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御醫在冰窖外守着,旁邊還放着沙漏,計算着時間,等到差不多了才進去看了看莫筱雅。
在冰窖中這麼久,她的高溫是降下去了,但溫度又比常人的要低的多,似乎在裡面耽擱了太久。
御醫忙命人將她擡了出來,一番診斷之後送回了琉璃閣,只留下一名御醫在一旁守着,及時觀察她的情況。
秦天佑終歸還是放心不下,扔下政務便過來瞧瞧,走進琉璃閣遠遠的就瞧見楊茜坐在屋裡,眉頭微微一皺。
她來做什麼,看看莫筱雅到底有沒事麼?這女人的心思倒真是讓他猜不透,而猜不透就覺得心煩。
楊茜見他這個時候來了,微微覺得有些意外,若說他是在意莫筱雅的,那這次的事絕不會如此輕易善罷甘休;可若說他不在意,又怎麼會在這會兒前來琉璃閣?
如今靖國與西陵的戰事日漸吃緊,每天都有八百里加急的密函傳進宮裡,還有多位大人時不時的在御書房外等候,他怎還有空來這裡看一個半死不活的人?
起身去給他行了個禮,兩人便一起進入了內室看望莫筱雅,身後還跟着個正在稟告情況的御醫。
秦天佑坐在牀沿看着莫筱雅,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確實沒有之前那麼燙了,可人依舊還在昏睡着,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醒。
御醫比較樂觀,說今天時間把握的很好,不但降了高溫,也沒有過於凍壞,相信吃點藥再將養幾日便能挺過去了。
他嘴裡是說把握的很好,心裡卻明白的很,其實他們進去的有點過晚,可這事兒怎麼也不能讓皇帝知道。
他們只要把人給救回來了就能保住項上人頭,至於以後還能活多久他們可就不保證了,也許多活個一年半載的,也許更長,這就要看她的個人造化了。
楊茜向秦天佑道了喜,順便解釋了一句,她是聽聞莫筱雅死而復生特意過來看看的,好像生怕秦天佑懷疑她一般。
可這解釋聽在秦天佑的耳中,卻反倒更像是一種掩飾,他笑着誇她甚是賢惠,他深感安慰云云。
見莫筱雅的情況已經穩定,他也就安心了很多,很快便要回未央宮去了,楊茜跟着出去,說順道走一走。
兩人一邊走一邊聊,不知怎的就說到了念芝的問題上,楊茜覺得既然莫筱雅沒有死,那念芝也該從輕發落。
秦天佑原還好奇,爲何她會跟着他出來,聽她這麼一說纔算是明白了,這人是來向他要回念芝的。
念芝與依玉乃是她的左膀右臂,他好不容易纔找到藉口卸下她的一條胳膊,怎會如此輕易的又給裝回去?
他面露難色,略寫無奈的說道:“愛妃的要求倒是合理,只可惜晚了些,這些天政務繁忙,朕就把這事兒給忘了。”
“晚了?”楊茜詫異的看着秦天佑,這才幾天功夫而已,怎的就晚了呢?
昨日她得到消息倒是當時就想去找人,奈何她前天落水之後當真病了,這才耽擱了一天。
“嗯,晚了。”秦天佑不想被她糾纏,當即加快了步子,“未央宮裡還有幾位大臣在候着,朕就先走一步,愛妃路上小心些。”
看着秦天佑匆匆離去的身影,楊茜咬了咬脣,這人當真是懷疑她了吧,否則怎麼會明知念芝對她很重要,卻還是不肯放呢?
沒有了念芝,日後就少不得多使喚錦繡宮裡其他的侍婢了,外人怎麼也沒有自己帶進來的人讓人放心。
不過,即便是要使喚外人,她也絕不會給半夏和七夕兩人的,錦繡宮裡可使喚的宮女可多着呢。
她想的倒是沒錯,可惜他太低估了半夏和七夕的能力,只要不是依玉和念芝,她們向誰打聽不出消息來呢?
依玉也看着秦天佑的背影,雙目通紅,眼裡蓄滿了淚水,原還想着莫筱雅沒有死,那念芝就有的救了,誰知道結果還是一樣。
莫筱雅昏睡了三天三夜,終於在第四天的時候悠悠轉醒,當時旁邊一個人都沒有,連青萱也在外間候着。
她揉了揉還有些疼的腦袋,仔細的想着這些天裡的事,然後長長的呼了口氣,這條命總算是撿回來了。
加上這一次,她都已經是死了兩次,可不能再心慈手軟了,否則她又不是貓,有着九條命,說不定下一次就醒不過了呢。
輕輕喚了一聲青萱,青萱立刻應聲而入,聽着她的吩咐命人前去給她準備熱水沐浴更衣。
三天時間說長不長,但說短也不短了,沒人知道,這三天她的人雖然是昏睡着,但靈魂卻是醒着的,旁人說的話,她一字一句聽得清清楚楚。
秦天佑來過幾次,楊茜來做什麼,她都知道,只是醒不過來,口不能言,目不能視,可耳朵機靈着呢。
趁此機會,她也看清楚了青萱這個人是真心待她好,不會變成第二個歆染,因此醒來之後對她的態度變了很多,讓她欣喜不已。
夏輝也及時派人去未央宮稟告秦天佑這個消息,於是莫筱雅沐浴更衣完不久,正躺在牀上休息的時候,他便姍姍而來。
他一進來就把青萱給打發了出去,然後坐在牀沿低頭看着莫筱雅,一句話也不說,就這麼看着她。
“你沒話要跟我說?”被他看得久了,莫筱雅乾脆坐起來,倚着牀頭看着他,淡淡的問道。
“你想要朕說什麼?”秦天佑心中竟然有種失而復得的欣喜,讓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還能再說什麼,這世上已經沒有什麼比她活着更好了。
“我死了,你開心麼?”她明知他此前是有擔心她的,卻故意這樣問他。
秦天佑皺了皺眉頭,“你死了,朕爲什麼要開心?”
莫筱雅輕笑一聲,“自我進宮一來,除了給你惹麻煩就沒幹過別的事,也不懂禮儀規矩,人家背後都偷偷罵我呢。這樣的我無疑你的大麻煩,死了你纔會輕鬆啊。”
秦天佑有些生氣了,“在你的眼裡,朕就是這樣的人?你和別人一樣,也覺得朕是沒有感情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