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若十三郎不是十三郎,想必不會有此問;假如十三郎不是出身靈域,就算不感恩戴德,想必也興奮難耐,忽略掉至關重要的一環。..
身處異鄉,之前雖有種種觸動,十三郎依然不能將防範之心完全拋去。對這位堪稱老謀深算卻生不逢時的老人,他始終保持足夠多的敬重,同時也有足夠多的警覺。
穆氏一族的執着令十三郎感慨,那種悲壯式的慘烈足以讓人忘記種族之念,生出憐憫;阿公本人同樣值得欽佩;至於小紫依母女,更是觸及到十三郎心中最柔嫩的部分,不能不生出家人般的憐惜。
但是還不夠!
不可複製的經歷,讓十三郎有足夠冷靜的頭腦壓制貪念,問出那句話。
“有何後患!”
有嗎?
…
…
“有!”
阿公很坦然,至少表面上如此。他的表情平靜祥和,眼神帶着歷經滄桑的智慧光芒,說道:“不如我先回答小友前面兩個問題,聖火之所以能保存至今,因爲它既是寶物,又是神通,同時還類似於傳承。”
不等十三郎發問,阿公繼續說道:“燃靈族聖火,實質上是一縷魂火;它最初始並非誕生與此星,而是起源於魔界,是某種老朽都不知道的真靈之火!”
“我族先祖獲得無上機緣,以魂爲爐,以心爲根,以意志爲催化,最終將自己的魂魄融入其中,演變成一種可傳承的火焰。”
說這些的時候,阿公臉上帶着毫不掩飾的驕傲,彷彿在重溫先祖榮光,回到上古輝煌一般。
“靈魂不滅?”十三郎試探道。
“不滅也是滅,誰又能說得清楚。”
阿公嘆息一聲,從短暫的恍惚中醒來,說道:“每一任阿公接受聖火,都等於是將自己的靈魂獻祭。以我族無數先祖之魂爲養分,方能保持這一縷魂火不熄。它不能讓你直接擁有多大威力;但只要解開魂封,配合烈陽之火的修煉方法。便可讓你擁有吸納一切火焰的能力。所以說,它即是寶物,又是神通,同時也是傳承。”
十三郎想了想。說道:“不會借屍還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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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公苦澀一笑,回答道:“小友太高看我族了,如果有那樣的能力,老朽又何苦守護至今。只需選一位大能之士獻出,豈不就等於先祖復活?”
十三郎沉默良久。認同了這種解釋。穆家寨萬年經歷很容易驗證,根本做不來假;阿公如果在這件事情上欺騙十三郎,未免太過愚蠢。再說如果要選擇肉身復活,怎麼也輪不到他一個小小的煉氣期修士。
阿公又說道:“我再回答小友最後那個問題:有何後患!”
十三郎安靜地聽着,目光直視着阿公的眼睛,雖然平和,卻不放過任何最微小的變化。
阿公說道:“魂封的存在,讓我族可以保持聖火傳承;無數先祖加持的魂印。非我族血脈絕不可解;若非心甘情願。外人即便有能力將之取出也無法使用。若是強行融合,將承受我族歷代兩百七十三名先祖的魂詛之力,試問,此界有何人能夠承受!”
他的眼中涌起毒辣的光芒,狠聲道:“曾有人試過,也做了自認爲完全的準備。最終依然肉身潰散,元神被拘。成爲魂禁的一員。”
冰冷的聲音,彰顯出老人萬古難去的怨毒;十三郎聽得心中發涼。暗想穆氏若真有得勢的那天,只怕又將掀起另一場腥風血雨。
此刻,阿公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心情說道:“小友不必擔心,老朽既然將他獻出,自然早有應對之法。只要將魂封解除,魂火上所有殘魂全部會消解,此後你就是它唯一的主人,相當於我族第一代先祖那樣,成爲擁有傳承的第一人。”
“當然,它的威力不復當年之萬一,需要你盡心修煉才行。”
十三郎點頭表示明白,沒有追問反之如何。因爲他心裡清楚,謀害十三郎只會讓穆家寨全體殉葬,沒有任何好處。
他問道:“既然這樣,爲何還有後患?”
阿公無奈回答道:“小友畢竟是外人,與我族血脈截然不同;將族中聖火獻出是我個人的決定,必爲先祖融於魂火的意志所不喜。雖然他們已沒有靈智,卻依然能夠感受到這種差別;如果我的估計沒錯,恐怕會有怨念。”
“兩百多位先祖的怨念?”十三郎再膽大包天也不禁被嚇了出一頭冷汗,幾乎要當場拒絕。
“小友莫急,請容老朽說完。”
阿公擡手示意,說道:“首先,既然是老朽心甘情願,我以爲並不是所有先祖都會產生怨念;穆氏走到今天,如我一樣想法的阿公恐怕不在少數,只不過沒有合適的機緣,他們就算想如我這樣做,也無從尋找合適的人。”
他肯定的說道:“單這一條,怨念可去三成。”
十三郎一陣頭大,心想那還有七成,就我這點修爲,還不得馬上發瘋。
阿公知道他的想法,繼續說道:“然後,老朽獻祭時,會以秘法將小友之血與我族之血相融,雖不能完全替代,卻能有所緩解。如此,可再去三成。”
十三郎幾乎想要掰手指,說道:“還有四成。”
阿公似已有了把握,微微一笑說道:“只要小友願以誓言守護我族,再經我之魂融入此火,殘餘怨念最多隻餘一成。”
不待十三郎反應過來,他又說道:“假若小友修煉此火有成,日後多多相助我族;火中意志有感,非但怨念可解,還能逐步轉化爲助力,何樂而不爲?”
“從老朽的角度講,小友若有大成之日,將來提點我族修士一番,或是分出一縷傳承,又有何不可呢?”
“呃……嗯?”
直到這時,十三郎才明瞭阿公的最終目的,有心發作,但體會到他的良苦用心,不禁又沉默下來。
阿公沒有催促他做決定,只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耐心等候。
良久,十三郎苦笑說道:“阿公應該知道,我自認不是望恩之人,您說的這些,只要力有所及,我的確可以做到。”
阿公坦然道:“老朽若不是如此想,又怎會將聖火獻出。”
十三郎擺擺手,說道:“問題不在這裡,先不說我能否修煉到您期望的那種程度,只因我無法在魔……這裡久待;一旦離開,日後何時能夠回來,還能不能回來,都是兩說的事情。”
阿公神色更加坦然,輕笑道:“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穆氏得小友之助有了轉機,但也不能只靠小友一人。假如我族真的那麼不可提攜,小友大可將此事忘卻,不用理會也就是了。”
話說到這份上,十三郎實在找不出拒絕的理由。從他的本心講,聽到那個可容納一切火焰的特性時,就已經真正動了貪念。如此巨大的誘惑,只需承擔一成風險,哪裡還忍耐得住。
沒有什麼客套之詞,他說道:“接受聖火可有限制,需不需要另尋時機。”
阿公眉頭頓展,臉上帶着解脫之色,斬釘截鐵地回答道:“隨時可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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