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新宿的白天也很熱鬧,但和晚上相比卻還是略有不足。大部分可以被稱爲“精華”的娛樂場所都已經關閉了,因爲真正玩樂人生的“老饕”是不會在這個時候出現的,只剩下一些圖有其表的場所在招待着外地來的遊客們。
我此時正百無聊賴地遊蕩在大街上,看着興奮的一羣羣參觀者在我身邊經過。“這都什麼時候了!”我看看手錶,已經到了十點半,可我卻是在不到八點就來了。
在鬆崎綱的嚴厲要求下,我不得不在今天來到了這裡,來到這個令我有些心緒不寧的地方,爲此還不得不撒謊請了一天假。你問爲什麼不是半天?你認爲這麼詭異的事情,在半天中就一定能完嗎!
就在我越來越不耐煩的時候,手機在我的兜裡響了。“喂,你是鬆崎嗎?”我對着話筒喊到。
“別那麼大聲,我聽得見!”聽筒裡傳出的女聲確實非常清晰。“到這裡來是你的責任,有什麼不滿嗎?”
我努力平服着心情和語氣說道:“我自然不會有什麼不滿,只是我這裡周圍的環境太吵了!”
“這還差不多!”脾氣一直不太好的鬆崎綱這回破例地輕巧放過了我。“快到我這裡來,我們的工作馬上就要開始了!”
“你在哪兒?”我無可奈何地左右張望了一下,以便確定自己現在的位置。
“你聽我的就行了!向前走,在第二個巷子轉進來……”奇怪的是她好像非常清楚我的位置,用手機指點着我向前走去。
“你還是真慢!”在我繞過一輛紅色的箱式小卡車進入一條窄巷後,鬆崎綱一手拿着手機一手提着望遠鏡從消防梯上跳到了我的面前。
“你這是怎麼了?”我吃驚地望着面前的她,這副打扮險些沒認出來。不知爲什麼她穿了一套清潔車搬運工的制服,頭髮也被攏在了帽子裡,還帶着一架大大的墨鏡。
“沒時間解釋了,快換上這身衣服!”她拿起同樣的一套制服扔向我,而且立刻逼着我穿起來。“還有這些也必須戴上!”她又扔給我一副墨鏡和一個口罩。
“我們這是要幹什麼?”我邊穿戴着邊惴惴不安地問到。
“跟着來就行了,那麼多廢話幹什麼!”看我穿戴好了她轉身向巷子的另一頭走去,在那個出口我看到了一輛垃圾運輸車,更爲可怕的是邊上的一堆廢紙箱上還躺着兩個真正的垃圾清運工。“這兩個傢伙是用你那隻麻醉槍放翻的,忘了問你最長能持續多長時間了!”她若無其事地說到。
“一個半……到兩個小時!”要不是有墨鏡擋着,我的眼珠子就掉在地上了。
“那我們大約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應該夠用了!”她自言自語地叨唸了一句,然後戴上手套打開垃圾清運車駕駛室的門。“你會開大卡車嗎?”她忽然又回頭問我。
我機械的點了點頭,完全沒有意識到這裡面可能蘊藏着的麻煩。不過我說得確實是實話,自從上高中起我偶爾會開着卡車替父親把魚貨送到市場去,只是我家鄉的交通秩序可是比東京好太多了。
“那正好,我對這種大型車向來沒什麼興趣!”鬆崎綱一抖手將一串鑰匙甩向我。“快點開車,我們沒多少時間了!”說完她就鑽進了駕駛室坐到了助手席上。
我只得坐上了司機的位子,可因爲緊張竟然連着兩次都沒能打着火,招致她又狠狠地白了我一眼。車子駛出偏道來到主道上,我小心翼翼地向前開去。也許是做賊心虛的關係,
我覺得周圍每一面汽車的反光鏡都是一隻盯着我的眼睛。
“這裡向左!下個路口向右……”鬆崎綱不住出聲替我指點着方向,看來一切是早就計劃好了的。因爲帶着墨鏡和口罩的關係我看不見她的表情,但露出的一角太陽穴上冒出了幾粒細細的汗珠。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我的謹慎,車子無驚無險地來到了目的地。大約12分鐘以後我們停在了一條交叉道的側便道上,旁邊就是那家“King”迪斯科的大門。
“我就知道要出事了!”因爲出汗的關係制服帽已經粘在了我的額頭上,雙臂幾乎僵硬地地搭在方向盤上。看來鬆崎綱是想直接向黑道開戰了,而且是在白天採取這麼激烈的手段。“她不會是想要我這麼開車撞進去吧?!”想到這裡我的汗出的更多了。
“嘿!傻愣着幹什麼呢?”就在我膽戰心驚的時候,鬆崎綱重重地在我的肩頭拍了一掌。“快下車,我們還有很多活要幹呢!”然後她就打開車門自己先跳了下去。
“哎……”事到如今我也沒有辦法,只好也從駕駛室裡鑽了出來。不過我也打定了主意,一旦出了什麼事在車下面更好逃跑。
