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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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雲珊丹和布木布泰姐妹倆在哲哲屋裡竟然住了半月之久,我原還以爲這場政治聯姻最終會很快就被兩家當政的大家長敲定,然而指婚的汗諭卻遲遲未曾下達。

想着布木布泰就是未來的孝莊皇太后,我心裡除了無奈的抽疼外,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這些日子臨睡前和皇太極閒聊,每次看到他欲言又止的神情,我都會故意將話題遠遠扯開。

五月中,指婚的諭旨終於還是下來了,然而令我感到意外的是,這並非是讓皇太極迎娶她們姐妹過門——努爾哈赤的汗諭竟然是將烏雲珊丹指給了十四阿哥多爾袞。

在大廳跪聽諭旨的那一剎那,我整個人彷彿虛脫一般。

無法形容這是一種什麼樣的複雜情緒。

哲哲恭順的接了旨,烏雲珊丹隨即害羞的躲進了房裡,倒是布木布泰閃動着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小臉上浮現出一種難以捉摸的淡淡失落之情。

我慢慢直起身,皇太極的手及時出現在我眼前,牢牢的握緊了我的手,將從地上我拉了起來。

他淡定的衝我微微一笑。

忽然間,我什麼都明白了。

眼眶裡酸酸的,我吸了吸鼻子,別開頭。

違逆大家長的意思,執意不肯娶科爾沁的女人……皇太極啊!你可知道這樣子要付出多慘痛的代價嗎?

我心疼得揪結起來,他盯着我,手指溫柔的摩挲着我的手背,輕聲說:“父汗指派我操辦十四弟的婚事,這幾天我會很忙……你也知道,父汗很疼十四,更何況這是他的初次大婚……”

提起多爾袞,我不禁想起那年遇見他時,他談起娶妻的那番言論。如今不過才三年時光,他這個不滿十二歲的半大孩子,居然果真要娶親成家了。

“那個……十四弟的年紀會否太小了些?”我吶吶的詢問。

要命啊,一個十三歲的新娘和一個實際只有十一歲半的新郎……讓這樣兩個小孩子結婚,還不跟過家家一個樣?真是沒法想像!

皇太極哧的一笑,意有所指的說:“不小了。”

我瞧他目光火辣,猛地記起他在這個年紀的時候早已經成人,而我還曾經把他的某種行爲誤解爲“尿牀”。

我的臉霎時燒了起來,染得耳根脖子通紅。

多爾袞的婚事操辦的異常熱鬧,皇太極卻爲此忙了整整十日。婚禮過後,布木布泰隨送親隊伍一塊回了科爾沁,四貝勒府似乎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然而我卻清楚的知道,其實有些東西卻是沒辦法和以前一樣了。

一日午後,我在花園裡碰着了哲哲,她刻意躲避我已經有個把月。那張沉靜穩重的臉孔下帶着屈辱似的創痛,我並不避諱她略帶惱恨的目光,直直的頂着她。片刻之後,我終於長長的吐了口氣:“來做筆吧!”

哲哲震撼莫名的看着我。

“你知道我不會生養……這輩子我都將無兒無女,但我卻擁有你最最奢求的恩寵。可是……貝勒爺不能無子,或者確切點說白了,金蒙聯姻不能無後……”

哲哲眼睛一亮,白皙的臉上透出異常深遠的神情。

我苦澀一笑,繼續說道:“具有金蒙血統的子嗣,就由你來孕育吧,不必再讓無關緊要的女人打亂你我之間的平衡。以後你的孩子我亦會當作自己的孩子一般對待,以你正妻的地位,加上我的影響力,這個孩子將來的成就一定會超越大阿哥!”我頓了頓,留心觀測着哲哲不斷變幻的神色,“這筆,大福晉認爲可還做得?”

哲哲眼神閃爍不定,過了好久,她才猶猶豫豫的小聲問道:“這可是爺的意思?”

