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道算到娘娘今日必有憂心之事,特意前來爲娘娘排憂解難。”天源道長作揖道。
太后疑惑地上下打量着天源道長,瞧見他一身破舊的衣衫,行頭都不全,唯有相貌不俗,頗有幾分世外高人的樣子。
“哦,那你便隨着哀家來吧。”太后的腳生疼,她強忍着疼痛維持着面上的端莊高雅好一會兒了,回到了自己的宮中好歹方便太醫爲自己療傷,也方便說話。
天源道長卻是不依,面色恭謹道,“太后,還請太后現下就屏退左右,事不宜遲,請太后聽完貧道之言就立刻下決斷,否則,將遺禍無窮。”
太后一怔,若是往日,她聞得此言定是叫人把這個狂妄不羈的下人趕出去,今個兒,遇上了這麼多邪門的事情,她實在是不敢輕易趕走了此人。她微微凝神一想便吩咐下人們盡數退下,不得有任何人在四周。
天源見太后如此便踱了幾步上前,一臉深沉道,“娘娘彷彿忘了些事情。”
“何事?”
“貧道敢問娘娘,今個兒來祭祖的都是何人?”天源神秘地一笑,並不打算直接回了太后的話。
“後宮嬪妃、皇后還有哀家。”太后斂容道,心中暗暗不快,“這是何意?”
“太后娘娘有那麼多的兒媳,自然也不會記得哪位。可是皇家的子嗣流落在外,太后會不會一同給忽略了呢?”天源之語擲地有聲,容不得一絲一毫的懷疑。
太后愣了愣,“你是說寄養在外的那位?”
天源微微頜首,“是否要垂憐此人全憑太后的意志,貧道多嘴這一句,不過是吃着皇家飯,不忍心讓皇嗣流落民間身受疾苦罷了。”
太后面露緊張之色,忙道,“哀家既爲天子之母,自然不會不顧這皇嗣,只是……道長出家已久,只怕不懂這人情世故,哀家還得多嘴一句,這宮中不是什麼話都能說,什麼人都能聽着道長話的地方,還請道長三緘其口。”
天源會意一笑,作揖道,“有娘娘安排,自然沒有什麼不妥了,貧道暫且告別太后娘娘了。”
太后微微頜首,朝着門外喊了一句,“來人!”她吃力的扶着自己的腳腕,瞧見綠筠着急地跑了過來,小聲附到了她的耳邊道,“快些悄悄派人去六王府,記得多帶些侍衛醫女,還有此事不可泄露!哀家絕對見不得自己的孫兒有任何災禍,否則拿你是問!”
綠筠一愣,旋即心中瞭然,在心中略微一算,這日子彷彿有出入,怎地這麼早就誕下了?這其中可有何緣由?不待她細想,太后便又狠狠地斥了一句,她這才攜了人出了門。
今個兒發生了那麼多不祥之事,衆妃自然是心神不寧的,默契地一起聚到了皇后宮中。
皇后一臉凝重之色,她雖不是多信鬼神之人,但是今日之事,她總覺得有幾分蹊蹺,她見衆妃跟着自己,怕是有兩分緣由,一是此刻留在太后身邊很是不合適,若是回到了自己宮中又顯得太沒孝心,只得跟着皇后了。二是宮中女子長日無事,總是關心些無關自身的事件,恐怕此事已經吊起了她們的胃口,非得把此事琢磨個清楚纔算完。
“皇后娘娘!”若蘭在一旁爲皇后和衆妃布茶,將茶遞給皇后的時候小聲嘀咕了一句,“娘娘是否覺得今日有不凡之事發生?還是太后?”
皇后冷冷地睨了她一眼,示意她噤音。
皇后與若蘭二人只見是無甚交流,衆妃卻紛紛地議論了起來。
“你說今天的事兒怎麼這麼邪門啊?”一位妃嬪小聲地問着身邊的人兒。
“是不是這祭品的問題?先人不愛受呢!”
聞得這荒唐的言語,一陣冷笑傳來,只瞧見凌姬微微一笑道,“先人已去,自然是受不起這千萬金銀打造的祭品,二位妹妹還有什麼更好的見解麼?還想好好地解釋一番這從前宮中的鬼怪之事麼?”
那兩位妃嬪頓時面紅耳赤再不敢高聲言論。
“這凌姬姐姐的話還真是犀利,知道的,明白姐姐這是叫宮中人不要亂傳鬼怪之言,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是說宮中高位之人愚蠢無知,連鬼神這種荒誕之語都信以爲真,還荒廢了那麼多金銀。”吳煙嵐恬靜地一笑,口中卻吐出了這番難聽的話語。
“無論是否有鬼神存在,祭拜先祖本就是後人應盡的孝道,兩位姐妹都太過於極端了呢。”肖婧瑜面無表情道。緊接着,她便端坐在一旁,不再理會任何人。
“說得還真是,只是這祭拜先祖出現如此不祥徵兆,只怕會影響國運呢。”宸貴妃一臉溫婉和善地說了一嘴。
皇后心中自然也是明白的,祭祖本就是宮中大事,更是神聖之事,竟然出現了太后受傷的這種事,實在是荒唐。
“那麼宸貴妃以爲該如何啊?”皇后斂容。
宸貴妃怯怯不語,面對這種事情,她能拿什麼主意,即便心中有所計較,也是不敢說出的,皇后極重權力,她的一切主意哪裡是自己能夠置喙的?