不過鬆崎綱並沒有作出什麼奇怪的動作,可這也許本身就是最奇怪的事了!她走到路邊將一個垃圾桶推到了車的尾部,掛在鉸鏈軌道上,“噠、噠、噠……”地升了起來。
“她難道費了這麼大力氣,就爲來過倒垃圾的癮的?”我的頭腦中都被大大小小的問號給堆滿了,可這樣的結果好像也不錯,至少危險性被降低了很多。爲了早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我急忙跑過去推起了另外一個垃圾桶。
垃圾車的功能構造非常方便,因而這算不上什麼了不起的力氣活,很快並排擺在那裡的六隻垃圾桶裡的東西都被裝上了車。
“下面我們該幹什麼了?”我惴惴不安地問到。
“上車啊!真是笨……”鬆崎綱一扭頭自己先上了車。
“太好了!”我心裡一聲歡呼激動得幾乎哭出來,沒想到只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不過此刻我已經沒有心思追尋究竟,手忙腳亂地爬回了駕駛室。
“等等!”她突然按住了我正要打火的手。
“還幹什麼?”我的心立刻又揪了起來。
她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盯着迪斯科的大門按了兩下喇叭。
“你要幹什麼?!這裡不許鳴喇叭的!”我差點沒有被嚇死,現在確定她就是來搗亂的了。只是不明白她怎麼會有這麼幼稚的舉動,這不是明擺着找死嗎?
鬆崎綱沒有理我,而是又按了兩下喇叭。
“等一下!”在我再次開口之前,從迪斯科的大門裡衝出了六七個凶神惡煞的大漢,領頭的就是我們那天見到的兩個傢伙之一。看來鬆崎綱惹麻煩的意圖沒有落空,“麻煩”真的上門了。
可奇怪的是他們並沒有衝向駕駛室揪出我們兩個暴打一頓,而是全都跑向車的尾部擺弄起了垃圾桶和鉸鏈。這時我才注意到,他們手裡擡着兩隻巨大的垃圾袋,正在放進垃圾桶往車上吊。只是我注意到這兩隻垃圾袋並不“隨和”,反而有些見楞見角的,看來裝得都是單件的大東西。
“哦!”我錯愕地回頭看了鬆崎綱一眼,只見她扯掉墨鏡把臉湊上反光鏡緊緊盯着後面的活動。那兩隻眼睛裡全是yu望的火光,熾熱得彷彿可以融化一切。
“原來她是在等這個!”我心裡突然恍然大悟,這時纔算有了個梗概。一定是她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查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那天在迪斯科的竊聽纔算終於確定了下來。不過我因此更加緊張,這簡直是在刀尖上跳舞!
那個明顯是打手頭領的人看着自己手下笨手笨腳的忙碌顯得有些不耐煩,點起一支香菸吸了一口,然後晃悠着肩膀朝駕駛室這邊走來。
我慌得心臟彷彿要從嘴裡跳出來,打着火掛上檔,腳也踩在油門上。鬆崎綱迅速靠回座椅上,重新戴上墨鏡。
“要不要來一棵?”打手首領靠在了鬆崎綱那邊的車門上又掏出了一支菸, 看樣子他並沒有打算打開車門上來。
鬆崎綱搖了搖手又指了指後面,意思是讓他們辦事快一些。
“對這幫笨蛋,沒有辦法的事!”打手首領好像也很不滿意。
至此都沒有露出破綻,可照這麼下去非出麻煩不可。因爲現在接近正午的強烈陽光照耀在玻璃上,帶有一定變色功能的玻璃使外面對裡面的人看得不是很清楚。可只要問了非開口不可的問題,我們也就馬上會露餡了!
“你們怎麼纔來……”果然這個打手首領還是沒有離去的意思,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地胡扯着。
“這裡不許長時間停車,你們不知道嗎!”正在這時一個威嚴的聲音在前面響起,一個警察冷冷地盯着打手首領。“你們已經擾亂清運時間了,還這麼慢慢騰騰的幹什麼!”
“是,我們馬上就完!”打手首領顯得有些慌亂,立刻轉身朝後面跑去催促他的手下們了。
“垃圾!”警察看着他的背影略帶厭惡地說了一句,然後又轉頭對鬆崎綱說:“你們的時間已經耽誤了,趕快離開吧!這些人要是找什麼麻煩的話,立刻打電話報警!”
鬆崎綱揚揚手點點頭,對着警察作了個“感謝”的手勢。這時後面的“工作”也完成了,我輕點了一下油門駕車緩緩駛上了主路。
大約又過了10分鐘我們重又開回了那條躺着兩個“真”垃圾工的僻靜小巷,鬆崎綱迫不及待地跳下車打開了後艙門。那兩隻巨大的垃圾袋就那麼靜靜地躺在靠門邊的位置上,她一把就將一隻撕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