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逢連夜雨,鳳痕心涼了一大截,透明屏障上傷了他的妖冶力量,純粹強大而恐怖,攻擊性滿滿。
那根本不是靈力。
更像是……妖力。
瓊花院主屋臥室的紗簾被“譁”的一聲拉開,鳳痕心臟不自覺的漏跳了一拍,心中隱隱有着不好的預感。
與妖力相撞造成的反噬險些傷及他的心脈,那一口血吐得悽慘,崩濺在他的錦衣華服上,地上抱頭痛呼滿地打滾的小廝也不能倖免。
更有倒黴者,鳳痕那一口血正好衝着他所在的方向吐去,被噴了滿臉滿頭。
主子狼狽,僕從更狼狽,這滿地狼藉看得鳳鈺心情有一瞬好轉,笑意盈盈。
“我倒是在想什麼人來了,這般的熱鬧。”
鳳鈺聲音柔和好聽,如玉石敲擊,珠落玉盤。
鳳鈺這話一出,鳳痕轉身冷冷的瞪向她,卻在注意到她身旁那風姿卓絕,靡麗豔至的男人時,身子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妖……妖皇大人。
想起那透明屏障中蘊藏着的深厚妖力,鳳痕不由得牙齒打顫,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五洲大陸誰人沒聽過妖皇宴輕的鼎鼎大名?別人是心智似妖,他便是生得一顆七竅玲瓏心,手段狠辣,城府極深,偏偏又是個陰晴不定的輕佻性子。
誰若是招惹到了這尊殺神,那之後的日子,連死都是奢望的解脫。
鳳痕的右眼皮劇烈的跳動了起來。
他不動聲色的掃視着宴輕與二人,他們二人離得很近,雖然鳳鈺在進了瓊花苑後便強迫宴輕鬆開了手,但他們之間的距離還是昭示着她在宴輕心中的特殊地位。
鳳痕心中一陣陣驚訝,他知道宴輕的潔癖,往常從來不讓人近三尺以內。
還記得前年的四國盛宴上,宴輕意外降臨,南秦的雲府大小姐雲書微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衣角,都被他陰沉着臉差點剁掉雙手。
若不是雲城主帶領南秦衆使臣三跪九叩,南秦第一美人,第一才女便要成了個殘廢了!
鳳痕幽黑的眸子一沉。
感受到身前人的情緒波動,鳳鈺纖長濃密的睫毛垂落,遮住眸中清冷如水的神色,不由得暗暗冷笑一聲。
鳳痕啊鳳痕,鳳家令人驕傲的鳳公子,戲臺子纔剛剛搭好,便怯懦退縮了嗎?
只是好戲已經開演,之後的事,便由不得你了!
鳳鈺盯着鳳痕的眼睛,目光直戳人心:“鳳公子這是在幹什麼?莫不是料到我來,想給我表演表演自己的本事。”
“呀!這躺在地上的,滿頭鮮血的,還有胸襟沾血的,究竟都是怎麼回事啊?”她做出天真而驚訝的模樣,讓鳳痕心中不由得一緊。
鳳鈺字字鋒利,刀刀戳人心,疑惑不解的模樣更是讓人氣得牙癢癢。
唯有鳳痕饒有興味,沙啞而低沉的笑了,嘴角勾起妖嬈魅惑的弧度。
他殷紅的冷眸氤氳着淡淡的光澤,他反握住鳳鈺的手,慵懶而漫不經心道:“原來這便是鳳府的待客之道。”
“鳳公子動了阿鈺拜託我保護的人,還將臥房弄得一團糟,讓本座想想……該如何懲罰你們呢?”
