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們這次來，仁和居是非常有誠意的。”薛紅星認真地說道“在W市，我們的鋪貨速度，範圍，想必陳經理已經有了一些瞭解。如果貴公司選擇我們仁和居，那麼我們只要四分折扣。甚至如果鋪貨超過兩萬本，這個折扣還可以再商榷。而且我們每兩個月會主動派人過來交流。哦，對了，我們的鋪貨可不僅僅限於小單位。”
他神秘地看了一下，故意壓低了聲音說道“甚至在W市所有的圖書館，書店。我可以自豪地說，沒有進不去的地方。當然，提貨還是我們來提。”
這個條件一說出來，就連陳躍都在一瞬間動了心。書店啊，那可代表了權威，在比如新華這樣的書店裡上貨，銷量先不說，就是往那一擺，都是認可和身份的象徵！
不過，他把心按了下去，陳彥邦的情況他是知道的，可以說把一切都賭在了他身上。如果他毀約，雖然對他只有好處，但一個遠在千里外的人恐怕只能黯然收場。更重要的是，這是他先答應了別人的，儘管只是口頭上。
人無信不立。他一直堅信這點，笑了笑說道“貴公司的條件，又優厚了很多啊。可惜，我們還是不能答應。抱歉。”
歐凡越在桌子底下碰了碰他的腳，他臉色不變，只是迴應着“我事先已經答應了碼頭文化，現在毀約，如果傳出去，各地中間商都會人人自危，我們也不願做這種孤家寡人。”
薛紅星倒沒有表現得太過意外，因爲他從元明那裡知道，對方已經拒絕過他一次了。能抵擋住仁和居主動遞出的橄欖枝，第二次也說不定沒有太大效果。
果不其然，對方甚至都沒有考慮，這讓他都有點佩服對方誠信的精神了。
他嘆了口氣說道“看樣子陳先生對我們的成見並沒有消除啊。不過，我還會在C市呆上三天，如果貴公司改變主意，請務必及時聯繫。”
又喝了一陣，大家才散了，路上，歐凡越不解地說“爲什麼不答應他們？你們只不過是口頭協議吧。可以兩方都給啊。”
“所以說，你比我適合經商。”陳躍苦笑着說“我就是狠不下這個心來，這不是兩邊給的事情。如果給了他們，另外一箇中間肯定是十死無生。”
歐凡越沒接這個話頭，沉默了一下，反而說起另一個事情“哦，對了，上個月的財務已經出來了。”
“財務？我們有這個職位？”陳躍有點驚訝，他還真不知道是誰在做財務，不過歐凡越說有人了，他就沒管。
“我很驚訝你是怎麼做老闆的！”歐凡越比他更吃驚“這可是一個單位最重要的部門之一。不過這個人你也認識，但是她只在家裡做財務，說懶得出門。所以你沒見過。”
陳躍疑惑，誰這麼大牌？
看到他的目光，歐凡越連忙解釋“當然就是袁麗人大小姐了！”
原來是她！陳躍頓時瞭然了，這個時候，各類可樂大肆入侵，味覺公司已經狀況不容樂觀，而袁麗人自然也另攀高枝，說不定，在他們這裡也只是過客而已。
“上個月，我們一共印了八萬六千多冊，除開新華的六千冊沒法要錢之外，其他的款項幾乎是對方一算出來就打過來了。每本算下來賺一塊五，除開折扣的一半，稅率，稿費……”
“停停，你直接告訴我多少！”陳躍對數字遊戲極爲不敏感。
歐凡越目光一閃“一共是兩千一百多！”
兩千一百多！這個數目，在那個年代抵得上普通家庭快三個月的收入！而且這是淨賺的！雖然說並不多，但一個新工作室，能實現盈利實在是太不容易了。本來他計劃只有一千塊的毛毛錢，現在翻了一倍多，而且這些錢，真正是屬於他的了，不像廣播劇那樣，是屬於社團共同努力的。
“你的那部分我已經打給你了。”歐凡越哼哼着說“我爸好不容易誇了我一頓，我大度些，多讓了一百給你。”
陳躍毫不客氣地收下了“這是你應該做的。”
“……這句話怎麼這麼刺耳……”
隨着工作的順利進行，黑翼工作室也漸漸步入了正軌。投稿的數目比起上個月來簡直是暴增，這讓所有人都忙了起來，編輯們彷彿也回到了曾經畫王的時間。
薛紅星並沒有等到陳躍的回覆，他也明白說服無望，嘆了口氣回到W市，開始商討下一步對策。
