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芷柔見她有些猶豫,便從腕上褪下來一隻通體翠綠的鐲子,硬塞到了她的手上。
“實在是肚子裡的孩子太可憐了,我這當孃的連累了他,還沒出生就受這份罪。”
四喜看了看手中的鐲子,咬了咬脣,最終道:“娘娘請寬心,奴婢這就去。”
不怪乎四喜被財物所迷惑,實在是這鐲子太貴重了,麗妃什麼首飾都換過,卻唯獨不見她摘下這個鐲子,可想而知有多珍貴了。
四喜心裡樂開了花,將鐲子藏在了衣袖裡,急匆匆的出了合歡殿。
待四喜走遠了以後,風芷柔臉上的笑容漸漸收起,眼神逐漸變得陰騭起來。
當初蛭蠱被她誤食入腹以後,只有靠每天吸人血才能緩解痛苦,後來爲了自保,她不得不把一直壓制的蠱蟲放了出來,給人假孕的模樣。
可是現在,風芷柔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臉上露出了害怕的樣子。
她能感覺到那蠱在她的體內一天天的長大,每到夜深人靜時,便能聽到嘶嘶聲響。
那是蠱蟲在吸食她的鮮血。
不多時,四喜便捧着一大枝的紅梅回來了,見到風芷柔奉承的道:“娘娘,您看這梅花開的可真精神。”
風芷柔佯裝歡喜的點點頭:“是挺精神的。”
隨後,她的眼波一轉,看向了四喜的腕間:“這鐲子你得戴在身上,玉最能養人了。”
四喜臉色一僵,有些不自在的把鐲子往袖管裡藏了藏,生怕被風芷柔又要了回去。
風芷柔看在眼裡,笑在心上,這個四喜表面上看着機靈,實則即膽小又貪財,不過,很快,她就再也貪不了財了。
待到夜深人靜時,躺在牀上的風芷柔突然睜開了眼睛,側耳聽了一下外面,見沒有一絲動靜時,她才從牀上爬了起來。
從懷裡拿出了一枚藥丸,風芷柔閉了閉眼,一仰頭吞了下去,不多時便感覺到腹中絞痛起來。
隔着衣服能清晰的看到裡面有異物在瘋狂的翻滾,風芷柔痛的面色蒼白,幾乎暈了過去。
她死死的咬住下嘴脣,直痛得渾身冷汗淋漓,指甲深深的掐入了肉裡,不敢發出半點聲。
很快她的身下便流出一灘烏黑的血跡,風芷柔緩緩的低頭,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惡狠狠的笑了。
風無邪,我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看了眼天色已經不早了,風芷柔將自己身上收拾乾淨,悄悄的走到了外屋。
四喜縮在牆角睡的正香,她做夢也想不到,那隻鐲子會給她帶來地獄般的噩夢。
她的腹部已經隆起,面容也跟自己有了七八分的相似,只要到了明天早上,就會完完全全的變成風芷柔的模樣。
而風芷柔,則會代替四喜的身份,活下去。
楚帝下了命令,讓君夜離去邊境清繳流寇,可是誰也沒有想到,竟然只撥給了他五千精兵。
不僅如此,更是將君夜離的虎符也收了回來。
這不明顯的是對他流放的姿態嗎?
一時間,朝中的人開始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
有說玄王這一去,凶多吉少,再也回不來的云云。
也有說,晉王會趁此上位,只怕這江山會落入晉王的手中。
大部分的人都偏向於第二個流言的版本,已經開始向宮默然拋出橄欖枝了。
只是短短几天時間,進出晉王府的官員,就比尋常多了兩倍。
這跟門前冷清的玄王府,倒是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君夜離坐在書桌後面,不時的翻動着手裡的書籍,似乎沒有把杜淳的嘮叨聽進耳朵裡。
“這幫勢力眼,簡直是牆頭草,皇上還沒說什麼呢,全都往一邊倒了。”杜淳狠狠的一拳捶在桌子上,震得茶杯都震了震。
對於他的憤怒,君夜離只是淺淺的一笑,端起桌子上的茶盞淺酌了一口:“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你又何必跟這羣凡夫俗子置氣?”
白梟倒是一副坦然處之的模樣,緊握着手裡的酒葫蘆不放,並不參與他們之間的談話。
“讓你查的事如何了?”君夜離問白梟。
白梟仰頭灌下一口,自信滿滿的道:“我什麼時候讓你失望過,東西已經拿到手了。”
說着,從懷裡掏出一卷卷軸來,扔到了君夜離的手上。
君夜離伸手接過,將之放在了桌案上,攤開一些露出了裡面明皇的布料。
杜淳看到那東西后,眼睛頓時瞪得老大,不可置信的道:“我的天啊,你們這動靜搞的也太大了吧,怎麼把這東西搞到手的?”
君夜離仔細的查看了一番上面的文字和璽印,確認無誤後,便收了起來:“善後的做好了?”