“宸貴妃不是協理六宮之人麼?怎麼這麼沒主意?”幾個新晉的妃嬪交頭接耳地議論道。
“宰相的千金都是嬌生慣養的,哪裡能夠有什麼作爲,依我看,若非她是宰相的女兒是當不得這貴妃的位分的,又不是那麼得寵的女子。”
“人家到底是貴妃,說話也注意着點兒!”新晉的妃嬪聽了此話雖有幾分不滿卻也察覺到了不合禮制之處,也就不再多議論宸貴妃了。
只是這議論祭祖一事的聲音從未消匿過,實在是讓人心煩,皇后這幾日本就有些心慌,眼見這不祥之事發生又聽着諸位妃嬪議論着,更是不快。
“今日之事實屬意外,往年祭祖也不曾發生過此等邪門之事,本宮也不是個多相信鬼神的人,本宮以爲,今日之事可能只是部分奴才作亂,過了年歲,難免手頭吃緊,做了這麼些個糊塗的事情,諸位姐妹也不必以訛傳訛了,什麼不祥,什麼作祟,恐怕都是那些個下人引出的禍端,只是皇后娘娘不免要辛苦了,這些個下人如此膽大妄爲,不知道該當何罪呢?”楊依依忽然開口道。
楊依依平日裡是個十分沉默的女人,不愛多言,更是經常躲着後宮衆人,遠離各種繁瑣的事物,今個兒遇上事兒倒是個有主意的人,平白叫人生出了幾分敬佩和忌憚來。
皇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楊依依,嘆息道,“昭儀所言不無道理,此事還待查明,諸位姐妹縱然有所懷疑有所猜測,也不宜妄加言論,皇上最恨後宮流言紛擾,若是擾了皇上的清聽。本宮可不會輕饒,諸位姐妹都是聰慧人兒,也就不必爲自己找不痛快了。”
話漸末尾,語氣也越發重了起來,這便是皇后的氣勢和氣魄了,不用說太多的重話就可以威懾衆妃。這宮裡也只有一個皇后能夠做到,旁的寵妃再有勢力和背景,再怎樣囂張,這氣勢也都不能越了皇后去。
天下之母的風範實在叫人生畏。
衆妃聽了這一番話自然是小心翼翼地起身道,“臣妾惶恐!”
“不必惶恐,諸位都是姐妹,只不過這該守的規矩還是要好好地守着的,也是爲了姐妹之間的和氣和整個皇宮的有序,本宮也不想爲難諸位姐妹。”皇后面無表情地冷冷道,“今個兒一早就叫你們起,你們也實在累了,早些回去吧。”
衆妃聞言得了大赦一般紛紛離開,唯有綺貴人一人留在了鳳儀殿,似是有何話要稟報給皇后。
皇后強笑道,“今個兒綺貴人倒是不錯,本宮看着很合規矩,沒有同旁的妃嬪一起議論,看來本宮的那些話你是聽進去了。”
綺貴人歡喜地一笑,也不行禮,“娘娘的話兒臣妾哪兒敢忘啊?娘娘對臣妾的恩遇,臣妾自然要時時銘記在心了。絕不敢不遵。”
皇后一笑,眼中射出幾分嘲諷之意,“怎麼?今個兒怎麼沒和她們一起走?”
“皇后娘娘,臣妾是想着,很多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今日之事實在蹊蹺,臣妾的母家雖不是什麼名門望族,但是臣妾的父親可是認識幾位道行頗深的道長和住持,若是這宮中戾氣難平,不妨叫他們來瞧一瞧。”
皇后的笑意越發深了,瞧這綺貴人認真的模樣,好像真的有冤魂鬼怪這回事似的,真是可笑至極,她就絲毫沒有想過,自己若是對她發怒,她該如何嗎?真是個頭腦簡單的丫頭!是不是真的在閨閣裡關得久了便只知道繡花讀書了?
“綺貴人說得也是,本宮今日是不想宮中流言紛紛才說了鬼神之事荒誕無稽,其實本宮和皇上都十分在意着這些事情,你瞧瞧這宮裡請來了這麼多的法師和和尚,甚至還有幾位道士,不就是爲了保證宮中安泰麼?”皇后忽而附和道。
綺貴人的眼中頓時閃過了幾分得意之色。
“皇上啊,到底還是你見得多,本宮也就指望你們幾個好好地跟皇上說說,要知道,這皇上和本宮還有你,咱們是一條心的!”皇后哄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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