7月15號，黑色七月最恐怖的時間終於來臨，黑翼的所有人心情格外的好，想起去年這時候自己如何如何苦逼，現在就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優越感。
連續幾天的考試，剛一過，工作室立刻迎來了一名新客人。
藏馬幾乎是連蹦帶跳地跑了過來，這個活潑的姑娘成績據說格外的好，讓陳躍羨慕不已，剛一考完，就逼着陳躍給了她合同，並且說已經不算童工。
而她一進門，就開始大吐苦水，無一不是在訴說這一年的分別之苦，不過總算熬到頭了，看來九月開學，黑翼將迎來不少老一些的團員。也是周彤彤走之前挑選的最後一批人。
當黑翼工作室在爲再次能和以前的團員一起奮鬥高興時，南區的一棟寫字樓中，黃東來的臉則都快黑成了鍋底。
公司裡的人全部都繞着他走，沒人知道老大是怎麼回事，上個月就有點月經不調的樣子，這個月直接進入了更年期。被叫進去罵的人已經不下三個，還都是部門主管。
他怎麼可能會開心，他那個漫之翼第二期大失水準的盼頭，從一開始就被上帝一巴掌拍碎，讓他滿眼玻璃花，都印出自己陰沉的臉。
從內部人員裡得到的市場調查消息，漫之翼各地的銷量堪稱瘋狂，如果放在娛樂界，頗有匹敵當時阿妹的勢頭。幾乎每一個城市，當初簽下漫之翼的中間都笑的跟二婚對象還是范冰冰那樣，而沒簽下的，則是捶胸頓足，二婚對象是如花。
橫掃。他腦海裡浮現出的只有這兩個字眼。新漫畫，卡通城等等已經不能阻止這本雜誌的腳步了。在區區一個多月裡颱風一般颳了起來，讓本來有希望成爲新主宰的其他動漫雜誌全部被攔在門外！他怎麼能相信！
但是他不能不相信！這一切都在他眼皮底下發生！甚至這個堪稱奇蹟的締造者，他還有過一面之緣！到了現在他怎麼還不明白，蘇明理就是藉着他們的態度，讓對方認識到C市只有和他們合作，至於開出了什麼條件，他就是豬都能猜出五六分！
希望！蘇明理！漫之翼！你們好樣的！他的牙都咬得咯咯響，如果只是一個漫之翼，他不在乎，他手裡還有“說客”“講壇”“故事會”“譯林”“家庭”等等大家耳熟能詳的重量級刊物，隨便哪一本影響力都絕對不下於漫之翼，甚至論資歷，漫之翼連它們的腳趾都算不上。
但是，他的對手是希望書店！漫之翼只是他們的武器，見血封喉的武器！如果掉以輕心，藉此引起的蝴蝶效應難以想象！
而到了17號，各地傳來“售罄”“售罄”“賣光”等等的回覆後，他當場就把筆摔到了地下！
希望仍然沒有動手，是在逼着他先動，再不動，他都耐不住了。手下幾名得力中間已經在問他能不能進漫之翼了，如果他們下面按得住，是絕對不會來過問他的決策的。這說明，那些見風使舵的底層分銷已經開始了搖擺！
平時，他看不起這些底層分銷，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認，他們是中間商的基石。
他煩躁地抓起了電話，看着桌面上弄來寫有陳躍手機的名片，撥了幾個號碼。又“啪”地一聲掛掉了。過了幾分鐘，又拿起來，結果在按下最後一個按鈕的時候，更重地掛上！
終於，他放棄了，彷彿下定了決心一般，拿出了蘇明理的名片，開始撥通對方的號碼。
“嘟嘟嘟……”當響過十多聲以後，那邊果不其然又出現了忙音。從他上個月撥對方的電話就是如此！
已經明顯得不能再明顯了，蘇明理要和他們劃清界限，當K，P兩市的事情結束後，雖然可能要大半年或者一年，但是下一個着手的，必定是C市，這三個城市，都是一樣，立的口頭合約，雖說成爲總代，但卻沒有黑底白字。
當時是各有想法，現在卻成爲了對方毀約的最好藉口！如果在那之前他處理不好漫之翼的事情，到頭來孤掌難鳴，而且C市他的下場恐怕要比K，P兩市還要慘，最不好手下的中間會被挖走三分之二都不止！
他咬了咬牙，再次拿起陳躍的名片，足足看了有十多分鐘，才按下了所有號碼。
“嘟嘟……”黑翼工作室中，電話又響了起來，免提鍵悲情地想到，難道我又要被戳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