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錄擔心唐鬥會對李曾不利,急忙繞到李曾身前,護着李曾。
幸好唐鬥並沒有真的產生傷害李曾的念頭,只是感到無限的傷心而已,胡亂的朝天嚎叫了一通之後,垂下亂蓬蓬的頭髮,看了被打得碎爛的常樂天王一眼,向外走去。
走到哪裡,哪裡的禁衛軍親衛軍便散開。
零香大聲問道,“鬥兒,你要去哪裡?”
唐鬥停了一下腳步,畢竟在無量山的時候,零香也曾經像風語姐姐那樣對他好過的。但他也僅僅只是站了一會兒,既沒有回頭,也沒有轉身,更沒有說話,之後仍向外走。
他恨楊錄,最恨自己殺不了他。
本來今天晚上對付的目標是楊錄,現在已經被楊錄發現他暗中闖宮之事,一定早就準備,在這種情況之下當然是無論如何也殺不了他的。與其在這裡受氣,還不如速速離開的好。
另一個原因是由於李曾剛纔又觸及了他心靈深處的那道傷痕,他感到了那種心碎的感覺,想哭想叫又哭叫不出,想笑想鬧偏偏笑也不是鬧也不是。
就這樣默默地走了院子,只沿着一道路走。
楊錄稍示眼色,北斗和風清跟了上來。
冷風從空巷子裡吹出來,一陣接一陣掃在唐鬥身上,唐鬥在前面走,北斗風清在後面跟。
唐鬥在一個過道口站了一會兒,茫然的望望周邊,又向更黑暗的深處走去。
在這個黑夜裡,他像一個鬼魂走着。
走到皇宮禁地的高牆邊時,唐鬥一躍而上翻過了牆頭。
落到牆外,還是繼續走。
後邊,北斗風清還是如影附形地跟着他。
唐鬥腦海裡既有傷心,也有氣恨,更有不知名的什麼東西。
自從殺了常樂天王,唐鬥便隱隱感到有些不對勁似的。
一來二去,也不知道走了多遠,來到了天朝城的大街。
皇宮的打鬥並沒有驚動正陽府,唐鬥走在大街上的時候隱隱有一絲回府的感覺,然而他卻不由自主地繞了過去。
有一種感覺非常強烈,迫使他向北走。
北斗風清又驚又疑,遂緊緊地跟在後邊。
唐鬥走快他們也跟快,唐鬥放慢他們也放慢,唐鬥向前飛躍起的時候快如閃電,身爲劍靈級別的北斗風清雖然沒有他快,但在拼命追趕之下相差並不太遠。
主要原因是不論唐鬥如何快,總會驚動一些護守天朝城的親衛軍禁衛軍,發出尖銳急驟的喝令來,那是因爲皇宮的緊急信子發過之後,到處加強了戒備,天朝城內的主要大道沒有一處不在親衛軍禁衛軍的監視之下。
那些護衛堪稱死士,一聲令響,就有人來阻攔,不管打不打得贏,哪怕是送死他們也經常從角落裡巷子中成羣的飛躍出來。
每當到了這時候,後邊的北斗風清便兩個飛掠趕上,叫他們讓開。
唐鬥雖然恨瘟了楊錄,但到底還是有點人性的,不願傷害那些根本經不起他一拳的蝦兵蟹將,又看北斗風清鐵了心要跟着,索性就不跑了,不緊不慢地向前走。
這樣,縱使有人發現唐鬥行蹤,發現北斗風清在旁邊,反而沒人出聲。
走到天朝北門,守門是認得是唐鬥,臉色大變,吆喝一聲便涌上數十人。
北斗急忙喝令衆人散開。
若不是及時制止一場血戰肯定在所難免。
衆人散開後,唐鬥一個飛躍躍上城樓,從城垛上躍到了城外。
北斗風清二話沒說,同時上了城樓,跟着躍出。
不知不覺,到了郊外,唐鬥揀着往北的方向走。
從這裡往北去,便是天哈、飄灑兩個部落的管轄範圍,諸多地帶一片荒涼。
到了這裡唐鬥便開始起步狂奔。
原來在天朝城內的時候,唐鬥因擔心自己與那些護朝的糾纏不清會驚動正陽府,具體地說是怕驚動了風雪風鈴,風鈴還不要緊,風雪如今雙目失明行動不便,若是帶上她一起走肯定也極不方便。若不帶她,一氣之下她還不一刀結果了自己?
這樣的女孩子怪叫人又愛又怕的,唐鬥也拿她沒辦法。
後面的北斗和風清可能發現情況有些不妙,一邊加快速度,一邊高聲問道,“鬥兒,你到底要去哪裡?不回正陽府了麼?”