尾音拖長,堪稱完美的紅潤脣瓣的卻是令人心驚肉跳的字眼,他雙眸冷洌危險,渾身上下罩着獨屬於上位者的濃濃威壓。
鳳痕眉頭緊緊擰在一起,在力量的絕對威壓下面色青白,本就吐過一口鮮血的他強撐着開口:“妖皇殿下,牀上躺着的是府內的丫鬟碧珠,一屆賤籍,賣身契還在賬房裡鎖着的……”
“這是我們鳳家的家務事,還是不必麻煩妖皇點下了。”他猶豫一二,也不知道是誰給了他勇氣,依舊把下半句說了出來。
宴輕沒忍住,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忍俊不禁。
他殷紅的鳳眸微眯,淡淡掃了鳳痕一眼,雖然在笑,但血眸顯得淡漠無比。
“那這麼說來,還是本座自作多情了,鳳家的家事本座不好插手,但——”
話音未落,陣陣狂風捲過,綢緞織成的窗簾錦帳在空中劇烈的翻飛着,一股濃濃煙味自鳳痕胸前傳來。
鳳痕當時被攻擊性十足的狂風眯了眼睛,下一秒便覺得胸前灼燒似的痛傳來,急忙調動全身靈力抵擋一二。
鳳痕天賦在水,按理來說水能克火,但在力量過於懸殊的情況下,水靈力被鋪天蓋地的熊熊大火蒸發殆盡,有猩紅的火苗順着那抹消散的水靈力,飛快的鑽入他的心脈……
“啊……!呃……我的心臟……!”
幾乎要將心臟攪碎的疼痛讓鳳痕顧不得風度,本能的痛呼掙扎着。
膝蓋一軟,他重重地跪在地上,但就連跪也都只堅持了幾秒,萬蟲噬咬和烈火烹油在他心脈處一齊上演。
鳳鈺目光平靜的欣賞了一會兒鳳痕的狼狽不堪,約摸三四分鐘後,她用眼神示意宴輕聽下。
折磨人要一點點來,一次次加碼,抽絲剝繭,扒皮抽筋。
若是輕易的就將鳳痕玩死了,豈不是太便宜他了。
宴輕手指微微一壓,洪流般的妖力漸漸的褪去,在死亡的邊緣,近乎絕望的苦苦掙扎着的鳳痕終於得了一絲喘息。
像個落水的狗一樣,毫無氣度可言,狼狽的趴在地上,貪婪的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氣,生怕下一秒便會被再次溺亡。
哪裡還有半點東璃第一公子的風度蹁躚?
鳳鈺緩緩走上前,俯下身子,清華絕豔的小臉向玉痕湊近:“鳳大少爺,五臟六腑翻涌滾動,幾乎要被攪碎的感覺不好受吧?”
她美眸流轉,一眨不眨地盯着鳳痕滿含恨意的眼。
須臾,鳳鈺笑意嫣然,優雅地起身,用看到了垃圾一般的眼神嫌惡的掃視着他。
鳳痕一直引以爲傲的自尊心被他們兩人輪番扔到爛泥裡肆意踩踏,偏偏力量的絕對壓制下,他只能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鳳鈺想起鳳家人以往的所作所爲,沒有半分憐憫。
不是覺得她是草包廢柴拖油瓶嗎?
不是覺得五洲大陸以武爲尊,沒有靈力天賦的她連做人的資格都沒有嗎?
那她就用他們眼中打過人倫綱常的靈力和天賦,以絕對的力量優勢狠狠地碾壓回去!
想到這兒,鳳鈺的眸色愈發冷了幾分。
宴輕雖然不關心這等雜碎閒事,但鳳家人究竟是什麼德行,他還是一清二楚!
“五妹妹,你自幼在鳳府長大,平素也都承了鳳家的恩,如此行徑,實在是讓兄長太過寒心……”鳳痕恨不得將鳳鈺生吞活剝,但也知道硬碰硬只有死路一條,做出一副受傷的模樣。
走懷柔政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只可惜,她軟硬不吃。
“鳳公子想錯了,阿鈺纔不是鳳家人。”宴輕修長的指節在鳳鈺掌心處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着,眼底閃過一絲憐惜與薄怒,聲音邪魅低沉。
“阿鈺生是本座的人,死也是本座的鬼。”
抑揚頓挫,字字珠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