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籠罩在濃霧中、看不清方圓幾許的海島內飛出一個扎着道髻的白衣童子,輕輕落在海島邊緣的一座氣勢巍峨的白玉大門前。
另一個百無聊賴的依着大門青衣童子見了來人,一下子就跳了起來,興高采烈的說道:“嗨,明月,你可算是來了,少爺我都快要望穿秋水了。”
喚作明月的白衣童子聞言,沒好氣兒的說道:“嘁,不就是多站一會兒嘛,有什麼大不了的,還望穿秋水。”
青衣童子不以爲意,長長的伸了個懶腰,口中嘟囔道:“這狗屁差事,閒得本少爺直打瞌睡,交給你了,本少爺回寢舍睡覺去了!”
明月連連擺手,“去吧去吧,明日記得早點來接替我。”
青衣童子無奈的點頭,憤憤的說道:“真不知道各位執事大人都是怎麼想的,明明護島大陣,還設什麼門崗,難不成還真有人敢打上咱白蓮宮不成?”
白衣童子一攤手,“誰說不是呢?不過小心無大錯,咱們幸苦點……清風,你快看,那是什麼?”
喚作清風的青衣童子順着明月的手指望去,便見北方的海天交際之處出現了一片宛如陰雲的黑點,“咦,那邊是在下雨麼?剛纔還沒有啊!”
就在兩人說話間,黑點迅速靠近,還在疑惑的兩人隱隱約約的看見,那似乎是一羣人!
清風不知是大意還是對底氣太足,瞥了兩眼後就回過頭對明月說道:“哦,來人了,你接待吧,我回去補覺……啊,好睏。”
明月沒搭理他,目光灼灼的盯着那片黑點,忽然間臉色大變,驚恐的衝轉身朝大門內走進的青衣童子尖叫道:“睡你媽個頭,敵襲啊!”
尖叫聲嚇了青衣童子一大跳,本能的問道:“啥?”
這一轉頭,他就清晰的看到,那一片黑點,赫然是無數身披黑色重甲、手持兵器的修士,頓時臉都嚇白了,哆哆嗦嗦的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塊玉簡捏碎,拉着明月就沒命的往大門內跑。
遠遠的能看到白蓮宮的山門後,現任牛字營統領包翔湊到任北身邊,畢恭畢敬的請示道:“主上,咱們是現在直接攻上去,還是等他們出來擺開陣勢硬碰硬的打上一場再說?”
這廝在十二生肖營裡的實力和身份都是鄭化之下第一人,應許是覺得昨日鄭化算計任北,任北肯定對不滿,今兒對任北格外的殷勤、諂媚,一路上各種不着痕跡的馬屁滿天飛,頗有成爲任北親信狗腿的宏大志願。
任北身形一滯,一擡手做了一個止步的手勢,各營統領立刻下令止步。
四千修士大軍漂浮在半空中,真就好似一片黑壓壓的陰雲一般。
“還是等他們自己出來罷,要是他們識趣,也就不用血流成河了!”任北凝視着前方那座隱匿在濃霧中的海島,淡淡的說道。
以白蓮宮的規模和實力,護島大陣頂多也就是以幾條下品靈脈爲陣源,在四千修士大軍面前,根本就不堪一擊,若是他們不識相,分分鐘踏平他白蓮宮!
