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死順天戰神,無量山將無一倖存。
放過順天戰神,無量山卻可以倖免於難,而且以後還有機會問鼎天下。
這是一個熊掌與魚肉之間的選擇,兩者不可兼得,只能取其一而從之。
唐天穹唐天時正是出於這種考慮,爲了無量山,爲了唐門大業,也爲了劍國的無數百姓,哪怕是在極度傷心的情況下,他們還是選擇了前者,他們選擇了放棄唐鬥風鈴,選擇了自己的政治生命。
就是連唐鬥自己,也理所當然地想到了這種結局。
曾經瘋狂過的風語,自從順天戰神發下毒誓之後,心痛之餘,也認定了唐天穹唐天時的想法。當她看到唐天穹唐天時滿含傷痛和愧疚望向唐鬥風鈴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他們心中已經做出了選擇。
細心的風雪卻沒有發現這一層微妙關係,見唐天穹唐天時始終不動手,越加的急迫,再次提高了聲音大叫,“大伯,你們還等什麼,快殺了順天戰神啊!”
唐天穹泛着老淚望了望她,“風雪,我們不能殺他!”
“什麼?”風雪還以爲聽錯了耳朵,不可置信地叫道,“他剛纔還殘酷地殺死了風燦弟弟,我們爲什麼還不能殺他??難道你們不報仇了麼?你們不知道不殺了他就救不了鬥兒和風鈴麼??”
唐天穹悲嘆一聲,竟不再理他,而是將目光轉到了唐鬥風鈴臉上,“鬥兒,鈴鈴,你們會怪我嗎?”
唐鬥心中一陣抽痛,幾乎在瞬間痛得說不出話來。
但是他還是緩緩地點了點頭,“爹,我知道。爲了無量山,爲了劍國,誰都會這麼做的。”
唐天穹羞愧地收回目光,“謝謝你,鬥兒,還是你理解爹,爹和三叔是不得已才做出這個決定的。”
唐鬥含淚答道,“鬥兒理解。”
過了好一會兒,唐天穹纔再次鼓起勇氣望着風鈴,“鈴鈴,你會怪爹麼?”
風鈴吸着鼻子輕輕泣道,“爹,我也不怪你。我們本來就是逆天之物,是註定要死在順天戰神槍下的。”
唐天穹聽得心腸寸斷,哽咽着道,“鈴鈴,順天戰神已經發了誓,我們爲了無量山只好放棄了你們兩個,以後順天戰神也就不會再爲難無量山了。”
風鈴連連哭着點頭,“爹,你別說了,鈴鈴知道的。”
唐天時本來也想跟唐鬥風鈴說兩句的,見到此景卻再也說不下去,只是默默地轉過了頭。
倒是風語,竟奇蹟般地挺住內心的悲痛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唐鬥風鈴面前,紅腫着眼睛說道,“鬥兒,鈴鈴,姐姐對不起你們,這次,姐姐真的救不了你們了……”話沒說完,風鈴一把撲上來抱住她拚命痛哭。
她一哭,風語也忍不住泣不成聲。
順天戰神一直在暗中察顏觀色,看到她們哭哭啼啼沒有防備,數次要暗下毒手,但看到風雪始終戒備在旁邊,眼睛像兩支冷箭,只得暫時放棄了出手的念頭。
他簡直有點搞不明白,連唐天穹唐天時都讓了步,風雪怎麼會如此執着,她難道不想要命了麼?更可怕的是看樣子她並沒有被那些生離死別的氣氛所感染,眼睛裡滿含着對他滔天的仇恨,一瞬不離地盯着他。
順天戰神不覺又溜了一圈,猛地發現風柔一雙眼睛也在冒着冷光罩定他,少不得又吃了一驚。
除了他們兩個,別人的確已經陷入了悲天切地的傷感中。
哭着哭着,風語突然想起了什麼,忍住傷心湊近風鈴的耳朵輕聲說道,“鈴鈴,你不是能與鬥兒化身爲灰嗎?爲了擺脫順天戰神的折磨,你們就化了吧,至少也會少受一些折磨。”
風鈴一聽更傷心了,“姐姐,沒有用了。其實那種化身爲灰的辦法,只有我們在體能未失的情況之下才能做到,現在我們已經形同凡人,跟本就化不了了。”
風語一聽頓時渾身僵住,半晌說不出話來。
突然,風語一把推開風鈴,不敢相信地看着唐鬥和風鈴,結結巴巴地道,“那就是說,你們兩個,只有被順天戰神抓走了?”
風鈴血紅着眼睛沒有回答,事實上已跟本用不着回答了。
風雪突然尖銳地冷笑起來,“風語妹妹,你這話說得有些不對,我們有這麼多高人在此,豈能眼睜睜容忍順天戰神將鬥兒抓走?”
風語吃她一激,竟無語以對。
唐天穹沉重地嘆了口氣,“我們是爲了無量山,推及大的範圍還是爲了整個劍國才下這個決定的。”
風雪對唐天穹的態度明顯冷淡,“照大伯的意思,只能見死不救了!”
