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走出梅園,就看到有幾個人在園子裡四處走動着,似乎在找什麼人,其中一個見她來了連忙迎了上來,原是秦天佑派來接她回去的。
往後看了一眼自己走過的路,她微微嘆息一聲,跟着他們回了大殿,不久之後筵席結束,大家也都散去了。
回到琉璃閣,脫了外衣正準備睡下,候在外面的林紅前來稟告,皇上來了,而且還醉了酒。
大年夜裡這麼折騰,連個好覺都不讓人睡了麼?
莫筱雅連忙讓青萱伺候她更衣,出去見秦天佑。
秦天佑早已被人扶着坐下,他的雙眸很亮,醉眼迷離的樣子看上去多了幾許魅惑,少了幾分威嚴。
莫筱雅不悅的蹙眉,看了趙祥一眼,“皇上既然醉了,不送回未央宮歇着,怎的還到琉璃閣來了?”
趙祥恭謹的回道,“這是皇上的意思,奴才只能遵命。”
後宮裡的女人一個個都是望眼欲穿,她倒好,把皇帝送到了跟前還一副老大不高興的樣子,這要是被其他主子知道了,怕是要嫉妒的恨不得取而代之。
莫筱雅看着歪歪扭扭靠在椅子裡的秦天佑,有點不相信他是真的醉了,也許找她有什麼事,故而裝醉吧。
“那你們幾個進來伺候皇上就寢,其他人就在外面等着。”莫筱雅吩咐了趙祥帶來的幾人進去,自己則只帶了一個青萱。
趙祥帶來的人都是在未央宮裡伺候了秦天佑許久的人,做起事來有條不紊,不一會兒就伺候他淨了面,沐了足,褪下龍袍掛在一旁的屏風上。
“你們都下去吧。”看着秦天佑已經在牀上躺下,莫筱雅才把人給打發了出去,然後在牀沿坐下,低頭看着牀上的人。
秦天佑一直沒有說話,躺下之後就閉上了眸子,莫筱雅離他這麼近,可以很清晰的聞到一股的濃烈的酒味。
“皇上。”她輕輕喊了一聲,“你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麼?”
在梅園的時候,他身上雖然也有酒味,但卻是一點醉意都沒有,若是後來沒有什麼特別的事發生,他不可能真的醉了。
“難受。”秦天佑沒有睜眼,只是嘟嚷了一句。
“哪裡難受?”莫筱雅問道。
“這裡。”秦天佑掀開被子,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你是又想起了皇后娘娘吧?”莫筱雅嘆氣,“可惜她已經不在這裡了,我也找不到她,你來琉璃閣於事無補。”
“這裡也難受。”秦天佑的手指往下滑去,落在他的胃部。
“你今晚到底喝了多少?”莫筱雅仔細看了看他,臉色紅潤,一張嘴就是滿口的酒氣,倒不像是裝醉,可能真的醉了吧。
古人云,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只可惜借酒消愁愁更愁,他離開梅園的時候狀態就不怎麼好,回去多喝了幾杯也在情理之中。
“不知道,婉兒不在,再沒有人會提醒朕了。”秦天佑微微張開眼睛,語氣悲涼,表情悲傷,“真心待朕的人,只有婉兒一個,可是朕卻把她弄丟了,再也找不回來。”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說的豈不正是他這情況?
他是當真的醉了,若還清醒着,必然不會當着她的面說出這等話來的。
莫筱雅皺了皺眉,伸手把被衾拉上去替他蓋好,“不要隨便掀被子,天兒這麼冷,小心着了涼。”
“無妨,反正也不會有人真的關心,朕就算死了,也很快就會有別的人坐上這龍椅,不消幾天朕便被淡忘,漸漸的再也沒有人記得朕也曾在這世上走過一遭了。”
別說等他死了,就他現在還活着,也不知道暗中到底有多少人盯着他這條命,覬覦着他背後的那張龍椅呢。
做人本來就夠累了,而做了皇帝不但累上百倍,還時刻處於危險之中,出門有再多的人簇擁着都不安心。
莫筱雅被他說得心裡也有點難受了,伸手輕柔的撫了撫他的臉,低語道,“你真是喝多了,想這麼做什麼?明日就是新春了,你還是趕緊歇息了吧。”
“冷。”秦天佑的眼睛一直看着莫筱雅,心裡卻是想着黃婉茹,看的久了就分不清這人到底是誰了。
“那我去叫他們再拿生兩個炭盆進來,你且等會兒。”莫筱雅說着就站起來要走,倏地卻被人拉住了手。
“不用了,你上來,跟朕一起睡就不會冷。”秦天佑拉着她的手不放,“你剛在梅園親口說過,可以代她抱着朕,以前她也是這樣跟朕同牀共枕的。”
莫筱雅嘴角抽了抽,她突然又不確定這人是不是真的醉了,他不是因爲想念亡妻而心傷麼,怎的還記得她說的話了?
算了,不管她是黃婉茹還是莫筱雅,都已經是他的嬪妃,與他同寢也是正常,就不計較這麼多了,矯情。
“那你放手,讓我先脫了外衣。”
秦天佑扯起嘴角笑了笑,那笑容竟然純真的如同一個得到了糖人的小孩子,看的莫筱雅不覺一怔。
褪了外衣,她沒有熄燈,輕輕在他身邊的位置躺下,隨即便有一隻手繞過她的腰際,將她攬入了懷裡。
她嬌小的身子隔着薄薄的寢衣緊緊貼着他的胸膛,汲取着他身上的溫度,溫暖的無以復加。
一股熟悉感襲上心頭,立時將她捲入了回憶之中,室內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
濃濃的酒味撲鼻而來,耳邊突然響起了他的詢問聲,“如果讓你選擇,你是想出宮與黃晚陽再續前緣,還是留下來當她的替身?”
她從回憶中回過神來,話語淡淡的回道,“世子已經定下了親事,我即便出去了也不可能再跟他有什麼。再者說,我做過你的嬪妃,可還會有誰敢要我?”
“那就是要留下了?”一抹笑意從秦天佑的眼中迅速閃過。
“難道還有其他選擇麼?”莫筱雅闔上眸子,主動往他懷裡鑽了鑽,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他的腰比以前更纖細了,顯然這幾個月來清瘦了不少,雖然不排除國事的煩惱,但與黃婉茹也不會沒有關係。
“如此甚好。”他像是喃喃自語,聲音很低,說完便緩緩閉上眼,沒有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