我嘴角抽了抽,心裡感到一陣尖銳的痛楚:“爺那裡自由我去說和,你不必管那許多,我只問你這你做還是不做?你一日無出,科爾沁便會不斷送你的子侄過來頂替你的位置,你仔細掂量着,雖然她們是你的親人,可以壯大你的聲勢,但你也別忘了,她們都比你年輕,比你美貌,保不定哪一天就會頂了你大福晉的位置。到時候……你就真的什麼都不是了,你就只能回你的小院去冷清清的呆一輩子……”

哲哲微微動容,愣忡過後,慢慢回覆神智,篤定的一笑:“你其實也是在擔心你自己吧?只怕她們進門後,首先會威脅到的人,是你……”

“隨你怎麼想吧。”我笑,不說是,也不說不是,且讓她想當然的自以爲是吧。

我不清楚到底能否去改變歷史,改變的後果又究竟會是什麼。我只能在不影響皇太極爭奪皇權的形勢允許下,小小的去爭取一下……

畢竟,掌握哲哲的心性,比掌握那個歷史上輔佐兩代君王的孝莊,要顯得簡單容易得多!

孝莊……只怕是我這種智商平平的人,窮其一生也無法應付得來的。

那一晚我破例沒有早睡,一直守在燈下看書,只可惜滿篇白底黑字晃眼,竟是一個字都認不得。

亥時末,身後才窣窣響起一陣細微的腳步聲,我才合上書頁,耳後便傳來一聲輕悠的嘆息,皇太極熟悉的味道擁了上來。

我將身子慢慢的往後靠倒,好一會我倆誰都不曾說話,只是靜靜的依偎在一處,守着那點暈黃的燭光,默默的感受着彼此真實的存在。

“以後……多往大屋走動……”終於,我無力的打破了寧靜。

皇太極攏在我肩上的十指一點點收攏,我忍着痛沒吱聲,過了片刻他終於放開手,卻猛地緊緊將我摟在懷裡。

“悠然……我負你太多。”

我心裡一痛,卻故作平淡的說:“不用這麼說,你只需認定你的目標永不氣餒就好……”

“悠然啊!”他啞聲悵然低呼,雙手微微發顫,“你是最懂我的,這世上再沒人比你更懂我……”

我悽然一笑,勉強扯出一線微笑,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你,又何嘗不是?”抓過他的右手,五指牢牢與他的手指交錯糾纏在一起,“只要你懂我的心就行,只要你仍然愛我……”

“愛你!”他吸氣,語音有絲哽咽,“至死不渝……”

是年秋八月壬辰,總兵官、一等大臣何和禮身故,自此創業五大臣全部歿世。努爾哈赤痛心疾首,慟呼:“天何不遺一人送我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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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末,哲哲開始出現嘔吐不適等症狀,我心知肚明,一面打發人延醫診治,一面叫人入宮通稟皇太極。

那日醫官得出診斷,哲哲果然有喜,一時消息傳到宮內。沒過半個時辰,皇太極先趕了回來,一進府便直奔我的房裡。

四目相對,我衝他無聲的一笑,他走過來牽了我的手,柔聲說:“好了,一切都結束了。”

“不,那還得看這一胎是否是個兒子!”

他親了親我:“那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我眼光一掠,輕笑:“不對啊,生男生女關鍵在你,可不關女人什麼事啊。”

皇太極挑眉,我忙捂嘴偷笑。

他摟着我的腰,固執的問道:“這次又是什麼古怪道理?你跟我講個清楚……”

“講不清楚!講不清楚……”我一閃身,從他懷裡掙脫開去,笑不可抑,“真的沒法子講清楚……”

“講不清楚,我便要重重罰你!”他嘿嘿怪笑兩聲,張開雙臂奸笑着撲了過來。

傍晚時分宮裡便打發人送來賀禮,不過是一堆綾羅綢緞外加金銀玉器。哲哲命人將這些東西原封不動的全部送到我的屋裡,我曉得她的用意,看着這一堆無用的死物,只是淡淡一笑:“都退回去吧,告訴大福晉,心意我領了,讓她好生養胎,其他的事就不用操心了。”

皇太極一邊用着蓮子羹,一邊擡頭不時睨我,臉上似笑非笑,我瞅着彆扭,伸手在他臉上擰了一把:“怎麼着,見不得我擺架子麼?”

他搖頭,過了會兒,又搖了下頭。

“說!不許一個勁搖頭!”

“那你先告訴我,滿清何解……”

“呃……”這人,怎麼還惦記着呀,他怎麼就一輩子不忘了呢?我擡腳走人,“我去外頭練刀了……”

“咣!”他飛快的扔下調羹,追了上來,“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