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得到指點。”十三郎突然說道。
“什麼?”
“你的本能意識到問題,想找個比天道更強的明白人指點。”
靈機呆住。縱爲骷髏面孔,依舊顯露出幾分僵硬。
十三郎說道:“你想找到贈我界魂的朋友,其實是想問問他,自己的路對不對。”
“你胡說......胡說......”
蓬!
拳出,身碎,光散,頭落,十三郎轉身而去,留給靈機一句答覆,一聲安排。
“自己體會去。”
此後生死轉換,靈機不願再與十三郎交談,以沉默表達信心與強硬;十三郎更強硬,因他根本不給靈機開口機會,見其復活、即刻出手轟殺。
一次次生與死,一次次痛與愁,這邊靈機尋找、或者回避某種感覺,那邊一家三口“快樂地”過着他們的日子,甚至有空搭起一座小屋。生死之間靈機並無威脅,十三郎腿腳快,力氣大,往返幾次把該挪的東西挪過來,正式搬家。
傍山而居和居住山野不太一樣,時間不長,叮噹喜歡上這種清幽但不孤寂、野曠又不用操心安危的感覺,這與以往不同,她一個人不敢入山太久,現在不同了,十三郎用最簡單的方式讓兇獸們記住這塊地方,將其畫爲禁區。
觀星賞月,沐泉戲水。偶爾叮噹還會狩獵。憑自己的力量抓些野物,總之既然有了丈夫、就意味着擁有了真正的家,處處都能安枕,每日皆可安眠。
不好的地方也有,度過最開始的幾天後,灰哥病勢逐漸加重,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精神總不見飽。它的心情還是不錯的,每天吃肉喝湯大快朵頤,超大胃腹自有超強之人滿足,此生從未這般滿足。
叮噹慢慢意識到什麼,開始減少出行;她將大部分時間留給那頭驢,陪他說些女孩認爲聽得懂、實際上不爲驢所喜的話。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叮噹臉上一直帶着笑,笑着笑着便會去摸臉上的那塊斑,有點癢癢。
值得一提的是。自打那日交談後,叮噹再沒有和十三郎提過去山寨的事情,她看着靈機不停的死、又不停的活,臉上表情大多數時候不是憤怒,而是不解、漸漸還帶上幾分憐憫。
靈機以看得見的速度變強,同步增長的是其死亡時所承受的痛苦;與叮噹不同。十三郎將他轟殺一次又一次。單調冷漠,心如鐵石。
這是另一種爭鬥。
叮噹漸漸看出真相,勸十三:“我已經不恨他了,我看灰哥也不想再計較,真沒法子,就算了吧。”
十三郎溫和而堅定地拒絕了她,出手更加狠辣決絕。
依舊是夜裡,依舊在凌晨觀星的時候,靈機第十七次復活,舉動中流露出想談的意思。及時阻止十三郎“施暴”。
他問道:“爲何不毀掉我的頭?”
十三郎反問道:“爲何要毀掉你的頭?”
靈機說道:“我有一部分真軀在你手中,研究多日還是奈何不了,對不對?”
那是天道狂靈都爲之頭大的東西,遑論十三郎。這些日子他沒少下功夫,風雷火禁各種道法都試過,沒用。
十三郎說道:“然後?”
“這是神通。”
指着自己的頭,靈機不得不低着頭,姿態因而略顯謙卑。“你藉此物施法,讓我感受到......情感方面的東西,對不對?”
十三郎好奇說道:“通過頭顱能影響到你?”
