織和我們合作過幾次,珠寶店那次就是他們的委託。”
九州誠點頭,又問道:“那麼關於你用的藥劑,你知道多少?”
“賣藥的人告訴我,這是合縱國內部秘密研發的單兵作戰興奮劑。”久井嘆了口氣,回憶道:
“一開始我還覺得他在吹牛,不過喝了這種藥後,我感覺自己像是有了超能力,非常不可思議。”
“那你知道這種藥在和之國是禁藥嗎?”九州誠問。
“不用猜就知道了,這種藥肯定是違禁品。”久井回答:“不過.我也沒其他選擇了。”
“關於買給你要的商販,你知道對方的身份嗎?”
“不知道我和他見面的時候,他都僞裝得很好。而且我嘗試跟蹤過他幾次,但是每次都會跟丟。”
“那他給你提供藥劑的條件,就是要你把橫濱弄得一團亂?”
“他要我組建盜竊團體,在橫濱搞破壞。我也不知道他爲什麼要這麼做,大概也是想報復社會吧?”
九州誠在筆記本上寫了一番後,停下了筆。
看來久井次郎吉終究只是一枚棋子,幕後黑手不可能向他透露太多情報。
不過九州誠最後還有一些疑惑:“你知道另外兩個不良團體的情況嗎?他們有沒有使用過這種藥劑?”
作爲與飛俠幫同時在橫濱崛起的另外兩個不良幫派,九州誠懷疑他們內部也在流通妖化藥劑,但是沒有確鑿的證據。
“不知道,我從來都沒和他們交流過。”久井想了想,搖頭道:
“我只聽手下說「新·天國造物」的首領叫花江聖音,他的父親以前也是個暴走族。”
“那算了”九州誠將紙筆給他,吩咐道:“把你知道的其他飛俠幫成員,包括那個「人馬」的信息都寫下來。”
久井有點猶豫,九州誠卻將筆硬塞到他手裡,說道:“你現在沒有選擇,聽懂了嗎?”
聞言,久井只得乖乖動筆,將十幾名成員的個人信息都寫了下來,其中也包括至今尚未抓獲的「人馬」。
作爲飛俠幫的首領,大概也只有久井知道這麼多成員的真實身份了。
“我要問的就這麼多了。”九州誠收起紙筆,起身準備離開。
久井默默點頭。
臨走前,酒後組成又冷不丁地問了一句:
“事到如今,你對自己的行爲後悔嗎?”
“爲什麼.要問我這個?”久井困惑不已。
“我問你,”九州誠認真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你對自己的行爲,有半點悔恨之意嗎?”
“我”久井將腦袋垂得很低,破罐子破摔道:“我不知道。”
九州誠的目光逐漸冰冷,壓低嗓音:“完成縱火,把《鼠小僧》偷回來後,你就該收手了。”
“什麼,你…”久井瞪大眼,錯愕地看向他,又迅速移開目光:“你怎麼會知道…”
“關於你的事情,我已經全都知道來。”九州誠警告道:“雖然對你現在的處境來說,這不過就是多了一條聊勝於無的罪名而已。”
“咳”久井的呼吸變得沉重,下意識掙了一下鐐銬,語氣變得幽怨而帶有哭腔:
“既然你知道了我的事,爲什麼還要義正言辭地對我說這種話?就是因爲這個該死的國家,還有你們這些像廢物一樣無能的警察,老爺子纔會死你根本不懂我的痛苦.”
“所以,「痛苦」就能成爲你肆意傷害別人的藉口?”九州誠湊了上來,目光變得深邃:
“組建不良幫派,教唆其他年輕人成爲用竊賊,這就是你報復社會的方式?被你們偷竊過的受害者們,他們有誰加害過你?憑什麼他們也要成爲你報復社會的犧牲品?”
“可是.”久井咬緊牙關,一時語塞。
“事到如今,你居然還有臉擺出這副臭臉,覺得這一切都是這個社會逼迫你的,覺得你是在爲養父報仇?”九州誠拍住牀邊護欄,沉着聲訓斥道:
“你要是這麼有種,那就冤有頭債有主,去報復那些傷害過你的人,然後堂堂正正地去自首。你只是一個把氣撒在無關人士身上的懦夫!你的養父知道你的所作所爲,也會爲你感到恥辱!”
“別別說了.”久井抱住腦袋,精神虛弱地呢喃:“都是因爲那個藥,都是那個藥有問題。”
“現在又要把罪責全部推給藥?”九州誠的聲音提高了不少分貝:
“做錯了就是做錯了,別再找藉口了,久井!”
“.”久井半趴在牀上,精神彷彿受到了極大的打擊,再也反駁不了什麼。
半晌後,他纔有氣無力地問道:“爲什麼要對我說這些?”
“我只是想告訴你,那些被你偷竊的受害者,那些被你教唆着誤入歧途的人,還有昨晚被你差點害死的女孩,他們都會化作怨靈糾纏你一輩子。”九州誠沉聲道:
“銘記你犯下的錯誤,在牢裡好好反省吧。要是你出來後再犯罪,我會再把你勒暈關進牢裡。”
“哎”久井嘆了口氣,非常小聲地嘟囔抱怨:“你還真是高高在上啊我都已經是罪犯了,就算反省又有什麼用?”
“還有,臨走前我想給你一條有用的建議。”九州誠卻沒管他,自顧自地繼續說:
“我會對警局那邊說你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並且願意提供一切情報。作爲交換,警方必須重新調查兩年前的「久井旅舍失竊案」,並且嫌疑犯就是那個被你縱火的收藏家…”
“我會去幫你向警方說的。如果他們還想敷衍了事,那麼警視廳門口可是每天都蹲着一大票記者,時刻等着曝光他們的黑料。”
“你你爲什麼要幫我?”久井驚訝地瞪眼,困惑不解:“這對你沒什麼好處吧?”
“我不是可憐你,也不是在幫你,只是看不慣他逍遙法外罷了。”九州誠走到病房門口,轉頭說道:
“如果你想要真正地制裁那個人,幫你的養父報仇,就好好利用這僅有的一次機會吧。”
久井難以置信地看向門口,黯淡的眼中閃過一縷激動的微光。
“謝,謝謝你…”他躬下身子,侷促地說道:“昨天晚上…我太害怕被抓住,所以對你們動手…那個女孩還好吧?”
“你想道歉就親口對她說,別像個懦夫一樣讓我來幫你傳達。”九州誠推門離開了病房。
久井次郎吉輕輕彎腰,又對着九州誠離開的方向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