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來到門口的時候,這裡已經圍上了一圈看熱鬧的人,不時還爆發出一陣咿呼的驚詫聲,就像這街上左邊或者右邊往前走去,那一個又一個的小販商攤聚攏的人羣並沒有什麼兩樣。
雖然已經是將由盛夏入秋的季節,但是這樣海濱度假小鎮正在散發着她最爲熱切的魅力,本地的居民們自然是不會放過這樣一年纔來臨一次的機會,面對街上往來如織的遊客使盡渾身的解術與手段,目標就是皮夾和口袋裡那些印製着福澤諭吉的褐色小紙片。
不過又正是因爲這個原因,雖然這裡的“熱鬧”已經吸引了一圈觀衆,但是人層也並不是很厚。前面也還有着許多吸引人的去處,沒有必要非留在一處較勁兒。
“借光!”我雙手一分人羣擠了進去,當然也稍稍用上了些手法。裡面的情形稍稍顯得有些混亂,我略略地分辨了一下才大致猜出了個梗概。
不用問惹出事端的是那三個醉意醺醺流裡流氣的傢伙,一看就是慣於惹事生非的粗鄙角色。這樣的人在這種風氣相對古舊的小鎮上並不罕見,在我家鄉那裡也有,但也就是些偷雞摸狗打架鬧事的能耐,幹不出什麼大事。
高橋律子一副張皇失措的模樣,面對那幾個人的言語調戲,似乎是被嚇得不輕。我真有些不清楚這樣“溫室裡的花朵”究竟是怎麼培養的,就這樣水野和濱田也敢帶她出來?
“看你這個小子還敢扎刺兒!”一個斜眼的醉漢一拳將一個乾瘦有如豆芽菜的青年擊倒在地上,嘴裡還在罵罵咧咧的。看來那是一個出來仗義執言英雄救美的“有爲青年”,但卻有些自不量力。
我有些猶豫要不要插手進去,按理說在這樣的大庭廣衆之下也不至於出什麼大事,最多也就是小姑娘被當衆調戲一下,然後幾個醉漢被警察帶走教訓一頓。
這不過是一些惹事生非的街頭混混,和真正的罪犯是兩回事,而且即便是那些真正的黑社會分子,反而會很避諱這樣在公開擾亂社會治安的行爲,畢竟現在早已經不是戰後的那個混亂時代。真正的嚴重罪行只會發生在揹人的陰暗裡,那纔是需要警惕小心的環境。
據我估計事情發生了已經有七八分鐘,也可能是今晚來伊豆避暑的遊客太多,鎮上的警察有些忙不過來。不過想來也該快了,就我所知這附近治安方面還是不錯的。
正在我左右不定前後猶豫的時候,高橋律子張慌失措中居然躲避到了我的身後,可能是她神思恍惚中也沒有看清,根本沒有發現我是誰。
“混蛋,給我滾開!”那個斜眼的傢伙腳下踉蹌了一下,似是想抓住高橋律子的手卻在我的肩膀上推了一下。
一股火苗“騰”地頂到了腦門,怒氣值瞬間變得全滿,看來適當的我也得發泄一下,不然的話還說不準憋出什麼狀況來。
“哎呀!”我裝做害怕地大叫了一聲,跟着就是一貓腰。以我的身材要比他略高上一些,但本不算十分的壯碩寬大,這一下反而拱進了他的懷裡。
趁着被他的身體對面遮住沒人注意,我左腳錯前半步嚴嚴實實地覆蓋在了他的右腳掌上,然後肩膀一頂直撞他的胸腹之間,他措手不及身子就向後仰去。
嘎巴的一聲被周圍的喧鬧嘈雜掩蓋了下去,但是緊接着殺豬一般的哀嚎卻是誰也忽略不了。只見斜眼抱住右邊的小腿滿地滾動着,一看樣子就是十分的痛苦。
人的身體會有一種尋找平衡的本能,在受到由前而來的力量時,
本能地在身體後退的同時交替腳步穩定支撐。我的作法就是瞬間發力將他的一隻腳踩在地上,他自身重量作用在腳踝上就足以達成“效果”了。
“哎呀……這……這不關我的事!”我一邊向後退一邊搖着手,還一臉驚恐害怕的表情,十足十就是一個膽小怕事的路人甲乙丙丁類型。
實際上我是想倒退着把高橋律子擠進人羣,畢竟一個女孩子如果因爲這種事被帶到了警察局,對於名聲還是有很大影響的。至於我就好說多了,因爲意外和醉鬼有了一些牽扯,實在是誰也說不上是什麼了不起的事。
可是不知道究竟是高橋的膽子實在太小,還是那幾個醉鬼剛纔的行爲太過份,這時候她居然還不趁機溜走,反而在後面雙手死死地抓住我的衣襟下襬。
斜眼的突然受傷使周圍的人都是一愣,剛剛還在後面嬉笑助威的另外兩個醉漢立刻湊過去,查看那個同伴的傷勢。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有着這方面的經驗,但是我卻僅憑着他倒下去的姿勢和那一聲響就可以判斷出,他的踝骨已經出現單純性骨折,這也正是我想達到的目的。