雖然十二生肖營需要大戰、血戰來砥礪,但任北也不會隨意大開殺戒,他還希望白蓮宮識相主動歸屬,他現在正是用人之際,活人比死人有用。
沒讓任北等多久,一位身穿淺色百花長袍,長髮挽髻,“美”得跟足以讓八成女修嫉妒的高挑青年領着一羣頭髮鬍鬚都白完了的長老從濃霧中飛出,隔着三四百丈遠就停下腳步,不敢再靠近了。
只見那位“美麗”的青年上前一步,笑盈盈的隔空作揖道:“小可白蓮宮宮主白蓮花,見過任會長。”
“公主?白蓮花?這廝到底是男是女?”任北打了個寒顫,心裡膩歪得直想吐,“久仰白宮主大名,今日一見,果真‘風華絕代’啊。”
“呵呵!”白蓮花似是沒聽出任北言語中的“深意”,竟然捂着嘴很“嫵媚”的笑了,“任會長說得本宮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呢。”末了還對任北眨了眨眼。
任北額頭上青筋一蹦,差點就衝上去一拳砸在那張嫵媚的臉上,“算了,不扯了,十二生肖營聽令,攻……”
白蓮花一聽,連忙打斷任北的話,急促的說道:“誒誒誒,任會長莫急、莫急,本宮雖不知任會長領軍前來所爲何事,但只要任會長要的,本宮一定滿足任會長!”說完,又朝任北咋了眨眼。
任北眼角一抽抽,內心中當真是有一萬頭野馬瘋狂的奔馳而過,“好,這是你自己說的,本座要你白蓮宮解散,併入吾紫青商會,你滿不滿足本座?”
話音一落,那一幫鬚髮皆白的長老全都面露怒色,想來若不是攝於任北身後四千大軍,已經破口大罵了,就是那位“風華絕代”的白宮主,臉色都忽然變得鐵青。
他正了正神色,肅穆的衝任北一拱手,沉聲道:“任會長此言從何說起?本宮自問與任會長舊日無怨,近日無仇,任會長於蟹皇島立下紫幽派基業,本宮也多番相助,任會長爲何會想要吞併吾白蓮宮基業?”
白蓮花終於不蓮花了,任北也終於微微的鬆了一口氣兒,這廝要真一直跟他胡扯,他估計除了踏平白蓮宮,也沒有什麼第二個選擇了,“無他,本座欲擴張紫幽派,差人、差地盤、差靈脈,而你白蓮宮恰好吾紫幽派附近!”
東海千島千門,底層的門派、世家間相互吞併、征伐很頻繁,畢竟東海就這麼大,地盤和修行資源都是有限的,不吞併、征伐,如何能發展壯大?
這種混亂的局面隨着門派、世家的實力而慢慢變得穩定,這其中的緣由很多,比如兩敗俱傷,內耗過巨無力抵抗海祭會戰等等,通常強大的門派和世家都會選擇讓周邊的小門派、小世家進貢並對其提供庇護的方式來擴張自己的勢力。
整個東海修行界,其實就是一座大型的金字塔,三仙島位於金字塔的頂端,統治整個東海,當初組成天道盟的焚香谷、天香樓,就分別屬於這座金字塔的中上層和中層,而曾經和紫青商會發生過矛盾鎏金堡、打潮島就位於這個金字塔的中下層。
至於白蓮宮,充其量不過是剛剛脫離底層,還沒能邁進中下層的小門派。
值得一提是,白蓮宮的上門,就是海棠仙子的天香樓,也就是說,紫幽島所在的這片海域乃是天香樓的地盤,而紫幽派之所以沒向天香樓進貢,便是因爲紫幽派名義上是白蓮宮的下屬門派,而白蓮宮知道紫幽派乃是任北的基業,自然是沒那個膽量找謝兩手要保護費的。
如今任北要吞下這片方圓萬里的海域,就等於是要搶天香樓的飯碗和立命之本,這絕對是必須要分個生死的大仇!
白蓮花的臉色陰晴不定的變幻了好一會,才強笑道:“既然任會長瞧上了吾白蓮島這窮鄉僻壤,那吾便將白蓮島送與任會長便是。”
任北搖搖頭,一句一頓的說道:“白蓮島本座要,你白蓮宮的人和修行資源,本座也要……你們可以選擇不給,本座自取便是,不嫌麻煩。”
這話說的就真直白了。
任北的咄咄逼人終於激怒了那羣長老,邊見一個金袍披身,鬚髮潔白皮膚卻向嬰兒一般細膩的長老上前,怒視着任北爆喝道:“任北,你當真要做得如此絕?可知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之理?”
