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懷袖在殿門外守着,吹着黎明前的第一縷冷風時,上官婉柔知道。
當懷袖因爲戰下一場之後,渾身都痠痛,並且揉着自己的手臂時,上官婉柔知道。
當那殿門被裡面的內侍打開一道縫,懷袖因爲這聲音而從迷懵之中清醒過來時,上官婉柔也知道。
直到殿門之內傳來一股血腥的味道,在懷袖身上的那一縷武氣跟着觸動了一下,上官婉柔自然也聞到了那股味道。
懷袖在外面定了定,旋即便朝着殿內走去。
附在他身上的那一縷武氣,亦跟着猶如滲透時去的水漬一般,同時跟着消散於無形。
進到殿內,懷袖將那鬼面鍾從懷中捧了出來,一路半垂着頭,捧着鬼面鍾朝着內殿而去。他知道尊主在這個時候必定是已經醒來了,他需要看到鬼面鍾。
而這鬼面鍾也有一些奇怪的,初時還是要吸人血骨的,但是現在已經與普通的鐘沒有兩樣了。只不過體積變得小了一些罷。
內室之中有兩個小童在服侍眻,懷袖看到其中一個小童在外面,他便立住不動,只等着那小童進去之後,不需要通傳,他便隨着進去。
天色濛濛亮了起來,由外透進來的風不時吹拂着上官婉柔臉頰上的髮絲。她只是眼睫稍稍動了一下,接着便猶如睡去一般,身子僵在原地,一動未動,就連呼吸都……
處在門口的那獅獸驀然睜開眼睛,朝着榻上的人瞪去,獸瞳之中有着十足的警醒。
而這一瞬間自上官婉柔的手腕上,那蟾蛇輕而易舉地脫落,遊弋到了門口,安撫地衝獅獸吐吐蛇信,開口說道,“放心吧,主人是通過那一縷武氣,前去了懷袖那裡,一會兒她就回來了啦,你放心吧!”
獅獸聽後再度閉上了眼睛,將自己猶如貓兒般蜷成一團。
蟾蛇見它如此,不由地甩甩蛇腦袋,對道,“真是無趣啊。還想找個人說說話呢。還有哦,獅獸你長得杏個像貓啊!咱們要在主人不在的這些時候把主人的身體守住,要不她會永遠回不來的!”
也不知道獅獸聽到沒有,只是甩了甩尾巴的樣子。
上官婉柔將自己的神識附在那縷武氣之上,而武氣則是落在了懷袖的衣服之上。這一切所進行的都十分隱蔽,並沒有被放所察覺。
只不過這是靈之力充斥的地方,若是武氣在此地,必會引起察覺。
這就像是異類存在一般。
上官婉柔想了想,直接把懷袖衣服上所滲透的武氣給勾掉,只留下自己的神識在此。
懷袖捧着鬼面鍾,將之奉到了榻上那瘦瘦男子的面前,恭敬無比地說道,“尊主,這是給您的,請您收下來吧!”
“是鬼面鍾?”
說話的是一道沉冷的男音,上官婉柔透過層層布遮之後,看到了那說話的男,是一個身形瘦高的有着花白鬍須的男子。看起來也沒什麼特別的。只是他渾身氣度非凡,更是有着綿延不斷的力量。似乎一施力就可能將四下的異樣給洞察得乾乾淨淨。而上官婉柔的這縷神識也不例外。
爲此上官婉柔一動也不敢動。
這一刻她深知,對方比自己強大得多。
若是她有丁點地毫犯,必定會爲對方捉個正着。此時她不過是一縷神識,實在不足一提。
到時候發生衝突,她的神識只有被捏碎的份,她即使回去,也會變得瘋瘋傻傻。
實在是她沒有想到,對方竟如此厲害,這一次反而是自己冒險了。但走到如今的地步,正是騎虎難下。
也惟有隨遇而安。
那百里壑接過了鬼面鍾來,他仔細地端祥了一番,一雙銳眸猛然間盯向懷袖。
躲在懷袖的衣服之上,上官婉柔還沒有察覺到怎麼回事,忽地懷袖猶如一座高山般,突然傾塌。
她大吃一驚,反應過來時驀然看到懷袖被突然縱身而起的百里壑給硬生生到在地上。
嘔地聲,懷袖不禁噴出口鮮血。
那濃郁的血腥味再度將整個房間給侵滿,上官婉柔有些不太滿意地,欲要動一下。但還是強自忍住。
深知這個時候是最危險之時,她也只能忍着隨着懷袖倒下,而跟着落下。只不過她所附在懷袖衣袍上的那一道神識,卻是有些無法自持。
原來這屋內本身便都是血腥的味道,懷袖在倒下之時,那衣袍便落到了鮮血之上。
上官婉柔的神識與那衣袍融爲一體,也與鮮血相融。
這一剎那,她恨不得即刻跳出來,可卻只能強自忍着。
便在此刻聽到了上首那尊主的聲音,“你好大的膽子!”
上官婉柔聞聲,僵得一動也不敢動,直覺得這個尊主也許是朝着自己而來。但是剎那間她便感到自己被生生提起來,接着朝外室狠狠一擲。
轟!
那身體砸落於地的聲音,簡直令人肝疼。
不知道懷袖怎麼樣了,上官婉柔只靜靜等着,並暗自決定,只要這個什麼尊主不把她揪出來,那她便絕不會從懷袖的衣袍間落下來。
這刻看到懷袖支撐着而起,並跪倒於地,悶哼一聲,依然是無比恭敬的語氣,“尊主,屬下不知哪裡冒犯,請尊主明示。”
“這是何物!”
嘩的一聲,只看到面前所出現的正是那隻鬼面鍾。
懷袖拿起來,眼中閃過一縷疑惑,似乎是並不知道主人爲何要如此說。
這明明是極好的鬼面鍾,莫非尊主不喜歡麼。
他老老實實地把這鬼面鐘的事情一說,想要從尊主那裡聽到幾分答案。但是卻聽到內室傳來一道哼聲,接着便是冗長的沉默。
這懷袖在外屋跪了有一上午的時間。
最終他也沒有得出結論。
但是那尊主已經並不在意,出來時已經言笑儼儼得了,彷彿剛纔並沒有發生其他的事情般。
他上前還親自把懷袖扶起來,笑着說道,“懷袖,今日這次多虧得你,這鬼面鍾纔會出現。到時候前去邪域,便是易如反掌了!”
“本尊,必定會帶你前去的,你功不可沒!”
聽得百里壑的話,懷袖垂首感謝。只是內心依然不明白,自己明明是立了功,尊主卻這般懲罰於他。但是轉念,他已經並不在乎。反正這麼多年來跟在尊主的身邊,一直都是這樣的,已經見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