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有一雙非常乾淨的眼睛，哪怕剛剛甦醒，也是清澈見底，不染塵埃。
閉着眼睛時，模樣有些清冷，但當他睜開眼睛，溫潤如玉。
他第一個看到便是最近的姚不忍。
眼神有一瞬間的茫然。
“你是？”戈許久沒有說話，聲音有些沙啞。
姚不忍上下打量之後，好奇問道：“你不能動？”
戈苦笑：“不能。”
他始終保持着原本的姿勢，手上引動能量，藉助托盤去保護着黑白交界處的三十層世界，既不能動，也不能戰鬥。
完全就是任人宰割的狀態。
戈回答完，眼中疑惑更甚。
他不明白麪前這人是誰，又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姚不忍擡手指着三十米遠的無相，示意戈看那邊，聲音平靜：“無相一直在找你，我想，伱應該會有很多話要給他說吧？”
戈目光猛地看向無相方向，而後移到了旁邊的摩西、多金、貓奴身上。
摩西和多金、胡道他不認識。
貓奴他知道，無相更是相熟。
戈怔了半響，眼中閃過驚喜：“無相！”
無相露出笑容，想往前，但又只能往前走一步，便再也走不動。
戈見此，閉上眼睛，抽動龐大的能量，白色能量在托盤處，一分爲二。
一部分繼續維持三十層世界，一部分撥開交錯的黑白能量，給他們留出一條路。
戈身體晃了晃。
姚不忍擡手，又將能量注入戈身體，幫助他的動作。
戈對她笑了笑，聲音輕輕：“謝謝。”
托盤很是特殊，不僅能保護整個三十層世界，還能將原本交錯、帶來巨大壓力的兩股能量暫時撥開，留出空白區域讓人通行。
無相等人身上壓力驟減。
他猛地擡腳往前，貓奴幾人趕緊跟上。
三十米的距離，這一次輕鬆靠近。
無相走到戈的面前，擦掉嘴角之前溢出的鮮血，呼出一口氣，笑道：“戈，你知道我們找了你多久嗎？”
他在一個個副本穿梭，副本內時間流速不同，他到底找了多少年，已經完全感知不到了，只知道那是漫長沒有盡頭的時間。
戈輕聲道：“事發突然，沒辦法留下任何一點信息。”
頓了頓，他眼神惆悵，聲音沙啞：“其實，我也在等着你們的到來，一直在等。”
——好在，他等到了他們，在他死前。
戈臉上又露出笑容。
這是貓奴第一次靠近看戈，她上下打量過後，問他：“你知道之前有九次遇到危險嗎？有人要殺你。”
戈一怔。
隨即，他搖搖頭：“我不知道，從我在這裡掌控天平之後，沒有見到過人。”
衆人一臉驚訝。
多金忍不住拔高聲音：“你不知道？黑影可是九次靠近你，難道不是爲了朝你下手？”
他看看戈，又看看貓奴。
顯然在衡量誰在說謊。
——但只從兩人反應來看，都沒說謊。
貓奴皺緊眉頭：“我不可能看錯，也不可能記錯，黑影真的九次靠近了你，有兩次他都朝着你動手！”
是她親眼所見，能有錯？
戈沉默片刻，回道：“也許真的有人做了什麼，但我處於封閉狀態，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
他看向姚不忍：“是她喚醒了我。”摩西骨架手撓了撓骷髏頭，“現在說這些應該也沒有意義吧？詭言已經死了，當時到底發生什麼，戈不知道，就沒人知道。”
無相深吸一口氣。
他看着戈的眼睛問道：“你爲什麼在這裡？還有，你爲什麼要保持封閉狀態？”
摩西話糙理不糙。
三十層世界已經在坍塌，現在要緊的不是戈和詭言的事情，而是更多的信息與線索，以及他們能做什麼。
戈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清澈見底的眼眸當中滿是嚴肅。
“這就是我想告訴你們的，你們知道排行榜第一嗎？”戈聲音很好聽，有種金玉般的清脆感，但說出的內容卻讓所有人都嚴肅起來。
貓奴幾人搖頭。
無相遲疑一瞬。
姚不忍敏銳地看向他。
他這才道：“我懷疑當初救我的人就是排行榜第一，除了他，我想不到還能是誰有這樣的能力。”
這話別人不懂，姚不忍卻知道。
——無相爲什麼特殊？
——是因爲一個救他的神秘人，改變了他的存在方式。
無相的意思是，那個救他的人就是排行榜第一。
戈接着說道：“排行榜第一很少出現，他的代號是‘零’，這個托盤就是他給我的。當初我來到第十世界，誤打誤撞進了黑色塔，發現第十世界的秘密……”
貓奴上前，急切道：“你也發現第十世界不一般？”
戈點點頭，肯定了他們之前的猜測，“第十世界是三十層世界的縮影，進入黑色塔後，就可能和另一個時間軌跡上的人交錯，而這也正是三十層世界的特殊。”
他的視線看向托盤下方，抵在黑白之間，只能隱隱約約看到模糊一層一層的空間……
戈呼出一口氣：“我們在一個世界中，世界之外，還有無數世界，三十層世界不是隻有三十個世界，三十世界之外，還有無數世界……甚至宇宙之外，還有超越我們認知的未知力量！”
胡道緩緩道：“神。”
“對，神。”戈直接肯定了這個猜測。
他的目光沒有從黑白銜接處移開，而是抿了抿脣，繼續：“除了神的力量，我想不到還有什麼能摧毀整個宇宙，你們感知過能量，也知道突然降臨的黑暗有多可怕。”
爲什麼黑色塔降臨那一天，人類進入星元年？
因爲，可以改變世界的能量降臨在那一天，歷史軌跡就已經走到了另一條路上，這樣龐大可怕的能量……只會來自於神。
哪怕心中早有猜測，依舊會覺得震驚。
只有姚不忍神情平靜。
“你不驚訝？”摩西滿臉詫異地看着她，骷髏頭上的兩個黑洞都難掩驚訝。
姚不忍搖搖頭，神情篤定：“本來就有神的存在。”
地府、判官、神，曾經那些她以爲不可能存在的東西，其實一直都存在。
她是在場唯一一個十分篤定的人。
衆人有些疑惑，不明白她的篤定來源於哪裡。
但此時，戈的信息更加關鍵。
多金上前一步，追問：“所以，三十層世界釋放出的、摧毀世界的能量，來自於神？這裡的神想毀滅世界嗎？”
戈搖搖頭，他的聲音輕輕：
“誰說三十層世界是毀滅宇宙的？三十層世界、這座黑色塔，是拯救人類的存在。
“如果沒有塔的存在，這些能量不會被束縛，只會瘋狂侵蝕人類，而我們也不可能在侵蝕的能量中活下來。”
姚不忍立刻明白過來。
就像是第十世界邊界線上的薄膜一樣，黑色塔的存在是困住黑暗能量，拖延擴張速度，讓外面的人得以存活下來。
這是兩股力量的對峙。
她不僅盯着戈，也看着其他人，此時卻突然發現——
無相他們的臉上竟然沒有一絲意外。
他們早就知道？！
姚不忍挑眉：“你們知道？”