唐鬥只顧埋頭向前跑,什麼話也不想說。
越跑越快,沒足半柱香的時間就跑出了十來裡。
風清追得上氣不接下氣,大聲道,“你這樣一走了之,會害出人命的。”
一句話將唐鬥蹩足的勁泄了下來。
他一慢北斗風清兩個飛縱趕了上來,風清喘息着道,“你就這樣不聲不響地走了,會害死風雪的。”
唐鬥乾脆站住腳步,眼睛盯着風清,“你回去告訴風雪姐姐,說我去去就來的。”
風清道,“那你到底要去哪裡?”
唐鬥指了指北方,“我要想去北冥。”
風清訝然道,“北冥?就是那個大池子?你去那裡幹什麼?”
唐鬥道,“我有緊急事情,我感覺到我得趕快去那裡一趟。”
北斗道,“那不如明天白天再去啊,白天你可以坐着你的瀚海,用不了多久就到了啊。”
風清也道,“是啊,坐着瀚海多快啊。而且我還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瀚海就是天朝,早上輕輕一喚他就來了。”
唐鬥不由吃了一驚,滿是狐疑地望着風清,“瀚海在天朝?”
風清道,“是啊。你不知道麼,那瀚海天馳原是一對兒,後來不知什麼原因天馳被皇上制服了,成爲了他的座騎,那後因爲它經常跟在皇上身邊,因此斷了與瀚海見面的機會,直到兩天前的那個雨夜,你坐着瀚海來到皇宮的時候一不小心驚動了天馳,據皇宮暗哨回報,那天晚上天馳就歇在東宮的假山之上,本來半醒半睡的它突然被驚醒,擡着望向天空,伸着脖子低鳴了一聲,不一會兒瀚海也飛落到了那座假山之上,從那以後,它們一直在一起。”
唐鬥一聽氣得鼻子冒煙,心說天馳是楊錄這個該殺千刀的大仇人的,我的瀚海豈能跟他的天馳混在一起?
想着便欲摸出翎管將瀚海召來。
試想,天馳在雨夜被驚醒之後就能衝出瀚海發出傳喚之音,那不正表明它在雨夜都能看見?至少說明了它看到了雨夜起飛的瀚海。要不然,雨聲那麼大,在雨聲的掩蓋之下它絕對聽不到瀚海飛翔的聲音。
就算聽到,那也聽是一絲絲異響而已;換句話說,哪怕這類神靈真的耳尖,能夠聽出細微動靜,但是瀚海升空之後一轉眼就能飛遠,如果它看不見能知道那是瀚海嗎?
唐鬥由此而得出一個結論,天馳瀚海這類靈禽也與火麒麟一樣,實際上是能夠夜間視物的。
既然如此,喚了它來坐上就直接去北冥,何等快速!
一是出於對楊錄的恨,將他的天馳也恨上了,覺得瀚海羞於與天馳爲伍;二是想盡快地趕到北冥,唐鬥當然想立刻喚雕了。
然而事情往往是這樣,你越是想去做的事情,中途常常又生出令人料想不到的意外。
還不等唐鬥將翎管取出來,一陣時斷時續的叫號聲從遠方一個小山坡後傳出來,刺入無邊的夜空,撕心扯肺般,如鬼出更,似狼吠月,撩得人心一晃一晃的,令人毛骨悚然,三人一聽全都望向了那個方向。
黑漆漆的夜下,誰能想到竟有這樣恐怖的夜號?
而且那聲音一號一停,悲乎其悲,聞之斷腸。
如果不是因爲聽在耳裡十分耳熟,唐鬥也未必會真的過去看。
只因——只因這聲音的確太耳熟了,不僅唐鬥聽出來了,北斗風清也將耳根子都豎了起來。
風清驚訝不已地道,“北斗哥哥,你聽出來沒有,好像是大師兄。”
不知何時起,她已經將“北斗師兄”親暱地改爲“北斗哥哥”了。
北斗偏着頭細細地聽了一會,“不錯,真的像是大師兄。”
他們口中的大師兄當然就是雲戰了。
唐鬥也聽得清楚辨得分明,一絲不差就是雲戰的聲音。
發出那麼慘烈的叫號,不是遇上強敵偷襲,就是已經中了強人機關,唐斗頓時將喚雕之事拋到了九霄雲外,大叫一聲不好,飛一般地向那方向衝去。
北斗風清雙雙接連飛躍,緊跟在兩三丈的後面。
在他們三人的盡力施爲下,很快就躍近了小山坡。
隨着速度的接近,更聽得那聲音撕破人的心肝,幾乎不忍聽聞。
唐鬥心裡叫道,“雲戰哥哥要被人殺死了!”使盡全身的力量奮力撐入空中,雙臂張開形同鷹鷂向前撲下,再度撐出,再度撲下。
這樣一縮就是十幾丈的距離,最後盡力一次飛撐便越過小山坡的拐角處,直接落到了聲音來源地——小山坡的側面掩遮處。
咚!
速度和力量的衝擊,讓唐鬥落地時發出了重重的一聲大響。
眼前的一切看入眼中,落下地來的唐鬥卻楞住了。
看入眼中的這個人,的確是雲戰。
絕對是有假包換的雲戰。
但對這陣子,唐鬥卻幾乎認不出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