唐天穹正色道,“不僅我不能救,就是你和風柔,誰也不能傷害順天戰神,更不能救出鬥兒和鈴鈴!”他倒看出了虎視眈眈的風雪與風柔的意圖。
風雪哧地一聲,“如果是我爹說這話,我就不再要這個爹爹了。”
唐天穹頓時面如死灰,爲之氣結,“你……你……?”
風雪凜然道,“我有說錯了嗎?身爲風鈴妹妹的父親,生她養她,在生命危急關頭明明可以救她一命的,居然放手不救,這是一個父親應該有的作爲嗎?”
唐天穹居然被她問得無語以對。
唐天時喝令道,“你大伯只是爲了大局……”
風雪馬上打斷他的話,“三叔,我跟你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你連自己的親生兒子被順天戰神撕成了兩半都沒放在心上,難道還會在乎唐鬥和風鈴的性命嗎?你口口聲聲爲了無量山,爲了劍國,卻不仔細想想順天戰神是怎樣一個卑鄙無恥的小人,你放着殺子之仇不報,卻聽信順天戰信口雌黃,還算得什麼劍國修真高士?他說發了誓言就能成真,你就信了?”
唐天時不由得也是目瞪口呆,作聲不得。
風雪大聲道,“我看這個順天戰神跟本就是假的,一刀殺了一了百了,今天放過他,以後永無寧日。”看了看風柔,問道,“風柔妹妹,你說風燦是不是死得很慘?要不要爲他報仇?”
這個問題正好擊中風柔的心痛處,尖叫一聲,又差點昏了過去,一邊的風星慌忙將她扶住了。
風雪怒叫道,“弟弟,你還管別的事情做甚,還不幫我殺了這個冒名頂替的惡魔!”
她口中的惡魔當然是指順天戰神。
風星吃了一驚,“這個……可是大伯說不能殺!”
風雪驀地暴叫起來,“誰說不能殺?誰說的了?你不幫我立刻殺了這個魔鬼,以後休想再要我當你是弟弟了!”掙着身子就想上前奪刀殺人,可是隻走了兩步便站不穩身了,一個趔趄,口中噴出血來。
風星驚呆了。
想必此前她被順天戰神踢得飛撞到山壁之上已經受了重傷,要不然,只怕早就對順天戰神不客氣了。
唐鬥萬萬沒有想到,在唐天穹唐天時都捨棄了他的時候,還會有這樣一個姐姐挺他出頭,他的心裡一霎時五花八門,什麼樣的感情都有。
這個姐姐才相處多久啊!
如果說風語在得知被他**之後還捨身相救已經是出奇之舉,那麼風雪的舉動更顯得令人難以置信。畢竟唐鬥與風語已經相處了那麼長的時間,而與風雪,可以說是今天才剛剛開始的。
一**日已掛在西天。
風聲如潮,從如畫的草原盡頭吹了過來。
吹到此處便寂然無聲,變得肅殺,冷瑟。
唐鬥不由驚異地望着風雪。
只見風雪拚命地撐住了身子,用鋼鐵般堅定的眼光望着風星。
只聽她的口中再度發出無比堅定的聲音,“哥哥,幫我殺了順天戰神!”
風星吃奇地張大着嘴看着他的妹妹,之後又看了看唐天穹和唐天時。
唐天穹唐天時鬱悲的面容同樣含着無比堅定之色,那意思風星也看懂了:不可動手!
風星感到很爲難,爲了妹妹殺了順天戰神,誰知道後果會怎樣?
要是真如順天戰神所說,他的誓言能夠實現,對劍國將是一個無法可想的空前災難;要是順天戰神說的是假的,是哄人的話,那當然好了,可是連唐鬥都不否認的確有“信神”那麼回事啊。
風星真的是爲難死了。
他正拿不定主意呢,突然又聽到另一個堅定的聲音高聲叫道,“對,殺了順天戰神!”
這個聲音顯得特別的生硬難聽,將風星嚇了一大跳,不由得猛地調過頭,這時他看到的,居然是一直沒有說話的薛魂龍。
於是,不僅風星被嚇住了,唐天穹唐天時全都傻了眼。
就是唐鬥風鈴兩個也是做夢都沒有想到薛魂龍會挺身而出。
他們只有驚訝地看着薛魂龍。
只見薛魂龍大步地走近過來,削長的臉上充滿着撲天蓋地的怒氣,怒不可遏的吼叫道,“如果連順天戰神這種卑鄙無恥的小人都放過,試問我們與順天戰神又有何分別?如果我們變得與順天戰神一樣沒有分別,縱然將來能贏得天下,又以什麼來收服天下民心?說到底,我們不也只是一個不分是非黑白的昏庸者?與其那樣,還不如先將這個萬惡之首一刀殺瞭然後去死,一則轟轟烈烈,另則也爲天界人界除去了一個永遠的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