白梟點了點頭:“我做事你放心,誰人不知我暗夜閣做假天下第一,只是就這麼把這大片的地方讓出去,還真有些不甘心。”
君夜離涼涼的一笑:“有何不甘心,我們只是在放長線,釣大魚,想要魚上鉤,不捨得魚餌怎麼行?”
“可是如此一來,無邪會不會不諒解?”杜淳有些擔擾的說道,畢竟他們的這個計劃,並沒有跟無邪提起過。
要是她知道了真相,會不會生氣呢。
君夜離的眉頭微蹙,隨即舒展開來:“我想她會明白的,如果她生氣的話,大不了讓她打一頓。”
他的婚事,任何人都作不了他的主。
他的無邪只能由他親手牽着,步入這世間最高貴的地方。
十里紅妝,只能由他來鋪,其他人算是什麼東西?
杜淳被君夜離的話弄的好氣又好笑,知道這個傢伙狂妄慣了,對任何事都不放在眼裡,唯獨風無邪,是一個特別的存在。
而她對無邪的溺愛,簡直是令人髮指。
杜淳又想到什麼似的,對着君夜離說道:“這次北行,肯定會萬分兇險,用不用動用兵團的力量來保護你?”
君夜離搖搖頭:“不用,兵團和白梟留守京城,一方面時刻監視朝中的動向,另一方面,給我盯死了宮默然,千萬不能讓無邪受到傷害。”
“可是,你隻身北上,太危險了。”杜淳沒有想到君夜離竟然連死衛都留給了風無邪,那他萬一有危險怎麼辦?
“你的意思是,我連那些小嘍囉都對付不了?”君夜離涼涼的看了杜淳一眼,杜淳頓時感覺身上出了
一層冷汗。
急忙擺手否認:“那哪能呢,我只是在擔心你的安危。”
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君夜離手指輕輕的叩着桌面,一想到還有一個隱患留在宮中,便覺得心中不安寧。
風芷柔不是那種安分守已的女人,她這麼長時間沒有動靜,總是讓人心難安。
“白梟,你盯緊了風芷柔,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對她出手,你現在要保存自己的實力,千萬不可露出馬腳,打草驚蛇。”
對方雖然看不清楚君夜離到底是什麼來路,但肯定已經暗中查訪他了,所以君夜離纔會一直隱藏白梟的實力。
白梟點點頭,自然明白君夜離的顧慮,他對着君夜離道:“你放心,我就是一個江湖遊客,外人根本查不出我的身份。”
君夜離點點頭,安排好了這一切,他便可以心無旁騖的北上。
只是這一招釜底抽薪,走的太兇險了一些。
看着漆黑的夜色,君夜離踱步到窗前,一想到要有好幾個月見不到風無邪的面,他的心就揪的生疼。
握在窗櫺上的手,指骨已經泛白,胸口有些窒息般的難受,他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我出去一趟。”
話落,人已經翻出了屋子。
杜淳猛然擡頭,想把他喚回來,可是哪裡還有他的影子,只得張了張嘴,深深的長嘆一聲。
“都這個時候了還往外跑,生怕自己的小辮子被人抓不住?”
白梟依舊靠在椅子上,喝着手裡的酒,聽着杜淳的話不由的輕笑一聲:“你這心操的還真是多。”
隨後站起身來,也朝外走去,杜淳見狀急忙喚住他:“你幹什麼去?趕緊幫我收拾東西啊。”
這麼大的王府,竟然連個丫鬟都沒有,君夜離的精神潔癖真是讓人抓狂。
大小事務落在他身上也就罷了,就連那個傢伙的衣物也要由他來洗,還真把他當老媽子了?
經過杜淳的一番抗爭,君夜離這才命人尋了一個老媽子來,只是貼身的衣物依舊不許老媽子碰。
所以這收拾細軟的事務,還是由杜淳來做。
白梟頭也不回,似乎沒有看到杜淳的氣急敗壞,對着他擺了擺手道:“回去睡大覺。”
“你倆太過分了……”杜淳恨恨的一甩袖子,想着自己放着好好的大少爺不做,卻偏偏的做起這伺候人的活來。
可是一想起自己的老爹要讓他娶妻生子,把傳宗接代的任務接起來,他就激靈靈的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非要讓他在一羣女人中間選擇的話,他寧可跟在君夜離的身邊,最起碼他是自由的。
郡主府。
前些日子冬香已經爲府裡配備了一些下人,所以風無邪又搬回了府裡。
並非她不想跟三叔一起住,只是由於她現在正在練習玄女心經第七層,冰心訣也隨着心法的修煉而得到了大力的提升。
心訣和功法,哪一個都處在緊要的關頭,實在不能受人打擾。
好在府裡的暗衛夠多,下人們也很知趣,除了日常的打掃之外,根本不會來打擾風無邪。
所以風無邪纔會放下心來修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