靈機心想“你正在這樣做”,何苦裝蒜。
十三郎說道:“若這樣想,你可以自己打碎它。”
靈機回答道:“不可以。”
十三郎有些驚奇。
靈機說道:“我不能自己殺死自己,不能自毀或者自殘。如果試着這樣做,結果就像別人那樣倒黴,什麼都幹不成。況且頭顱隨我一道強大,不是說毀就能毀。”
十三郎不屑說道:“別把黴氣想的那麼神,難道你沒發現,現在的你根本不是當初那個強大太歲,灰哥、胖胖、叮噹都能抵禦。”
講到這裡聲音有些冷,十三郎幽幽說道:“若非他們吞了你的肉身,怎麼可能這樣。”
靈機老實迴應道:“你說的對,當初之所以誰碰上我都倒黴,原因是我自己的實力本就不遜色、甚至遠遠超過他們。來到這裡力量沒了,只能影響普通人......幸好界魂爲我塑身的時候、應屬將過而過界,不可避免沾有本源之氣,才讓我有了立身之本。”
這他嗎的可真倒黴。
十三郎冷笑說道:“我已經吸收了胖胖身上的東西,想通過頭顱讓我沾染晦氣,多此一舉。”
靈機誠懇說道:“多想了。現在的你實力一般、但已摸着道之邊緣,那種程度根本影響不到。就像你說的,那兩個牲口......它們如果不吃我的血肉,根本不會這樣。”
十三郎無奈說道:“玩火者必自焚啊,兩個傢伙都是吃貨,對自己的胃太有信心。從戰鬥的角度它們沒做錯,不毀肉身,你變強的速度肯定比現在快。”
稍頓,十三郎說道:“你罵的對,它們倆是牲口,能看出你的肉身關乎真身已經不容易,哪能分辨其中厲害。”
恨意彰然,靈機不太敢接這番話。
“總之你很弱,照此進度發展下去,千萬次求死未必追的上我;此種狀況,犯得着和你鬥心眼?實在不行我不殺了,這個世界除了我。誰有能力殺你。”
言罷十三郎說道:“明告訴你好了。留着你的頭的確有些想法,一來我怕你沒頭說不出話,二來想看看能否通過這個頭顱控制你的身體,至少牽制。”
靈機微諷說道:“你還真敢想。”
十三郎平靜說道:“對你,我會無所不用其極。”
靈機好奇問道:“假設你成功了,控制、或者牽制了我,之後打算怎麼辦?”
十三郎搖了搖頭。說道:“飯要一口一口的吃,你這種存在太難纏,制訂不出整盤計劃;目前而言,制住你,起碼我可以抽出精力,想走的時候走的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時刻盯着。”
靈機說道:“有事儘管去忙,我保證不搞事,而且沒能力搞事。”
十三郎默默搖頭。“我不相信你。也不放心。”
無量劫,滅世滅天,這種東西活生生站在眼前,能放心才叫見鬼。現在的他口口聲聲無力反抗,實際情況看上也是如此,可要是真的離開。不定會發生什麼。
稍頓。十三郎說道:“想自毀頭顱很簡單,不用道法,直接拿它朝石頭上砸,用刀砍,我不信每次都抽筋砸偏被風吹倒,總有砍中砸碎的時候。再不行你找個火山朝裡面蹦,一次不成蹦十次,十次不行一萬次,總能掉進去。”
聽這話靈機笑起來,說道:“你在試探我?”
十三郎回答道:“是的。而且我覺得有效。接下去我會找出法子測試,能不能用這個頭顱控制你的行動......就像狗鏈一樣,拴住你這條惡犬。”
老老實實道出打算,何其坦蕩,何其殘忍。
靈機被激怒,澀聲說道:“懦夫,你很怕我,而且怕死。”
十三郎平靜說道:“你比我更怕死。”
靈機反駁說道:“胡言亂語,讓我怕死是你正在努力的事情,我怎麼會怕死。”
十三郎說道:“那去死吧,隨你死多少次,免得懷疑我朝你施展神通。放心,我保證不干涉。”
靈機無奈說道:“我要通過死便強、證道,但不能自己死......這不是擡槓嗎,自殺幾次就能成道,這個道來的未免太容易。”
十三郎擺手說道:“我問你,你只是無量劫的一絲引子,對否?”
靈機警惕說道:“是如何,不是如何?”
十三郎譏諷說道:“真是弱智。假如是一部分、又不能自殘,是不是可以表明,你的本能尋求補全到完美,而不是找死。”
可與天道對抗的存在被人說弱智,靈機心情不好,隨口迴應道:“我不是找死,是證道。”
“以死證道?”
“對,以死證道。”
“證道之後呢,還是死?”
“也許......”
靈機遲疑說道:“也許證道之後,我會以另外一種形式存活,成爲永生。”
十三郎看傻子一樣看着他,忍半天憋出一句:“白癡!”
“好好說話。”
“蠢貨不罵都不行。”
“你這人......講出道理算數。”
“那就和你講道理。”
乾脆坐下來,十三郎娓娓說道:“我知道三生六道怎麼回事,永生不滅逍遙自在......不滅之上纔是永生,你要永生,是不是自己已經不滅?”
靈機驕傲迴應道:“誰能殺我?我自己都不能。”
十三郎指指自己,說道:“連事實都不認,十七次!”
靈機說道:“死後可活,不算。”
十三郎說道:“不管真死假死,不滅境被我連殺,丟人。”
這話沒法反駁,靈機咬咬牙說道:“將來我可以殺回來。”
十三郎歪過頭看着他,說道:“別忘了我和你不同,只能死一次,難道你的意思是,把我殺成你這樣的不滅?”
靈機愕然,支吾說道:“我,我可以讓你生不如死,永受折磨。”
滿滿血腥意味的話,此刻聽着不覺得恐怖,相反有些滑稽,讓人失笑。
......(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