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紫玥悚然一驚,敏捷的側身一避,堪堪避開了這要命的一撞。
她倒是避過了,栗子正要遞給她的木漆食盒卻“嘩啦”一聲被撞翻在地,所幸食盒裡面空空如也,在地上翻滾了幾下就停住了。
“啊!什麼人?”栗子顯然被嚇了一跳,臉色都白了。
而陶媽媽和那個撞過來的人更是吃了一驚,兩人瞪着食盒,然後飛快的相互看了一眼。
萌紫玥將散在臉頰的一縷青絲勾到耳後,盯着那人冷笑道:“春燕姑娘,這又是唱的哪出啊?我與你有仇嗎?憑白無故的撞我?”
春燕素着一張銀盤臉,頭髮凌亂,想是還未梳洗匆忙中出來的,她狠狠推了栗子一把,將栗子推的險些摔倒在地,然後一擡下巴,對着萌紫玥不屑一顧地道:“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撞你?我都還沒怪你這沒長眼的丫頭撞疼我了,你反過來倒打一耙?”
她轉頭又對着栗子兇巴巴地道:“你這個賤蹄子,爲何要撞我?可是皮癢了?”話音未落,揚起手腕就向栗子的小臉狠狠摑去。
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萌紫玥眼睛一眯,倏地伸出左手格住春燕的手腕,春蔥一樣的右手卻高高舉起,“啪”的一聲,狠狠抽了春燕一記響亮的耳光。她這身子畢竟是有功夫底子的,又將養了一段時日,力氣真不小,這一掌將春燕抽了個趔趄,那銀盤臉很快就紅腫起來,上面的指印清晰可見。
她打完人家,猶不解氣,涼涼的罵道:“見過無恥的,還沒見過這麼無恥的,胸小腦也小,一天到晚就知道作死!”
春燕起初被她打懵了,捂着疼痛中帶着麻木的臉,只覺得耳朵嗡嗡作響,但她也非良善之輩,醒過神來後立刻就向萌紫玥撲過來,“啊,你敢打我?我要打死你這個賤人……”
“閉嘴!”萌紫玥美腿俐落地一旋,藍色裙裾飛揚間,不假思索的狠狠踢了她一腳,正好踢在她的大腿上。
“啊!好疼。”春燕吃痛,眼淚當場就流出來了,彎着腰踉踉蹌蹌往後退,身後一棵大樹擋住了她,樹上的黃葉立刻應景地紛紛落了下來。
春燕一看自己不是萌紫玥的對手,馬上伏在樹幹上尖聲大哭起來:“萌紫玥要殺人啦……救命啦……”
栗子在一旁呆若木雞,半天反應不過來。萌紫玥目光盈盈,快速地掃了周圍一圈,發現陶媽媽早不知所蹤。
她們這一番打鬧自是驚動了元朝暮等人,聽到春燕恐怖的叫喊聲,大家立刻蜂涌而出……
春燕哭的呼天搶地,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樣,儼然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萌紫玥卻氣定神閒、有恃無恐,她深諳沈氏的心理,只要元朝暮還有用得着自己的一天,沈氏就不會拿她怎麼樣,頂多吃點小苦頭而已。
元朝暮感到左右爲難,他和萌紫玥最近相處的格外融洽,不免對萌紫玥有惺惺相惜之感,覺得她並非那種行事張狂的人。可春燕又是自小就服侍他的丫鬟,情誼非同一般。
幸而陶媽媽很快就過來處理這事兒。
陶媽媽處事素來公正,這次同樣不失偏頗,以春燕先動手傷人爲由,將她狠狠訓斥了一頓。當然,萌紫玥打人又罵人,還不知悔改,陶媽媽也將她訓了一通。
然萌紫玥還要去小佛常抄佛經,陶媽媽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各自敲打了幾句,此事揭過不提。
但大家心知肚名,這一戰,無疑是萌紫玥勝了!
自此,衆人還真是有些怵了萌紫玥——這傢伙簡直是個拼命三郎!春燕臉上的傷姑且不提,大腿上青紫紅腫老大一塊……
一直到抄佛經的時候,萌紫玥都還在反覆揣摩陶媽媽和春燕的用意。
她回到屋子裡時,發現桌上的粥被人調換了,思索片刻,想起昨兒元朝暮打賞丫鬟,讓她們每人挑一根玉簪閣的玉釵,連她都有份。彼時元朝暮想讓她挑那根精美的玉蘭花釵,她卻挑了一根最不起眼的銀簪子。
她拿出銀簪子試了試粥,發現簪子並沒變色,心裡便有些許眉目了。
對於萌紫玥的姍姍來遲,沈氏簡直是怒火中燒,她從昨日就積攢了許多對萌紫玥的怨氣,一直隱忍到今日才發作。 щщщ.тт kǎn.¢○
“萌紫玥,你太放肆了!莫非你不想爲暮兒祈福?是以故意拖到這麼久纔來,當真以爲我不敢罰你麼?”
“你給我跪下!”沈氏重重拍着桌子,憎恨的目光似刀子,恨不得立刻把萌紫玥打發的遠遠的,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萌紫玥好整以暇的行了個禮,卻並沒有跪下,清脆悅耳的聲音動聽極了:“夫人,佛經上說,菩薩大慈大悲,普渡衆生,夫人既是佛門信徒,那必定是菩薩心腸,怎會讓我餓着肚子抄佛經?再則,這是爲大公子祈福,故而每一件小事都要以行善爲準則,否則只會事得其反。”
沈氏的身體一僵,臉上的神情變了好幾變。夫君是個喜新厭舊之人,已久不到她房中,長夜漫漫,寂寞難熬!偏偏一直寄予厚望的兒子終年纏綿病榻,令她整日神經緊繃,寢食難安。
日子久了,她便學那些貴夫人建了個小佛常,心裡煩躁時,便到佛堂誦經,圖個精神寄託,也好打發閒得發慌的日子。
嘴裡唸佛的人,並不就表示她心慈手軟,沈氏亦是如此,不過此時萌紫玥已經給她戴了個高帽子,把她誇的像菩薩一樣,她總不好當衆表露本性。
萌紫玥擡起頭來,眸色波瀾不興,淡然的目光滑過沈氏陰沉的臉,落在佛龕裡供着的那尊白玉觀音像上。旋即,她跪在地上的蒲墊上,雙手合什,向觀音佛像虔誠地拜了幾拜,方纔又站了起來。
“哼!這次就放過你,但凡有下次,看我不扒你一層皮兒!”
饒是沈氏對她再不滿,也不敢在菩薩面前拿自己兒子的生命開玩笑,再說她的本意也不在此,只得不甘心的悻悻而去。
就這樣,萌紫玥每日早晚皆要到小佛堂抄經書,中午就在院子裡掃落葉,忙碌到戌時末才能回遮暮居。
她本人倒無所謂,佛法講“萬法唯心造”,用心去抄經,用心去體會,心也越來越寧靜。掃地的同時,還可趁機打探候府的地形和守衛——哪兒守衛重;侍衛什麼時辰換崗;廚房的人什麼時辰出去採買……這些都一一暗記於心。
唯獨一樣不樣不好,抄佛經要食素!萌紫玥欲哭無淚,甚是羨慕濟公能“酒肉穿腸過,佛主心中留!”
這一日,她依舊淨手焚香抄寫佛經,及至午時也沒人叫她出去用膳。正奇怪着呢,元朝雪卻在幾個丫鬟的簇擁下,輕移蓮步,搖曳生姿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