這並不是多麼嚴重的傷勢,骨頭雖然裂開了一道口子但是卻並沒有碎開,可即便是這樣不在牀上躺上半個月也是不行的。
“你這個混蛋,找死!”一個光頭的壯漢一下子跳了起來,張牙舞爪地向我撲來,看那塊頭足足地比我高上了一個腦袋,疙裡疙瘩的肌肉至少要比我多上五十斤的份量。
這可不是個易與的對手,無論是體力還是經驗都與第一個斜眼不可同日而語。只第一眼我就可以看得出來,這人並沒有經過系統的修煉,但是對於街頭鬥毆卻有着十足豐富的經驗,搭手的姿勢就是乾淨利落的黑手。
從居合道到合氣道已經練了十幾年,我對自己的身手多少還是有些自信,尤其是居合道“無刀取”的那一部分,絕對是與比賽無關純實戰的野路子。就一般情況來講眼前的光頭雖然要費些氣力,但不致於解決不了,面對面的比鬥受沒受過訓練還是有很大差別的。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我對身遭的情形判斷還是出現了一定的失誤。
對手的身材比我高大,力氣也比我大上不少,抗衡的第一要點就是不能被對方牽扯住,這不需要多麼精明的判斷,只要稍有經驗的人就會明白。
可是直到我腰部一扭開始動作的時候才從新想起,高橋律子還從後面拉着我的衣襟,只是在我稍一猶豫遲緩的這眨眼的功夫,光頭大漢已經撲到了我的面前。
兩隻蒲扇一般的巨掌前手抓住了我的胸襟,後手緊跟着就摟住了我的後頸,我只覺得脖子左側一疼跟着一麻。
我立刻明白了他是在用拇指扣我的頸大筋,這是身材高大者以強制弱的一招殺手鐗,也幸好他的手法不是很準而且手指也沒有經過這方面專門的訓練,不然只這一下我的半邊身子只怕就動不了了。
還好光頭壯漢手法的粗陋和酒醉後腳下的虛浮,給了我足夠的應變的機會,左臂向上一掄搭在了胸前的那隻手腕上,同時藉助扭身一低頭就向他的腋下鑽去。
除非兩個人之間的氣力是一個成年人與十歲以內小孩兒的差別,不然的話一隻手腕肯定不足以抵擋半個身體的壓力,尤其還是在以上壓下的順勢之下。那光頭壯漢不注意之下抓住我前胸的手鬆脫了開來,挾住我頸部的那隻手也變的不那麼穩妥。
身體已經鑽到了他的左肋下,反手一搭我極爲隱蔽地勾住了他的肩頭,同時身體稍稍向上肩膀頂在了他的腋下。光頭上身一僵,已經部分地失去了平衡。
“咦?!”剛纔擊倒斜眼的時候因爲我動作太快,這個光頭並沒有看得太清楚,可能也是以爲不過是個意外,此時才感覺有些不對。
不過他畢竟是有些實戰的閱歷, 加上體力又好,第一時間就做出了決斷。他的左臂猛地向下一夾,想要夾住我的頭頸,右手則是握成斗大的拳頭向我的後背砸去。
我的身體此時已經繞到了他身體的側後,那一夾自然是毫無懸念的落空了,另外那一拳雖然被掃過背脊,但是除了一陣生疼之外並沒有造成太大的問題。
既然是已經出手自然就不能瞻前顧後猶猶豫豫,我繼續勾住他的肩頭猛轉了起來。恰在這時第三個人也趕了上來,咋咋呼呼捋胳膊挽袖子地看樣子也要上手。
這是個乾巴有如一隻瘟雞的傢伙,凹進的兩腮和腫起的眼泡,都明明白白表現出一種極度的虛弱。對這樣的角色我甚至都懶得伸手,而這時也確實兩隻手都被佔着,只是擡了擡腳。
“哎呀!”我和他同時一聲喊了起來,其實要細說起來我的聲音還要更大一些,只是不如他淒厲。
對面又多了一個抱着腿哀嚎的,而我也是不斷地叫嚷,圍觀者中好事的人更加大聲地喊起好來。其實我這一腳雖然踢在他的膝蓋上,但實在是並沒有用多少力氣,最多就是崴了一下而已。
一來我是擔心真將這樣的癆病鬼弄出個好歹惹上麻煩,二來表現的弱勢外加滑稽一點兒,也更加容易引起圍觀者的同情。
剛纔的一串動作已經扯開了高橋律子的手,但是這個傻丫頭還是在那裡站着,也不知道趕緊溜走。雖然我估計着不會出什麼大事,但畢竟還是速戰速決不要惹麻煩的好,因而揪住那個光頭更加猛烈地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