這位長老的話讓任北心中突然有一種自己變成“大惡人”的感覺,但他有他必須要強大起來的理由,縱然是爲惡也在所不惜,“這位應該就是白蓮宮的大長老了吧?三花境二重的修爲的確有資格對本座大呼小叫,本座就想問問你,你白蓮宮就從未吞併過比你們弱小的門派世家?你要底氣說個‘沒’字兒,本座立刻轉身就走,你要說不出這個字兒,本座就想問問你,你們吞併他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金袍長老臉上的憤怒之色一滯,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白蓮宮雖以白蓮爲名,可不代表他們真是一塵不染的白蓮花,別的不說,就這座白蓮島,便是他們從別人手中奪得的。
任北目光慢慢掃過白蓮花與衆多白蓮宮長老,淡淡的說道:“本座說這麼多,只是不想大開殺戒,現在你們就決定罷,到底是你們主動給,還是本座自己取!”
衆多白蓮宮長老立刻開始交頭接耳,隔着數百丈的距離,任北都能感應到那邊兒傳音的激烈程度。
金袍長老側過頭,輕輕在白蓮花的耳邊說了一句什麼。
下一刻,金袍長老忽然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眨眼間掠過數百丈的距離,直取任北!
擒賊先擒王!
任北毫不意外的雙臂交叉擋在胸前。
“鐺”一聲響亮的鐘鳴的金鐵撞擊撞擊聲響起,任北的身軀和金色的流光同時後退!
他竟然這麼輕易的接下了大長老一擊……白蓮花和衆多白蓮宮長老的眼珠子一下就瞪得跟鈴鐺似得!他們都覺得腦子有些轉不過彎兒來。
只聽到任北突然爆喝道:“八門遁甲,開門、休門、生門,三門齊開!”
“轟”一聲悶沉的氣爆聲,一股股粗如蟒蛇的灰色真元從任北體內鑽出,彈指間他的氣息便暴漲了數倍,沖天而起的恐怖的威壓瞬間便將他身後的鄭化、包翔等人震退。
他們驚駭的望着身前如神如魔的偉岸背影,才明白昨日任北和他們對戰時根本沒用全力,昨日他若直接使出這一招,他們決計不敢和他動手!
可憐的戎沙、百日勝,你們死得太冤枉了。
瞬間實力暴漲的任北縱身一躍,運起一道灰色的遁光衝上金色的流光,灰色的遁光速度竟然不比三花境流光慢上多少。
那個金袍長老感知到任北爆發出來的威壓心中也是大爲驚恐,轉過身就往白蓮花和衆多白蓮宮長老逃去。
“想逃?黃泉送葬!”半空中再度響起任北的大喝聲,下一刻,一道遮天蔽日的昏黃色的刀氣照亮了在場所有人的眼珠子。
金色的流光都已經衝到白蓮花的身前了,依然沒逃過這一道刀氣。
“嘭”,金色的流光破碎,顯露出流光中心的長老來,他背對任北,面朝白蓮花。
白蓮花清晰無比的看到了他臉上扭曲的猙獰面容,也清晰的看到了他眸子中的絕望之意,當下連忙高聲尖叫道:“刀下留……”
“噗哧”,一節雪亮的刀鋒從金袍長老的胸口透出,金袍長老身軀一僵,眼眸中的絕望盡數化爲死氣。
刀鋒一轉,金袍老者的身軀從中分爲兩半,朝着左右兩邊飛了出去,激射的血漿濺了白蓮花一臉。
站在金袍老者身後的任北一手提着滴血不沾的雪亮至尊戰刀,朝白蓮花側過頭,輕輕掏了掏耳朵問道:“你說啥?”
“刀,刀下留人……”白蓮花一對兒眼珠子已經縮成了針尖大小,他吶吶的開口,聲音卻越說越小,任北近在咫尺都沒聽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